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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楼罗以金枪杵地,慢慢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单腿跪立水中,长发散乱地披覆于金色战甲之上。
虽然已虚弱至极,她的眼神却十分坚毅,没有半分认输的样子。
陈小猫扯着祝隐降至水面,在离迦楼罗两三丈远的地方停留下来。祝隐还有点心有余悸,将半个身子埋在陈小猫脖子后面。
陈小猫平静地望着对面的金甲女战将,一言不发。
迦楼罗向天际长舒一口气,依旧傲然:“再来战过,不死不休!”
陈小猫看了一眼祝隐,悄悄问:“你们天族的脑袋是不是都不太好使?”
她的话里,连带着把祝隐一起囊括了进去,祝隐自然不肯承认,对她龇着牙,表达自己的不满。
“再来战过?如果我捏碎这颗本命珠,你还能前进一步吗?”陈小猫轻描淡写地说着夺人性命的狠话,居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迦楼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冷冷一笑,眼中有几分决绝:“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红莲天城,是亿万众生心相所化,就算此时你杀了我,下一次再入梵境时,我依然会在此等你。”
还可以这样?陈小猫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祝隐,祝隐无奈地点点头:
“据说,除了红莲天城的城主,万象万界之中,无人能杀得死守护迦楼罗。”
“那她到底是幻像?还是实体?”陈小猫有些无法理解。
“嗯,从梵界的奥义来看,幻像和实体并没有差别,都是空……”
祝隐还未说完,就被陈小猫挥手示意它不要再说了,因为太过复杂玄妙的东西,她听不懂,也不想听。
此刻,她只想借机向迦楼罗套出一些问题的答案,然后迅速跑路。
陈小猫嘴角勾起一丝轻笑,看似和善,却怀着居高临下的气度,走到迦楼罗面前。
迦楼罗防备地握紧了金枪,却见陈小猫缓缓伸出手,那颗七宝如意珠已褪去七彩,正散发着温润的月白色光芒。
对于迦楼罗来说,这光芒蕴含着自己的生命之力,让她几乎无法冷静自持。她悄悄咽了一下口水,还是努力克制自己,摆出一副无欲则刚的样子。
她的细微表情当然都被陈小猫一一看透,陈小猫毫不吝啬地将那颗珠子放回她手中。
迦楼罗眼中有一丝惊讶,在确定对方并无恶意之后,她迫不及待将七宝如意珠装回花冠之上,金羽又恢复了耀眼光华。
“我不会感谢你。”迦楼罗的语气僵硬,她确实没有将这个凡人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陈小猫能赢她,也只是耍了阴谋诡计。
“不用感谢,我跟你无冤无仇,这颗珠子本来就该还你。大家做个朋友,总好过打打杀杀,对吧?”陈小猫露出纯纯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若是你,我还可以考虑!”迦楼罗看了眼陈小猫,心底觉得她的笑容挺乖巧讨喜。
“若是这条长虫,那大可不必,还不如再战!”迦楼罗瞟了一眼祝隐,面露鄙夷。
祝隐本想张嘴跟迦楼罗对骂,却被陈小猫死死掐住嘴巴。她依然保持着微笑,对迦楼罗道:“红连天城有没有治愈之术特别好的天人?”
迦楼罗略一思量:“慈航善使是红莲天城的七十二使者之一,也是整个梵境医术最高明的天人,可以起死回生,渡苦救厄。”
“她……能不能帮修行者重塑灵海呢?”
“这我怎么能知晓,七十二使尊贵非常,我在梵境万年有余,也只远远见过她一面。”迦楼罗已经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
“有没有办法可以见到她呢?”陈小猫仍不甘心。
迦楼罗看了陈小猫一眼,眼中有一丝嘲讽:“有啊,你们凡人祈祷个几生几世,也许善使见你虔诚,就现身了。”
陈小猫心知再问下去也是惘然,便不再言语。
大约过度的安静让迦楼罗逐渐恢复了本性,她又将炽热的目光锁定到祝隐身上:“你我旧账还未算清!不如现在一并了却?”
见迦楼罗杀心又起,祝隐立刻钻入陈小猫袖中。
陈小猫却无暇顾及迦楼罗与祝隐的恩怨,因为,她正仰望碧水中那朵接天红莲,眼中似有憧憬之意。
她忽然指着遥远之处,惊喜道:“谁说善使不容易见到,那不是么?”
本来准备再次发起攻击的迦楼罗,循着陈小猫指引的方向看去,远方只有一片空寂。
她怀疑自己看得不太真切,或者是善使已经变换了位置,糅了揉眼睛,又去眺望,仍然无所收获。
“善使在何处?”
迦楼罗茫然发问,身旁却无人答应。
她惊觉不对,低头再看时,梵境之内早已没了陈小猫和祝隐的踪迹。
逃离梵境后,一人一龙落在一处溪谷之中。
烈日蒸蔚下,汩汩流淌的溪水十分清凉,陈小猫见夹岸有不少桃梨野果,个个硕大新鲜,只因长在高处,长久无人摘取,不少果子成熟爆裂后跌落于溪水中,十分可惜。
她意念微动,想摘几枚来尝尝,却发现身形已不如先前在梵境中灵活,仅仅上下跳跃几次,便已气喘嘘嘘。
她一面啃着果子,一面跟祝隐抱怨,原来梵境之中皆是夸大幻像。
祝隐倒十分好奇她为何忽然就学会了行随意动的腾御之法,陈小猫也不避讳,将在红莲天城中的奇遇一一讲给他听。
祝隐先是惊奇陈小猫竟然在红莲天城中见到了尊者,思索了一会儿,它又叹道:“你真是错过了!”
“错过什么?”陈小猫被祝隐说得一头雾水。
祝隐清了清嗓:“我生于梵境之中,也曾远远见过迦楼罗所说的慈航善使,她一袭白色天衣,身后有宝光相照,眉目十分和善,让人如沐春风。依你所说,那个授你《混沌元经》的女尊者,恐怕就是慈航善使。”
陈小猫心中大感遗憾,顿时默然。
许久之后,她抬头瞧了瞧祝隐残破的龙角,问:“你这龙角就补不了么?还有,你和那个迦楼罗的恩怨,似乎不止天敌这么简单。”
祝隐抬起爪子在断裂的龙角上摩挲了一会儿,但见裂口处微光冉冉,片刻后就生出新的龙角:“只要未死透,天族在梵境中的战损都如梦幻泡影,并不要紧。”
至于它与迦楼罗的恩怨,祝隐只是粗粗提了几句,说当年曾到梵境去偷过东西,恰逢迦楼罗值守。当时它年少气盛,又有充分准备,伤人盗宝,从此就和那位天族女将结下了恩怨。
“我们天族的寿命动辄几万年,难免得罪不少人,以后不去便是。”祝隐虽然说得轻巧,却被陈小猫看出有些言语闪烁。
休整完毕之后,陈小猫又特意摘了些汁多饱满的野果装入兜中,才与祝隐向暮云洞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