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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清不得不精心准备,毕竟从雄兵百万之中取敌上将首级,轻易如同探囊取物的超级牛人只存在于话本里,又或传说中。
他刺杀敌手全靠近身格斗,横山保作自身武力强大,自己若不能一击得手迅速离去,立即便会被缠上进而被包围。在那种情况下,企图凭借一把冷兵器对抗二三百名全副武装的职业士兵与一名武术强者,绝对是天大的笑话。
这也是他两次眼睁睁看着亲人同胞被日军屠杀,却无能为力的原因。
与大多数传统武者一样,陆正清对热兵器敌视而又鄙夷。陆正清凭心自论,不会使用现代杀人武器,又没有有效防御手段正是自己软肋所在,足以致命。
横山保作己经做好准备,挂着香饵的钓钩早已撒出去,只等鱼儿自已游过来。
他正常处理事务,晚上亦如同真田广助一般,孤身居住在办公室里。
不同的是,他这是因为出于对自身武力绝对的自信心。横山保作暗道“陆正清君,请你快点出现吧!我的时间很宝贵啊!”
横山保作的等待终于有结果。这一晚陆正清来了。
横山保作正批阅文件,配枪挂在墙上,手边一壶热茶一把军刀。对于一名军人来说,他似乎对刀剑更为偏爱。
有风吹过屋脊,横山保作笑了,抓起长刀反身走到后窗,用刀鞘推开窗子,右手在窗台上一按,身形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利箭,己蹿上对面屋顶,与陆正清隔巷而立。
横山保作并未召唤土兵,他的作为并不很象是一名军人,更多的接近武者的痴狂。
夜风之中,两人只是静静对视。
横山保作轻笑“陆正清君,苦等良久了!”陆正清哦一声,他虽惊异横山保作感官之灵敏,却也不放在心上,右手中指缓缓从面前划过指向东关方向,足下轻点从屋面上急掠而去,将横山保作引向铁狮子所在。
暗杀不成那就明杀吧!这是陆正清的心思,他对自已的武功并不妄自菲薄,只要眼前这日本人敢孤身跟上,那就让他有去无回!
那横山保作哪里会惧怕,两人一前一后在屋顶上风驰电逝般向城外去了。
夜色之中,两人身形快如奔马,星丸跳掷般忽高忽低一路追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奔出一二十里。
到了沧县老城外,不远处一个庞然巨物的黑影渐渐放大,正是沧州有名的铁狮子。
这铁狮子在沧县东关村西部,长高都近六米,便连宽度也是一丈有余,通体铁铸,重量不下十万斤。传说古时河北临海,水患严重,百姓迷信,村夫愚妇们便集资铸此物镇海,因此这铁狮子还有个别名叫作镇海吼。
这一路奔来,泥路崎岖,沟陌纵横,城里日军便是驾着军车,短时间内亦绝对无法赶到。陆正清脚下略略放慢,欲把这铁狮子脚下当作横山保作葬身之地。
只缓得一缓,横山保作攸忽已追近三四丈,抖手间,刀鞘投枪般激射而出,猛撞陆正清背心。陆正清拳身跃起,三零军刺挥过,金铁交鸣,当的巨响,那钢制刀鞘斜飞开去插入土中。陆正清伸手一扳横伸于头顶的粗大树枝,那树枝一曲一弹投石机般将他飞掷出去,落在铁狮子背部莲座上。
他立足未定,几枚十字镖已当面射来。陆家不擅长器械,那也是相对大枪刘等绝世名家而言,却是远远超过寻常武林高手,当下军刺一个夜战八方式,将十字镖尽数劈开,夜色中火星溅迸。
陆正清略一活动手腕,指间微微发麻,由此可以想像横山保作腕力之强劲。就以横山保作现在表现出的战斗力,那天在操场上起码隐藏了一半实力。陆正清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这绝对不是一名军队官员所能拥有的武术修为,一名军官哪有那么多时间,能将武功练到这个地步?
陆正清喝问“你是谁?”
横山保作并不回答,径自说“陆君!你让我好等。整天隐藏实力,假扮军官可是很辛苦的事情啊!你若是潜藏踪迹,坚不露面,我对你是无可奈何。但既已被我引出,哪里还会有你的活路?”
陆正清沉声又问“你究竟是谁?”
横山保作桀桀而笑如同鬼哭枭啼“让你做个明白鬼,你是死在大日本甲贺流小野征四郎剑下。”
陆正清微微吃惊,眼前这枯猴般的日本小矮子竟然就是荒木真雄郑重告诫,与伊滕俊并称甲贺双雄的鬼武者。但瞧他这隐忍不发,成功将自已钓出的阴沉心计,便己胜己一筹了。
陆正清道“那又如何?我要走你能挡得住?”
