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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钰三司丞今日在殿上听见那两声父皇,真是胆战心惊,一身白毛汗。好容易挨到下朝,三个坐院中昂首等了一上午,殿下也没回来。
陆循靠着椅子叹道:“诶,早年间宫里还有谣传,说殿下属意紫罗。后来日子久了,怎么看着都不像那么回事,人也换了几波,就没人提了。”
“这得多久之前,我自进省就没听过。”纪伯烈刚直性子,若让他听见有人造谣殿上和紫罗大人的名声,即刻由文转武,让那人好看。
“十来年了吧?”端木承平估算了一些。
纪伯烈挑挑眉毛,不是老子脾气软,实在是仕途不够长。那会还他还没入省呢。
“你知道?”老纪抓住了重点。
端木承平摇着头笑叹:“确是谣传,殿下风姿临世,皆成大羲玉人,有意接近的千金虽多,奈何殿下素来不近女色。早年只有一个紫罗因为武道接触多些,还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后来又破例奉旨入了禁军,便有闲人嚼舌。若真论起来,紫罗的天资,又岂在一个副指挥使。”
“这宫中人的舌头,假的都能成真。若真有事,他们能消停下来?”陆循的嘴也是不饶人,“我听祁修说的,当年紫罗大人初入禁军,还许多人不服,便被暂调大柳营,等随军立功服众。先随顾老公爷去清缴匪患,没想到大人一人一马,三剑破三阵,连斩三阵匪首。后西境平边,一人一剑,步战过万人阵取敌帅首级,身无一血。顾老公爷亲赞紫衣剑动,万阵皆空。除了‘武魂’公爷,‘军魂’临江王,‘恶蛟’靖王这三位没交过手的当世顶尖名将,紫罗军中步战未曾一败,至今尚有威名。”
“我怎么听说,和云烈将军曾是平手。”纪伯烈素来有些敬佩紫罗,听了一些传言。
“那日确是平手,”端木承平回顾当日大柳营过招,临风而叹,“小公爷持家传白虎回雪枪,紫罗持殿下所赠沧澜剑,全程左脚未动。”
陆循和纪伯烈眉头抖了几抖,以后看见紫罗,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那年她还未入军中,当今太常寺卿慕大人的父亲,前任太卜老慕大人一见叹之,平生从未见此天生剑魂。”承平侯门子弟,对帝都旧事知道的多些。听家里爷爷说,老太卜还有半句进与陛下,此等剑魂,若不能为王所用,务必摧之。此后紫罗便被指入禁军。
“老纪我就喜欢紫罗大人,一个女儿家,做到这个份上,多少男人拍马都赶不上啊。这样的女子,谁娶了不是天大的福气!”
咳咳。
几人回头,太子殿下正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们:“都忙完了?”
“殿下。”三人忙齐齐起身,院中瞬间安静的一片落叶都听的清楚。
“喜欢便早日把明镜铠做完,等紫罗上了阵,你拍什么去赶都无用了。”曦朔看了老纪一眼,冷声道。
“殿、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不是想娶紫罗姑娘啊。”老纪刚直硬汉,此刻满脸通红,
陆循和端木承平在一边绷住,强忍着笑。
曦朔瞥了他一眼,也不多理几人,径自进正殿。
“说来今日朝堂之上,殿下到底为何出言打断陛下。”陆循轻声说着,胳膊肘碰碰承平,绕是自己也看不懂。
端木承平凝视着曦朔疾步消失的背影,嘴角抿起一个稍纵即逝的苦笑。
“天家父子,岂是你我能懂。”
寂州大营内,军医正熬着草药,半个营散着药味。
顾非寒军账内,正和顾城、彭轶还有几位将领商议后面战术。
“如今白狄几次小幅侵袭虽然都被拦下,没有引起损伤,但是非长久之道。”顾城点着地图上白狄几次的袭击路线。
“几位将军人马训练如何了?”顾非寒问道。
“已有成效,只是要达到主帅要的效果,还得三月。”彭轶总结了下近日情况。
顾非寒闻言点点头:“各位万莫懈怠。我方虽据城以守,实则被动。若要早日结束,还需以攻代守。”
“顾帅意思,我们要打入白狄的地界?”彭轶尚未完全明白,探头问道。
“是。万俟煌新主继位,征战之心正盛。但白狄新旧势力争锋,尚有不少贵族不服新王。他如今迫不及待想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确乃帝王之才,收归所有势力。”顾非寒说明白狄情况之后,话锋一转,“若真等到白狄上下一心,大羲可就北临恶狼了。唯有击败万俟煌南下之心,重挫白狄,令其知我大羲国威,才能两国重归和平。”
顾非寒说到这,看了在座诸位将军一眼。几位大将心中又紧了几分,这操练的兵马,不止为了守城以战,更要踏上白狄的土地,与白狄的重骑在他们的草原厮杀。一时心中都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立时回到校场练兵。
“我们埋在白狄军中的细作传信,三日后白狄约五百轻骑从东面偷袭我军粮草。”等顾非寒说完,彭轶说着刚收到的情报。
“哦?那正好——”
“三日后不宜行军。”
归辰本来趴在顾非寒书案上,翻着他的兵书解闷,此时忽然冒了一句。几人冷不防听见一声姑娘说话,皆是一愣。
股非寒有些无奈的回头望着她:“这是打仗的事情,你不清楚。”
“三日后暴雨将至,最少两日才散。”归辰抬头对上顾非寒视线,无比平静地说道。
“你怎知道?”顾非寒面色讶然,直盯着她。
“神仙姑娘,这个你也能算?”顾城也转头好奇问道。
“我自幼功课便有天象历法,从未计量有误。不信你们等着看好了。”归辰眼睛亮亮地,一抬下巴,“脑子有问题才会大雨天来偷别人的粮草。”
顾非寒勾了勾唇角,转身回来又面色如常:“都听到了,知道三日后该怎么做了?”
