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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姑娘要的消息查到了。”吉娘递过来一卷纸信。
锦烟解开细绳,打开细扫下来,“湮罗的人?”
自她接手这明月楼以来,十几年时间,把它变成一张渗透各地的情报网络。大羲的杀手组织,只要出过手的,都在明月楼机要库中留有记录。湮罗是其中最难缠的,收了主顾的银子,不论地隔多远,时过多久,最终都会取人性命。
都说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若被湮罗盯上,便好像悬剑于顶,至死不得安宁。
竟是湮罗第一高手去了江南……锦烟心下暗忖。
“姑娘,帝都回信了。”红袖打发小丫头们出去,来回芷涯。
“快拿来。”
芷涯接过信封,捏着只是薄薄一片,打开却只有八个字:往事牵扯,求宁莫寻。她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不明其意。可是锦姑娘也不是故弄玄虚之人,如此想着,也许是有难言之隐,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姐姐!”
一声呼喊打断她思绪,快速把纸一掩,看见羽岚风风火火的进来,背后跟着顾非寒。难不成这丫头缠着人家要比武?
“姐姐,上次我说的那个赢谢,可查着了?”
这二人一起,难道是为这个?
芷涯摇摇头:“没有线索,只怕以我们的关系,是查不着了。”
羽岚果然脸色有些丧气,只是没想到顾非寒脸色也有些失望。
“将军要找此人?”
顾非寒摇摇头:“尚不知是不是,只是当个线索。”
栖梧洲里,曦朔和夏观澜一番事情商量完,倒是颇为欣赏这个青年。
“听说天涯海阁设立之初,便是为保一方安宁,今日和你深谈,得见风陵宗师一番仁义初心。”
“观澜岂敢和大宗师并论。只是天生一方水土,养万物众生。当怀敬畏慈悲,维和之念。”
“好个维和之念。各地守军若能有此念,乃百姓之福。观澜既如此心胸,可有从军之心?”既遇良才,任由流落在外,曦朔心中难免惋惜。
夏观澜笑笑,语气几分感慨:“在下一介乡野村夫,所做仅为心中信念。若为举荐出仕投报世族显贵门庭,为其门生,非我所愿。”
“若是为离州,为大羲安定而从军呢?”曦朔一笑反问。
夏观澜楞了一下,不明白曦朔什么意思。
“我知道,如今推举制下,皆是各州中显贵世族和高级官员向朝廷引荐人才,朝廷考核通过的,按需分往各省各司衙门。他们把控,”曦朔想想,轻笑了一下,“甚至说是垄断了天下举才之道。他们本身枝繁叶茂,树大根深,加上举荐的知遇之恩,又成新枝。朝堂上无孤臣,世族下无遗珠。虽然夸张,却也实话。”
“殿下既知,又何必问观澜呢?”夏观澜也一笑付与。
“为了你的维和之念。”曦朔敛起笑容,郑重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那日听得一言,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如果,只是为了一方黎民,为了一州安稳,为了天下久安。让你出仕,你可愿意?”
夏观澜怔住了,曦朔眼中似有燎原之火,令人难以控制的被那熠熠光亮吸引,点燃平生愿景。
“殿下此言,不解何意?”
曦朔依旧看着他,心下知道,他心中已有火种。
“我做好我该做的,希望来日,莫忘今日信念之言。”
“你准备要闹到什么时候?”
凌越进了明溪阁,发现芷涯脸色不同往日,不知自己哪里惹了不是。
“我、我怎么了?”
“怎么了?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做个纨绔子弟,让家里败在这辈子?”
