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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衡钰假笑了两声，拂袖离开了小小的诊室。
乔九昭对一头汗的老大夫道：“老先生真是麻烦您了。”
老大夫见她身份尊贵，又丝毫没有架子，摸了花白的胡子，笑着摆手，“无妨，洛王一向如此威风。”
等到敷完药，乔九昭扶着墙走出诊室，只看到温衡钰的手下，没有见到温衡钰本人，本来不想多问，只想赶紧离开，还这里一个清净。
“狗东西！不看看这是谁！”一句怒骂在安静的医馆中显得分外清楚。
是温衡钰身边的一个亲卫的声音，乔九昭看了看一屋子脸色惴惴的百姓，目光落在后院的布帘上，皱眉走了过去。
堆满了晾晒草药的后院，一些药架子已经被踢到，一个男人被几个亲卫围着拳打脚踢，口中还骂着什么，大致是这人得罪了温衡钰。
草药和灰尘乱飞，温衡钰高高在上地站在一边，注意到乔九昭走过来，便去扶着她，“已经好了？”
乔九昭挣开他的手，“老先生医术不错，已经没什么大碍。这是做什么？”
接二连三遭她冷脸，温衡钰也沉了脸不说话，还是一旁的亲卫，道：“回禀王妃，这人躲在后面不出来，被我们的人发现后，还想逃跑，差点冲撞了王爷。”
乔九昭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许是害怕罢了，别为难人。”
“你倒是慈悲心肠，这要是窜乱的逃犯怎么办？”
“若真是逃犯也该交给官府，王爷在这里动用私刑太不妥了。这么多人看着你，这要是落得一个动用私刑为人不仁的名声，也不是你想要的。”
此话虽不是温衡钰爱听的，但是却也在理，温衡钰几乎马上在泄愤和名声两者间做出了选择，站在一边不再发话。
乔九昭看向地上的人，“你为什么要逃？”
地上的男人阵阵嘶痛，刚刚抬起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脸庞坚毅黝黑，双目炯炯灼亮像是一头狼，看得人头皮一麻。
一道苍老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过来，“洛王殿下，洛王妃且慢，容老生多嘴一句，这人老生认识，他是在老生这里拿药，家里有个病恹恹的妹子，又在外面欠了些钱，方才许是以为追债的人来了。”
“为何会欠债？”
“这是他父亲欠下的，他刚回家就背上了债，人是好人。”
老大夫说着就要跪下去，被一只素白的手扶住，抬头是年轻秀美的王妃，“我知道，老先生今天多有打扰了，我们这就告辞。”
温衡钰却没有动，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你身手不错。”
“草民在外混迹过一段时日，会些拳脚功夫。”
“手脚健全，又有一些傍身的功夫，以后有的是出路。”温衡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其他人不知道温衡钰在做什么，但是乔九昭却是清楚，温衡钰的亲卫，要么是皇后母家的宗系子弟，要么就是这样无牵无挂的人。
老大夫在后面送他们，“……萧战！还不快谢谢王爷和王妃！”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乔九昭的脚步微顿，袖中的手也攥紧，命运兜兜转转，亏欠她的却是一点都没有少过。
萧战此人，上一世，温衡钰赠给她作为专属的亲卫，她信任他，提拔他，借用乔家在军中势力帮他在禁卫军中立足，把他视为自己最后的底牌，最后，也是他挑断了自己的手脚筋，斩断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萧战，我已经决定放过你，为何你还在出现？
心口像是被人攥住，那种刻骨的恨，折磨着乔九昭，让她步步如走在刀刃上，只怕停一下，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回头要杀了那个人。
乔九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自己与温衡钰一前一后走出医馆，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温衡钰的脸也已经难看至极。
这让他想要制造一波洛王爱妻如命，夫妻两深情似海的舆论计划功亏一篑，他如何不气？
温衡钰咬了咬牙，追上乔九昭，轻声道：“慢些，这大夫有这么厉害？一点都不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我赌什么气呢。”
乔九昭回神，目光凉凉地看着同样是让她恨之入骨的脸，口吻很淡，“王爷，我说过我不喜欢这么大张旗鼓，这样做把这些百姓当做了什么？”
温衡钰不以为意地一笑，“只是一群庶民而已，你小时候骑的马夫不就是从这些人里面选的吗？九昭，你不会是在同情这些庶民吧？”
乔九昭对他漫不经心的眼睛，点漆似的双眸雪亮，一时让温衡钰错觉她目光中带着割人的锐意。
温衡钰永远不会知道，因为经历过被人狠狠踩在脚下，卑微如蝼蚁尘埃，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此时身上的特权。
乔九昭不想和他纠缠，冷淡道：“我现在虽是洛王妃，但是我也还是乔家的人，你这样做，到底是想人看一场爱妻如命的戏码，还是想证明，乔府给了洛王底气，敢如此张扬高调？”
温衡钰脸色蓦地沉下来，“你在胡说什么”
“王爷也知道我爱多想，现在你这样做的确让我怀疑，若是我错怪了王爷，就恕九昭无礼了。”说罢，乔九昭就独自坐上了马车。
“王爷，王妃走了。”看温衡钰站在原地不动，亲卫小心道。
温衡钰冷哼一声，“盯着她，我倒要看看，她这笑脸是留给谁！”
乔九昭直接回到了庄园，借口身体不适，就直接倒在了床上休息，昏昏沉沉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以往的噩梦，乔九昭知道前世的纠葛已经变成了她的心魔，一碰就让人失常。
“小姐，您醒醒，是做噩梦了吗？”
乔九昭挣扎着醒过来，怔怔看着九儿，声音沙哑：“回来了？”
“嗯，婢女随其他人一起回来的，听说洛王约了其他幕僚去看花鼓去了。”
“太子哥哥呢？”
“洛王邀请了太子殿下，不过听说太子殿下没去。”
乔九昭撑着坐起来，抿了一口苦茶，又愣神看着已经被染黑的窗外，“几时了？”
“已经是寅时，小姐要准备用膳了吗？”
乔九昭摇头，“准备一下，等会我要出去，别让人知道，就说我还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