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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国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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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国,河内郡北岭。

    此间大山横陈,连绵无尽,隔绝天地。在北岭山脚处,有一村落赖家村。村子里也没有几户人家,村里面的人大都是迁居于此的。

    如今这天下可不太平,自从大夏国王朝崩殂,各地诸侯自易王旗,纷纷称国,天下大乱。各方势力之间常起兵戈,眼瞧着天下内忧外患,外族更是趁机入侵,这原本鲜花着锦的盛世,转瞬间兵荒马乱。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天灾跟着人祸齐临人间,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可朝廷的赋税却越征越重,为了活下去百姓都选择逃荒,许多地方十室九空,甚至出现了易子相食的情况,在这个乱世能活下来就算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赖家村,此时村子里正下着雪,这是入春后的第一场雪,鹅毛般的大雪被大风刮得“呜呜”着响,风雪夹杂着寒意,能把人冻得通透。山上早已是白雪皑皑,连山脚下也堆满了积雪,从远处看去连成一片,惟余莽莽。瑞雪兆丰年,明岁应该是个好年景。兆祥丰岁现行中,待好盛春融瑞雪。

    山脚下有几处用石头和木头垒成的房子,连在一起组成了院落,这就是赖家村的全貌。此刻在院子里面,有几个小孩正在雪中嬉戏,孩子们的满脸通红,额头上面有细细的汗珠正冒着白气。虽然风雪正盛,可挡不住孩子们玩耍的热情。

    在院子的边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站桩,他身着很单薄的长衫,疾劲的风雪交加在他身上,他的长衫也被大风扬起,而少年好像不畏严寒,在他身边本该有的积雪也未见到。

    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色,他的样貌就如画卷般展开。他的面色红润,脸似桃瓣,眉如远山。他的身材苗条,体格匀称,看上去英武不凡。头发用布带系在一起,束在身后,更显英俊。他一抬头风雪一下都往他脸上蹭去,可雪花还未到他脸上就被少年身上的热量消融掉。

    “二伯,时辰到了。今日的功已练完,气息鼓荡,热力充盈,五步之内冰雪皆已消融,只是今日的业还未习。”

    在少年身边有一位浓眉大眼的壮汉,身上着的是大夏国时期军队所穿之皮甲,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收录的是大夏国时期的诗词,他正在看的是王绩的《野望》。

    壮汉似乎被少年的言语惊扰,似有不悦。但也并未停止看书,而是随口说了句:

    “希儿,难得瑞雪迎春,你就多站会沾沾喜庆。”

    少年没有答话而是迎着风雪,继续站桩。因为二伯告诉过他,想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活得久就要多吃苦、多学本事,自从爹失踪后,二伯一家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而且二伯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二伯是前朝夏武卒的首领,夏武卒可是大夏国最精锐的战力,常年驻守边境。若不是夏武卒在边境对抗外族,没有参与平乱,大夏国也不会分崩离析。所以少年很信二伯的话,为了多学本事,吃再多苦也是愿意。

    过了半响二伯看完了诗,他把册子收好走到少年身边。然后道:“赖希,二伯今天偶然读到王绩的《野望》,眼下倒也应景。不复经世之心,寄情诗词佳酿,王绩倒也不算俗人。但因私废公,无进取之志,却是我们学不得的。今天我们就习这首《野望》。”

    原来少年名唤赖希,他二伯叫做赖勇,是前朝夏武卒大统领,授冠军大将军职,正三品上。堂堂前朝大将军,深受皇恩,为何会隐居于此,这得从赖希他爹赖冠说起。

    赖冠于大夏王朝,摄兵马副元帅,统辖天下一半兵马。在大夏国倾覆之际,平叛内乱、力挽狂澜、平息兵戈、救社稷于水火。可大夏国最后一任皇帝,却轻信奸佞之言,以谋反罪将其抄家灭族,如此英雄却落得这般下场,让人嘘唏!

    待赖勇领兵来救时,只救得侄儿赖希,至于赖冠不知所踪,其余人等皆殁于非命。赖勇盛怒之下,兵锋倒戈相向,且放外族入关,本就遍地战火的神州大地,更是火上浇油。

    这也给大夏王朝最最致命一击,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朝不保夕,朝廷民心尽失。人口数万万的天朝上邦,终是倒了。大夏王朝国灭之后,赖勇再无经世之心,遂散了夏武卒,领了几个心腹隐居于此。过了几个春秋,又去了几个寒暑,现在都是北国元年,十年春了。

    每每想到此处,赖勇就有些沉重,他把册子递给赖希,就进屋了。然后屋内传出了声音:“天色也不早了,你在外面把诗读透了在进屋,二伯去帮你二妈夹火,今晚上吃肉。”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屋外传来了赖希的读书声,那几个在雪里嬉戏的小孩也各自归家了。天色越来越晚,风雪并没有消停的迹象。赖希收起了册子,放在怀里,然后朝屋内走去。

    赖希刚到屋内,就有两个小孩子,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这是二伯家的孩子,一个男娃,一个女娃,是赖冠隐居此地之后生的,这两个娃是龙凤胎,今年六岁,甚是俏皮可爱。

    “希哥儿,你来陪我们玩,我们去外面打雪杖,好不嘛?”两个娃娃异口同声道。

    “雁娃儿,燕娃儿你们两个自己先玩,爹爹还要和你希儿哥哥说会话。”一个姿色不俗的女子,正在往灶内添火,她就是赖希的二妈,赖勇则坐在炕上喝酒。这两个小娃娃一个叫赖雁,一个叫赖燕。

    这个屋的陈设很简单,中间是个堂屋,连接着堂屋隔出了三个房间做寝舍。整个房间都是用石头、木头和泥土砌成的,在堂屋的门边开了两个窗户,用来透气。

    此刻风雪正透过窗户的破布往里面灌进来,好在堂屋里面用石头垒成了个土灶,土灶旁边有个炕,灶里面的火越来越旺,屋子里很暖和不会觉得冷。有一个大铁锅在灶上盖着锅盖,此刻锅里的水开了,“滋滋”的声音响起,水气顶开了锅盖。那熏肉混着冬菜的香味一下就满了整个屋子。最开心的莫过于两个小娃娃,兴奋的喊道:“吃嘎嘎了!”

    这时赖勇也走到土灶旁,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准备吃饭了。

    “二伯,请了!二妈,请了!”

    赖希说完后,二妈也围了过来,给几人分了碗筷。然后说道:“我还做了些冷面,等下就着肉汤吃下,暖胃又胞腹。”

    赖勇先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然后大家开始吃食。

    屋外虽然风雪潇潇,屋内却其乐融融。在这个乱世,能一家人一起好生的吃顿饭,才是最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