小野征四郎格格而笑“挡不住,真的挡不住!但你既己入我眼,又怎能逃脱我的追杀?陆君!现在的你,在我眼中就如同黑暗之中烛火,不想看见都难啊!大日本忍者的追踪秘技,岂是你一个支那人所能了解?”
陆正清道“那就看谁技高一筹吧!”
小野征四郎将刃尖指地“陆正清君!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啊!你真不了解一个杀人者的心理,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这个杀人者游戏开始无趣了。陆君,我会杀死你,慢慢的,一寸一寸杀。呵呵呵呵!那个过程,让人想一想都兴奋得发抖啊!”他说话有点颠三倒四。
陆正清想着荒木真雄对甲贺双雄的评论,心中战意激昂。对手修习的是杀人技那又怎样?自己早己不是三个月前,那个只知课子授拳的世家子,自己这三个月来修习的难道就不是杀人技巧?
他从铁狮子另一侧滑落,尽量利用那巨物的躯干,挡住小野征四郎有可能的攻击。若是数月前,他定然会用雄鹰展翅之类功夫直接跃落,但现在却知道那些看上去或威猛或飘逸的招式是何等花俏又愚蠢,将落未落的身体可是高手最好的攻击目标。
脚踏实地的一刹那,陆正清心中笃定。他将军刺在身前摆出个起手招式。
小野征四郎怪叫一声,身形快疾如风,瞬间己绕着陆正清转了七八圈,手上劈出近百。陆正清或让或格,忽的一探臂用刺刀护手弯勾锁住对手刀刃,小野征四郎翻腕侧身一柄长刀又从陆正清后脑斩下,陆正清反手架住,手上忽然一轻,军刺已被斩成两截。
对于陆正清来说,有没有兵刃并无差别,他将断刀向小野征四郎掷去,小野征四郎一低头,那半截断刀带起他军帽打在镇海吼脚上,溅起一片火星。
小野征四郎一个倒翻,一扭刀柄,身前忽然腾起大量白雾,他冷笑两声己隐到雾中。
陆正清挥掌驱赶烟雾,那雾中忽的一剑刺出,从他左肩划过带出一道血箭。陆正清不退反进,右掌按出已在小野征四郎右肩印了一掌,“当”,长刀坠地,小野征四郎一声闷哼,烟中身影古怪扭曲了两下,鬼魅般忽然淡去,白雾散尽却已不见了他踪影。
这一剑换一掌,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杀死象你一样强悍的对手可是很享受的事情哩。陆君!游戏才刚刚开始啊!”小野征四郎的话语缥缈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让人全然掌握不住形迹。
“一、二、三、四”小野征四郎数着数“陆君!你还没感觉到一点头晕吗?”
他话音刚落,陆正清脚下一个踉跄:“不好,烟中有毒。”
就在这时,坠地长刀毒蛇般弹起,劈向他背部,一片血花飙出。陆正清没有任何迟疑,强提一口真气压下脑中眩晕,纵身逃去。
小野征四郎身形从无到淡,从淡到浓,他手指微屈,那军刀箭般倒射入手。原来,那柄军刀是用一根极长极细极韧的丝线系在腕间。
小野征四郎嘴角有一缕血线挂下,看来陆正清那一掌也让他伤得不轻。小野征四郎冷笑道“樱雾可是能迷倒大象的烈性迷药啊!陆正清君!你还能逃多远?”他胜券在握并不着急杀死陆正清,只是不紧不慢跟上,他口中哼唱,日本古谣那怪异的曲调在暗夜里听来,无比阴森。
陆正清身形始终不倒,他二十年打磨的一口真气绝对是非同小可。
转眼向北奔出二三里,迎面一间大屋渐渐近了,墙上用石灰水刷着几个磨盘大字:“杨氏商行仓库,易燃易爆,闲人勿近”。
身后的小野征四郎会讲中国话,却不识汉字,也没能看见陆正清口角浮现的笑意。
陆正清忽然提速,强运掌力击碎那屋的大门抢了进去。
小野征四郎看他加速也下意识跟进去,却见陆正清正从后窗跃出,反手一溜星火射入屋内墙角。
小野征四郎借着火光辨出屋中堆放的物体,大叫一声“呐呢?!”转身待逃时却已来不及了。“轰隆”整个大屋炸成一团火球,火光照亮半片天空。
当日,城中炮仗行杨老五杨掌柜下乡避祸时,可是将柜上现货与作坊里的火药藏在这城外库房的。(见第一章)
气浪将陆正清猛推出三丈,重重掼到地上,他呵呵而笑“游戏结束了!”一阵昏眩涌上,他眼前一阵发黑,樱雾的药性终于发作。爆炸火光里,半晕半醒间陆正清影影绰绰看到一队人持枪快步走来。
“不好!爆炸把日本兵引来了!”陆正清想要挥掌自杀,全身却己无力,他就此晕去,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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