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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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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宣的手掌死死地抵着树干,此时手掌心的血迹已经干涸,只留下撕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肤色透明得苍白。

    半晌后终于挪开了手掌,我看到树干上以血刻画的“解”字,在暗处慢慢消退,融入树身,仿若不曾存在过。

    树灵不再说话,仿佛陷入沉睡。

    “悬星,再试一试吧。”

    兴许是没有想到这么容易,抬左腿的瞬间一个用力,悬星直接翻了个跟头,从树上掉了下来,脸着的地。

    于宣却没有动,只是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星流坠落般,他,终于停在我面前,笑得害羞且真诚,温煦又娇憨,于宣终于放下心来,跪倒在地。

    天突然阴了下来,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态势。

    “悬星,我腿有些软,你背我去一里之外的山神庙吧。”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于宣面前,脚步有些飘忽,带着些许的朦胧感,“那里应该荒废好久了吧,去做什么?”

    “快。”于宣全身瘫软,歪倒在地,被他堪堪托住,抱在怀里,往山神庙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云雾更加浓厚,全都积了在老松树之上,雷声轰隆作响,灼目的光一道又一道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将老树劈得外焦里嫩,随后便起了大火,肆虐的风将火势旺了又旺,冲天的烟雾涌入云中,这里的天空暗沉仿若漆夜。

    悬星看着身后不远处的火光,又看了看怀中昏睡的女孩,抱得更紧了一些,沿着山路往山神庙去了。

    村民们世代靠土地吃饭,拜山神拜土地是自古便有的礼俗。这山神庙占地不大,临孤山而辟,将天然的山洞做了延展,修出一座山神庙来,铸了泥像,后来有几年因为天灾收成不好,便被荒废,冷清了数十年,再无香火。

    山神庙内。

    “母亲他们开始为我说亲了。”

    他的手有过微微的停滞,沉思了半晌,极艰难地问,“那人怎么样?”

    “很好,母亲说他很好。”他很好,只是我不想要。

    “那,应该是可以托付的。”后面的人字他隐得极重,“我”只看到他的口形便涌出一股浓重的酸涩感。

    于宣当时就带着满心的希冀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少年,在听到可托付时认命地闭上眼,再不说话。

    山神庙深处神秘黯淡,门口的阳光灼目刺痛。

    少年的心思深沉如海,少女的春意堪堪错付。

    [于宣]是啊,他可托付。我生为月中人,原就是存着孤零一世的心,偏巧有了这样一个人,从小便待我好,我能去城里读书,也是他同姑姑一起求来的,我一直觉得他以后会娶我的,我和他会一直在一起的,如果没有你,我和他可以一直在一起的。我同你说这事,不是想听你说‘可托付’的,我想听你说,‘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我叹息了一声,挣扎着抽离他的怀抱,“我好多了,时间不早了,我应该回去了,你若是有事,便到村里那棵老槐树那边去寻我吧。”说罢挺直了背脊,努力走得稳当些,震颤的双手十指紧扣,仿若祈求,想让那少年离自己更近一点,更近一些。

    因为,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啊。

    因为,“我”预见到...

    未来,那绝望的未来。

    老槐树旁颀长的身影掩映在莹白花瓣下,他眉眼弯弯看向于宣走来的方向。

    “阿宣。”他面庞有些青涩,尚是学生装扮,不过已依稀可见男人的俊朗,纤细好看又骨节分明的手中把玩着一簇新盛的槐花。

    站在于宣面前的是我林措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恋人。

    他的青涩眉眼,他的局促怯怯,映照进我的眼里心里。

    “祁热,是你让那些人来说媒的吗?”

    “我本是想先同你表明心迹,征得同意后再提亲的,可是我母亲她早已请了媒人,我有些踌躇,但又觉得那样也好,显得郑重些。”

    他的话语是真诚的,却又揣着十分的小心翼翼,明明是温润光华的人,却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仿若对待珍宝般窃喜又端着崇敬。

    “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总是板着脸,那么小的女孩子却一副成熟的模样,那时候我就想说,我要逗你开心哇,你那么可爱,笑起来一定是甜蜜无忧的。一开始是当妹妹的,到后来会事事为你操心,像个老父亲,操心久了就变成了责任,他们私下里说你不好的,全被我打过都再不说。我只是想让你活得快活些。”

    我一时有些失语,该怎么对这样的人说出,我接受了你这么多年的好,却又在短短一月便恋慕了旁人。

    “我明白。”带着浓烈的羞耻感与歉意,我只能干瘪地道谢。“谢谢你对我的好。只是我是月中人,是不祥之人,只会带来灾祸。”

    “我只知道你给我带来的是无尽欢喜与甜蜜。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我想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看着你笑得无忧。”

    我轻叹一声,“你护不住我的......”

    “我可以!”

    “而且,我很坏,我接受你这么多年的好,可现在,我,我喜欢了别人。”

    他倏然沉默,再次开口不是我设想中的质问,“他,对你好吗?”

    “我”在一旁简直看不下去,这是什么痴男怨女的狗血剧情,男二也太惨了吧,尤其这男二还是我家祁热。

    “我”家祁热本人在这里的话,怕是会直接霸道总裁一样宣示主权吧。

    “这个与你无关,我很感激你,认识你很幸运,我欠的人情就用帮你做三件事来还。以后除了来找我兑现承诺就不用再来了。”于宣的语气有些生硬,含着郑重和坚定,黑色的裙摆随风而动,她身形屹立,倔强以对。

    目光在空中停格了许久,祁热仿佛是看出了于宣的决绝,只得黯然垂头,“好好照顾自己。”

    于宣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多停留,直接跨进了老槐树旁的家门。

    “我可以帮你。”

    耳边响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一阵颤栗,随即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