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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虽利,奈何马超的狮王甲刀枪不入,匪兵又处在地势低处逆风向高处射击,箭支射到中途便力尽而落,更伤不得少年军半分。
东北营统领汤阎已死,匈奴兵虽然哀痛但久战不敌马超,逐渐也无心再战,一时之间陷入胶着。
东北虎心急如焚,但又无可奈何。
少年军占尽地利优势,还有个刀枪不入的孟起,区区几百小毛崽子竟然阻挡住了万余东北营的粗壮汉子,让他们进退不得。
看此情形,日间派去山上送信的兵卒显然已着了少年军的道儿,不然来接应的龙首军怎么可能遥遥不见踪影?
正在此时,有匪兵气喘吁吁来报:“虎爷,山下发现有大批官军来了。”
东北虎急问:“可看清楚了吗?是哪里的官军?”
匪兵忙道:“禀报虎爷,是西凉府的。”
“什么?”众匪皆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东北虎揪住匪兵的衣领:“确定是西凉府军?有多少人?看错了小心你的眼珠子!”
匪兵急道:“真的是西凉府军,纛旗上大大的一个马字,是马都护亲自来了!估摸着有万把人。”
众匪大惊失色,西凉军可不像骊靬卫军那般软弱,那是真正战场上锤炼出来的铁军,马腾更是啸傲一方的大将军。
一支少年军就让他们狼狈不堪,这万余能征惯战的西凉军来了,让他们如何对付?
东北虎与其他人一样惊慌,他望着不能前进一步的山道,喃喃道:“马腾来了,马腾来了……”
东北虎显然已经失了方寸,整个东北营瞬间骚乱。
两位首脑一个死了,一个傻了,现在前有少年军拦路,上有少年军的飞石投下,后有西凉官军追来,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少年军听闻马都护来了,都纷纷高声欢呼!
马超也松了口气。
父亲带着西凉军终于来了,这意味着少年军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一空大师交给他们的任务。
同时,西凉军来的真是及时,如再要迟些,这些山匪们狗急跳墙,少年军能不能继续抵挡得住,恐怕就很难说了。
纵然士气高涨,毕竟与山匪斗智斗勇一天了,再加上大家肚子饿的咕咕叫,其实战斗力也在逐渐的下降……
不过,好在他的计谋终于取得了成功,几百少年军已经成功的将匪军死死困在此处。
更让马超感到有成就感地是,二十万石官粮没有让山匪运走。
马超遥望山下,脸上虽有疲惫亦有骄傲和自豪。
山匪们也是饥肠辘辘,但此刻哪里能顾上考虑吃喝,谁都清楚,倘若再耽搁就真要成西凉军的祭旗亡魂了。
于是,走投无路的山匪军真的狗急跳墙往少年军冲来。
少年军马上避其锋芒,躲到了山上。
相比西凉军,还是少年军的威胁小很多,山匪军不管不顾少年军如雨般的石块,扔了粮食一窝蜂的逃起命来……
马超悄悄嘱咐陈阿虎盯住东北虎。
陈阿虎嘿嘿笑道:“放心吧孟起,山匪虽然过了这一关,下一关过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至于东北虎,他肯定跑不了!”
马超当然知道,后面还有陷阱早已为山匪军准备好了,就等着山匪们自投罗网呢。
原来,日间骊靬卫军来报,说龙首匪军大张旗鼓要来抢粮,马超一听匪军有万人之众,料想以少年军五百对万余,力量悬殊绝对没有可战性,便托词害怕不肯进城去相助,而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议,匪军来势汹汹,力敌无疑是玉碎瓦全的结局,不如避其锋芒另寻蹊径。
主意已定,马超便带着众少年军绕过骊靬县城,抄山匪的后路去了。
果然,骊靬卫军不敌匪军,东北虎指挥山匪军轻松得手,洗劫了官仓。
东北虎得意之下自然警惕心大减,刚好方便少年军在他们返回的险道上设伏。
马超不敢托大以己之力就能打败万余匪军,但至少这样可以拖延山匪劫粮后进山的脚步,为父亲的西凉军驰援赢得时间。
事实证明,这一个“拖”字诀用得绝顶高明!