“凌家哪那么容易败,就是什么都不管,再说要败也得败个几十年呢。再说你这家当的这么厉害,威风八面的,万一给我你舍不得怎么办?”凌越随手从盆子里摘下朵花,笑嘻嘻的凑到芷涯前面。
啪!红袖只觉得眼前一道紫色袖子拂过,凌越偏着脸站在那里,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芷涯扬起的手还没放下,脸上冷的结冰。这种表情,红袖自从小服侍芷涯起只见过俩次,一次是老爷外出云游的时候,一次是现在。
“我不是为我自己,才站到这个位置上的……你若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可以和那个人一样。”芷涯也不看他怎样,径自说完离开。
凌越摸了摸脸,才确认了这一事实。
“我姐从没打过我。”他喃喃道。
红袖找了个冰块,用帕子裹上递给他:“少爷这句话不该说的。姑娘,真的不容易。家里的将来,她也只能托给少爷。”
夏观澜回到流光居,叶桑榆迎了上来,端了一碗莲子汤。
“和殿下聊得怎么样,这是下午送来的,润润喉。”
“殿下他,是个很不一样的人。”夏观澜回忆着曦朔最后那几句话,觉得心里有什么已经发生变化。
“不如这次殿下的事情忙完,我们就成亲吧。”叶桑榆站到他前面,带着女儿家的羞涩和隐隐的期待。
“嗯。嗯?你说什么?”他呛了一口。
“爹已经做主把我许给你了啊,我们也不小了。而且……我们有自己的家不好么?还、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你还可以教他习武。”她说着说着,心里勾画起一福美好的画卷,不自觉笑着说了下去。
“咳……此事不如从长——”
“你是不是不愿意?”她打断了他的话,笑着小心求证,“你是不是,还想着……”
“没有。”夏观澜快速回答,没让她说出那个名字。
她脸上又出现了失而复得的笑容,往前一步扑在他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腰。
“观澜……我相信你的。我从小就喜欢你,已经等了你那么久,我可以再等等的。只是,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只要你在我身边,等多久我都可以。”
叶桑榆说着,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双臂环紧,怕失去这个拥抱。
夏观澜被她突然一抱僵在那里,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说完心里话,有些不忍,眼神晦暗的不知在想什么,终是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落小雨了,进去吧。”
芷涯在竹篱外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转过身,一个人在夜晚走了好久好久,从流光居到江翡楼,从江翡楼到翡翠湖,中一切模模糊糊,可今日的一切又那么清楚,清楚到无法解脱。湖面像是被雨在刺绣,一针针刺起圈圈涟漪此起彼伏,她也一圈圈走着,终究无处可去,一步一步走回明溪阁。
红袖脸色焦急的迎过来:“姑娘你去哪了,我找了好几圈,真急死了。少爷不懂事慢慢来,仔细被雨伤着身子。”
她面无表情,张了张口,有些发不出声音:“我累了,想睡了,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吧。”
红袖看脸色怕她出事,听着要睡觉倒是松了口气,替她擦干雨水后,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第二日本想让芷涯多睡一会,晚了半个时辰才来,看帐子里她还没起身。本想着是累了,悄悄挽起帷帐,唤了几声,芷涯未有反应,又轻轻推了推她,大点声唤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芷涯一向眠浅,不会这样。红袖有些慌了,又试了几下,真的叫不醒她。
“绿蚁,快去请大夫!让少爷骑马去,快些!”
凌越自昨夜回来便霜打一般,脸色几分不解。今日起来本想再去问问红袖,就听见绿蚁一路喊着跑进来。
“少、少爷,姑娘昏过去了,袖姐半天叫不醒她。请您赶紧骑马去请个大夫回来!”
什么?凌越上前抓着绿蚁问道:“什么叫昏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绿蚁急的出了哭腔,“姑娘昨天回来脸色不好,袖姐本想让姑娘多睡一会,晚些才去叫的,谁知道怎么也叫不醒了。”
凌越直接松开她一路跑向马厩,扯了匹马一路挥鞭赶去。
落惜得了信过来,一屋子人急成一团等着大夫,还有几个小丫头在抹眼泪。
“好好的怎么这样了?”落惜走到床边坐下,握了握芷涯的手掌,“姐姐身子怎么这么凉?”
红袖忙过来试了试额头,比自己手心温凉不少,忙去抱了一床被子压上,一面说了昨夜情况。
“先别传到素心堂让母亲知道,也许一时急症,没得再忧心病倒一个。你们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把窗户打开,透些气进来。留几个人就行,其他的依旧做事去,家里还有客人呢。”
落惜吩咐完,看芷涯唇角都干了,让红袖倒了盏茶过来,用帕子沾了,轻轻在芷涯嘴唇上按着。
凌越抓着大夫一路跑进来,安和堂的老大夫胡子都喘的七上八下。
众人连忙让开。
红袖说了前后情况,大夫把脉,说是一时外感风寒、加上急怒攻心,开了方子。红袖忙去煎药。
羽岚也赶了过来,和落惜两人扶着把药喂下去。
因说要三幅见效,落惜带人守着,大夫先行回去,只说若有情况随时接来。
一直等到晚上,两副药喂下去,仍旧没有好转。
“这老头的药灵不灵,怎么一点起色没有,别是个庸医。”羽岚心直口快,看着情况着急起来。
“安和堂也几十年牌子了,只怕姐姐这回是疑难杂症,轻易看不出病因的。”
“那怎么办?再多找几个大夫?”
“今夜怕是深了,等明天早上先喂了剩下那副,再去多请几个看看吧。”
“二小姐,吴楚少爷来了。”
“吴楚?怎么这会来了,也罢你请他进来吧。”自己不常出门,若请名医,还是吴楚知道的多些。
“你们怎么了?”吴楚看明溪阁中都脸色不对,本来和芷涯约定下午理个商会是以,等到日落也没见人。按她性子,若不能来也定会派人知会,索性上门拜访看看。没想到这般样子。
落惜羽岚上前点了点头施礼,转向内阁屏幕说道:“昨夜姐姐不知怎么忽然病倒了,今早发现请了大夫来,吃了两副药却不见起色。”
“什么病症?”吴楚着急问道。
“只是昏迷不行,怕也难断。”几人互相望望,都摇了摇头。
“我相识个大夫,医术人品都是上乘的,明日一早天亮我就带他过来!”
“如此甚好!”几人听着脸上有了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