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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爬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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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速度奇快,转瞬便已经拉住我的衣角,将我向下拖拽,我死死将手卡在砖缝间,身子往另一侧翻以作抵抗,灼目的光从悬星家冲天而起,“阿措!”呼唤声更加响亮,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立时停滞,他们齐齐松了手,我因为惯性栽向了另一家人的院子里。

    “唔。”我屁股着地闷哼出声,所幸这里的院墙都不算高,没有摔个残废。

    “生人?”

    陌生的男声传来,我转头一看,漫天星光下,他手执一盏夜灯,看向这个方向。

    “嗯,打扰了,我马上就走。”

    “不必着急,你歇歇再走,也无妨。”他就势坐在院中石椅之上,熄了灯。

    我揉揉吃痛的屁股,“不好打扰,还是马上就走吧。”

    他没有再答话,只是静默看天。

    我绕着他家院子走了一圈,生生没找到门,只能有些尴尬地继续翻墙,可是他墙边干净得很,着实不好翻,我扑腾了半晌,还是爬不上去。

    只得走到他面前,“您搭把手,扶我上去,我爬墙走。”

    “来村无路。”

    “什么?”

    “墙有内外,内进外出,此墙为外,你上不去,也走不了。”

    好像确实是,刚刚无论怎么爬都难以上去,先是滑不溜手,难以借力,再往上便觉院墙愈发高不可攀,明明在上面时目测院墙只有两米,可我生生爬了许久还未触及墙头,“.....那你家的门在哪儿?”

    “此是来村,无路无门,有来无回。”

    “不可能啊,我前几天还去逛灯会了。”

    “正月十五前后吗?”

    “嗯。”

    “那便是了,来村规矩极严,村中之人除节日喜丧难以互通,只能待到起路之日,安然走出,才可归去。其他时候,无路可走。”

    “那下一次节日是二月二吗?”

    “清明。”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夜空,执迷未动。

    清明,那可还有一个多月呢。

    “来村之墙非生人不可攀。生人为何来此?”

    “无知而来,为遍寻前事而去。”喜丧,喜丧,那谁家喜丧这怎么晓得嘛。

    原来这来村与世隔绝,生活方式也同其他地方不同,家户独立,生活用品全靠雇佣生人一家一家地送,墙分阴阳,只能自阴面攀爬而上,至阴面攀爬而下,运气不好的(比如我),从阳面掉下,更不巧的是,这家三墙皆为阳面,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到下次起路。

    我只能赖在陌生人家里,等着清明,或者等一个不确定的喜丧。

    “那,隔壁那一堆人。”

    “对他们来说,生人最是延年益寿,可能你看起来比较好吃。”

    他回答得平淡,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你别把这事说的像吃饭那么平常啊。

    “那你,”不会跟他们差不多吧。

    “嗯,跟他们差很多。”

    他蓦地转头看着我,“想走吗?”

    我用力点头,怕他看不清,“想,想的。”努力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到他面前,这时才真正地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眼中皆是淡蓝碎芒,似无暇钻石,同这幽幽夜空倒是相映生辉,他看向我的时候,有种俾睨天下,万事尽在掌握的成竹感,他给人的感觉是睿智的,是神秘的,是探问无涯的。

    “你是那家来的?”他斜睨一眼悬星家的方向,那里光芒仍在,烟花盛放般的字细细散开,[寻一人,必重谢。]

    我站在原地,指尖在背后打着架,目光看向悬星那个方向,默不作声。

    “你若是想回去,倒也简单,那位是个有本事的,同村长说一声便可立时起路,送你回去。”

    “我不,不想。我想离开这里。”我攥紧了手指,眼神直直地看向他。

    “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这样一个陌生人得罪他?”他歪了歪头,表情有些戏谑,仿佛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他从一开始就在看着夜空,看夜空能为了什么呢,为了好看?还是爱好天文学?吸取日月精华?观星?我有些拿不准,只好抬了头去看夜空,同我平时见到的不同,这里漫天星繁,皎月高挂,明明惮于皎月,繁星应该尽数隐去,这里却锋芒尽敛,彼此交汇,柔情万分,嵌于灰蓝银河间,灿然开去,委实不凡。

    “那位有本事,你便不如他吗?”猜不透他的目的,只能用激将法。

    他忽而笑了,“这么说来,确实。”

    “......”您承认得这么爽快,我没法接,自己的小聪明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地窘迫。“我却不这么...”‘觉得’二字我自己都说不出口,只觉得他仿佛在逗一只无邪的猫儿,因为差距,所以肆意逗弄。

    “我只知道,若您不如他,现在我便不会还安然地呆在这里。”我赌悬星没有马上来要人,是因为顾忌他,而不是顾忌村中规矩。

    “跟我来吧。”他随手点了灯,执着烛火进了正中大房,旧式建筑,房内陈了案几,偌大的房间只供奉了一个无字牌位,房内靠着他手中的烛火,堪堪得见案几,他指着这牌位道,“这是和村长连通的唯一方式,谁家有喜丧便燃上一炷香,择了吉日对其祷告,村长定会记录在册,当日起路,以便行事。”

    “谢谢您指教。”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我得向他讨个地方借住几天,我正边走边想要怎么找借口在这里赖着,好等到村中人办喜丧之事。

    他又微微摇头,细微得几不可见。

    “那你便在此处歇息吧。”他把灯盏交到我手里,大步走出了房间,临门槛时,又补了一句,“多久都行。”

    这一晚折腾得有些困,我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只找到一张吊床,爬上去和衣睡了。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事情往往会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夜,我做了有生以来最冗长复杂的梦。以至于后来我会想,若是重来一次,我会不会再逃离,我不够坦荡,我不够坚定,我害怕我像受了蛊惑般成为于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