根据山下的马蹄声和呐喊声,西凉军已经近在咫尺。
少年军且战且退,躲在了山道一侧。山匪们一看少年军已经完完全全让开了道,都争先恐后往一线天方向逃跑。骑马的推掉了马背上驼的粮食,骑上马就跑;驾车的卸下驾车的马匹,丢下沉重的粮车,也跨上了马背;步行的兵士恨不能再多生出两条腿来……
总之,这个时候的整个山匪军为了逃命,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哪有空闲去管别人的死活。至于刚刚抢来的二十万石粮食,此时简直就是累赘……
东北虎也一样,他这时候也不敢乘坐大轿了,准备换上快马逃跑,可是身边骑马的军士们早就没了踪影,东北虎叫骂了半天无人理睬,只好也裹在步兵群里徒步逃跑。
马超一直盯着匪首东北虎的动向,见他夹在步兵群里意图蒙混过关,便抄起一块石子儿掂了掂向东北虎脑袋上掷去,那石块不偏不倚正中东北虎后脖颈。
东北虎“嗷”的叫了一声,搓着头转身寻找,看见马超站在不远处冲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东北虎大惊,急忙掉头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跑了半天,还感觉后脑凉飕飕的,始终有双眼睛如影随形。
大家正没命的逃跑时,突然前方的匪军停下了,紧接着,人喊马嘶声不绝于耳。
马超和陈阿虎相视哈哈大笑:“山匪已经着了道儿啦!”
说着振臂一呼:“少年军的兄弟们,咱们的战马在呼唤主人啦,大家快点动手啊!先到先挑!后到的可就没有啦!”
马超说完带头大步流星赶去。一众少年不甘示弱,你追我赶,紧随其后。
山道本就狭窄,正前方足有七八丈的路面深深塌陷,后面的山匪军赶着前面的,早先掉下去的山匪已经被后边掉下来的人和马踏成了肉泥……
还有更多的山匪军被挤到了悬崖下,战马也害怕的再不肯前行一步了,前面不断地有山匪军和马匹掉进陷坑,后面的山匪军还在往前拥着……
大家都知道前面有陷阱,可还是一个劲儿的自投罗网,使劲的往前面挤着……
穷寇莫追!
马超带着少年军一路捡了不少山匪散落的兵器,最让他们兴奋的是大量的马匹。
龙首匪军经营多年,有很多战马都是地地道道的凉州大马,尤属东北营配备最为精良。
这下可高兴坏了少年军,人手牵了一匹还有剩余,更别提赶来的西凉军还牵走了一部分。
这一战大获全胜,少年军缴获各类兵器两千余件,战马八百多匹,骡子和毛驴近四百头,运粮车五百多辆,最重要的是保住了骊靬官仓的二十万石粮食。
当都护马腾赶来,看到的是一片狼藉里少年们欢呼雀跃的笑闹。
马超牵着一匹白马站在人群外,银盔锦袍英武不凡,夜色里浑身仿佛闪耀着熠熠生辉的碎芒。
马腾走上前,不确定的问道:“小将军,你是走召小统领?”
其实,马超早就看到了父亲,只不过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时之间有些踟躇。
他镇定了一下情绪,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天赐寺少年军统领孟起参见都护马大将军!”
“孟起?”马腾疑惑。
马超抱拳回道:“正是。师父一空大师重新给我赐名叫孟起。”
“好!”马腾拉起孟起笑道:“一空大师所赐,自然大有深意。孟起统领不必多礼。”
少年军此时也来参拜,马腾皆令起身,对少年们也是一番称赞。
大家正当笑意盈盈时,副统领陈阿虎推搡着一人前来道:“马将军、孟起,我们抓到了一个人。”
众人近前一看,正是东北虎,此时的东北虎衣冠不整,被少年军绑了来见马腾。
胡川上来指认道:“此人名叫董天骐,原来是太守大人的主簿,现在是龙首山四虎之一的东北虎,日间正是他带着山匪来骊靬县抢的官粮。”
马腾知道董天骐,也知道其人有几分才气,几年前突然神秘失踪,没想到竟是投奔了龙首山,还成了耿昌的四虎之一。
想到安图卧底惨死,马腾心里对东北虎更添了愤恨,怕是安图之死与此贼也脱不了干系,便向马超道:“孟起小统领,可否将这匪首交与我处置?”
马超拱手:“不敢不敢!大将军尽管绑去便是,横竖我们天赐寺和尚多,俘虏多了还得准备口粮什么的,你看上多少就带走多少吧。”
众人听孟起说的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马腾也不由失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他欣慰的看着眼前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心思百转:如果自己的超儿还活着,应该也正如这些少年一般大吧?或者亦如孟起智计百出古灵精怪的样子?”