几人心中大喜,点了点头,还趁机好奇地看了看归辰。这小姑娘,真这么厉害?
等几人出去,顾非寒走到书案对面坐下:“你原来不止会星相,还会这个?”
“嗯。”她点点头,“军医的草药还是我前几日告诉他的,用来洗伤口,就不容易发疡症了。不过我们北冥没有人会煮这么多,你帐子里都闻得到味道。”
顾非寒笑笑:“你要是在帝都,只怕太常寺卿都做得了。”
归辰有些不解地看着顾非寒,心里劝自己说这只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组织了下语言。
“你们的太常寺,便是几千年前,朝纲初立之时,北皇为指引世人,遣北冥使者立学传授所建啊。不过那些都是比较浅显的部分,真正能影响世间规则,记载各种奥秘的书籍都放在神殿里。”归辰撑着书案站起来,一副了然样子,“不过你还小嘛,才二十五岁嘛,不知道也正常。”
归辰拍拍手准备出去,兵书一点都不好看,还不如去看他们练武。刚迈出一步就被顾非寒面色不善地,提手拎着后领拽到跟前。
“第一,我换算成北冥寿数,比你还要大上几岁。”他一身银光铠甲,低着头盯着自己,“还有,刚才的话,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怎、怎么了?”归辰被他盯着莫名气短起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还不懂人性对于权利的渴望,若是知道有这种能谋算天下的东西,全天下的野心都会涌向北冥,演变成杀戮,鲜血,掌控。还有你的年纪,对别人只能说你二十岁,不要再提北堂一族,别人问起,便说你父母过世,被师父养大。记住了么?”
顾非寒看她睁大眼睛,有些被吓到。收了声,带着歉意问道:“是我失言了,那日见你自己独居,不知你双亲是否还健在?”
归辰摇了摇头,带些茫然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哪。我们北冥的孩子,出生便被送到一处一起长大,由姑姑们教养。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等将来自己成了亲,也是这样。”
顾非寒有些动容:“原来是这样。”
“你经常提起你父亲,你们住在一起么?”她并没有多难过,父母亲情对她只是一个词语罢了。
“是。大羲成亲要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就是父母,三要夫妻对拜。”他细细解释道,“成了亲,便要从自己家搬到夫君家。”
她眼睛又亮起来:“那和我们北、我们那里成亲只有一处一样诶。”
顾非寒有些好奇:“你们怎么成亲?”
“拜星拜雪拜新人。”她抬起头,眼睛里盛着小时候姑姑告诉她的故事,“天上的星星就是地上的人,拜了星星,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个男孩子和这个女孩子在一起了。还要拜雪神的落雪,宣誓像她一样,用灵魂去守护对方。最后和你们一样啦,当着诸天神灵,结为夫妻。”
“很美。”他神情庄严,缓缓说道。
“其实我没有觉得你很小的。”她小声说着,“你很厉害的,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要好。北冥没有人能骑马骑的这样好,也没有人舞这样好的枪术,也没有人这么会打仗。”她越说越小声。
“哦?我比他们都要好?”顾非寒眼睛里冰消雪融,最清澈的眼眸含笑映着她的面容,拽住她的手还没松开。
“我、我不知道。”她转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我听到了。”他不给她耍赖的机会,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