如此想着眼底便流露出一丝黯然神伤的愁绪。
别人都未留意,但孟起对马腾本就有复杂的感情,捕捉到父亲此时的情绪,他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去告诉父亲自己是超儿啊!
奈何一直钻在牛角尖里抵触着,只能将这份父子感情强压下去。
拿出一贯玩世不恭的腔调,孟起对马腾说:“大将军,少年军这次立功,您打算怎么褒奖我们啊?”
马腾收起自己的情思,微微一笑问道:“那孟起打算是要什么样的奖赏呢?”
孟起冲着东北虎努了努嘴道:“呶,那边那个白脸的纸老虎曾答应我,要分我一半粮食。”
东北虎听见“哼”了一声。
看押的两个少年一人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喝令:“老实点!”
马腾呵呵笑道:“这可不行。官粮乃朝廷的储备用粮,是用来应付紧急战事的,也是突发天灾时百姓的救命粮。莫说分给你一半,就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私自动用呀!”
孟起暗笑:“难怪小时候娘亲常说父亲是个无趣的人呢,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原来,三岁之前他虽“三不会”,但天赋异禀,早早便记事了。
此刻听父亲这样说,便翻个白眼道:“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啥都捞不着!”
马腾这下子真被孟起说的无奈了,他指了指前面正陆续下山的少年军:“小统领此言差矣!呐,那些马匹兵器不是战利品?”
孟起警惕道:“那是山匪的东西,我们缴获了就是我们的,可不与西凉军相干。大将军不奖励就算了,可别打我们的主意。”
马腾呵呵一笑,拍了拍孟起的肩膀:“放心吧,本大将军还不至于贪图那些,除了粮食必须颗粒归仓,剩余的就全都归少年军自行支配。这样可以了吧?”
孟起故意说那些话,原就是为了逼他父亲把那些战利品给他们,现在见马腾终于答应了,便眉开眼笑大声道:“谢大将军赏!”
马腾岂能不知道孟起的心思,少年军此战,以区区五百人硬是拦截下龙首匪军万余,不但保住了官粮,还令山匪损失过半人数,真正做到了以一敌百。
这样一群龙精虎猛的少年勇士,正是战场上的新星,是西凉军的希望啊!而一点小小的物资支持怎么能够?
马腾敛笑正色:“孟起,本大将军有意委你重任,你敢接吗?”
孟起见马腾如此,也收起玩笑规规矩矩拱手:“请大将军示下。”
马腾道:“少年军英勇,孟起更是智勇双全,我欲将护卫西凉境内往西域而去的商道守护大任交给少年军来担当。为的是保护来往的客商,防止他们沿途遭受劫掠侵袭,并保证其人身财物的安全。”
孟起点点头道:“是的大将军,匪患不消,商道难畅啊!”
马腾有意考较马超:“孟起,依你之见,这商道不畅的原因何在?”
孟起点头回答道:“大将军,河西走廊通道不畅,是龙首山的山匪在作怪,至于其他那些小股流窜的盗寇,不足挂齿。”
马腾惊讶地看着孟起:“想不到孟起对匪患知之甚详啊!”
孟起赧赧一笑:“我师父一空大师,日常总与我说起这些事,所以略有所闻。”
难怪!马腾点头:“一空大师真乃心怀家国的一代高僧。”
孟起再次拱手道:“多谢大将军对我师父的赞誉。”
“那孟起可愿接下这千斤重担?”马腾定定地望着马超。
孟起迟疑不决,他非常想答应,这样就可以时常去见父亲了,但又想到没有征得师父同意,不该擅作主张。
于是想了想回答道:“回大将军,此事干系重大,孟起不敢贸然应承。等我回到天赐寺禀明师父,得他老人家允准,再去给大将军复命可以吗?”
马腾看孟起说话有礼有节,可见并非鲁莽之人,加之尊师重道深晓仪礼,对孟起更加喜爱,笑道:“料想一空大师慈悲济世,断不会拒绝这般惠及苍生的请求。那我就在府城静候佳音了!”
孟起点头称是,父子二人便牵马并肩下山,。
一番奔忙夜已将尽,天边隐隐泛出一丝鱼肚白的光明来。
哦,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