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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草木对光阴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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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聊聊烛火,孤寂皓月轻响

    他看着哭累的人抱着自己的手臂沉沉睡去,挂着泪水的睫毛依旧轻颤抖,他无奈的叹气,揉了眉心

    身为帝王,有这么一个时刻挂着他心的软肋在身旁,难道从一开始真的都是错的吗

    不,他不信,他不信她会是自己犯下最大的错事,他是皇帝,她和天下都是他的

    抱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想要镶进胸口一般,怀里的人似乎被扰了,眉头皱起,他看到,立马松了力道,伸手在她眉间轻抚,又移手在她的小腹上,再过八个月

    他们的孩子就要来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他嘴里轻喃,半梦半醒间止了声音,怀里温润如玉,他终于能安稳的睡去

    原本闭眼睡去的人,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轻睁开眼,被他紧紧的揽在怀里只能看到侧脸,

    眸里尽是惨淡,一切都会好吗?怎么可能?想想以前在他怀里总是安心,可如今自荐枕席躺在这里却浑身都是恐惧,冷的可怕,,又怎么会好——

    皇后在乾承宫宿了整整五日,吃惊的不止后宫的妃嫔,还有满朝的文武百官,到了第五日,终于又一大批定夺妖后的奏折码在了巨大的龙案上,堆成小山。

    纯熙在绣着龙纹的软塌上半躺,乾承宫里到处都是标着龙纹的用具,唯独这女儿家的贵妃软塌与这里格格不入

    阿沁拿着帕子在一旁紧张的皱着眉头,她朝着阿沁摇头,胃里不停的返着酸水上来,早晨刚刚用过的半碗粥,早已尽数吐完,她趴在软塌边上,阵阵发作

    眼神瞥见一抹降黄色靴子匆匆进来,吐的更加凶狠,来人接过阿沁手上的帕子,沉沉说了声“出去”

    他倒不嫌脏,拿起帕子便给自己侍嘴,一手轻轻的拍背

    她明明难受,瘦得凹陷下去的双眼却还努力的弯了弯,顺势躺在了他的怀里,蹭着他的胸口嘴里叫了声“暮郎”

    他脱了靴抱着她半躺在软塌上,软塌的大小刚刚好,他轻轻的抚着手掌下柔软的背,,,

    窗外的太阳照的浓烈,明明搂过了窗户上面的白纸,照在盆里的冰块上却更加刺眼

    贵妃柔仪来乾承宫时,太阳正在头顶,日头正盛脚步却不见慢,打伞的侍女小心翼翼,白玉砖上的热浪一阵一阵的往上窜

    白竹眼观六路,看到有人来了,三步上前揖手行礼“贵妃怎么来了?”

    白竹在门口,那么陛下也定然在里面,柔仪点了点头“陛下可是在里面?”

    白竹恭敬的回话“回贵妃的话,陛下这会儿有事在身吩咐了奴才不让任何人进去。”说完躬身等着送人

    柔仪好看的双眼扫了一眼“太后腿脚不方便,派了我来给陛下传话,还请公公去请示一下”

    太后的旨意,白竹认得清形势,低头应了声是,垂手入了殿

    柔仪在外面晒得狰狞了秀丽的脸庞,过了片刻白竹跨出殿外哈腰“贵妃娘娘,陛下这会儿正在小憩,不知太后有何要事不如告知奴才,等陛下醒了我再转告”

    柔仪暗暗的捏了大袖中的手,面上却不露一丝

    “既然这样那我就进偏殿里等着吧,日头晒得很我也懒得回去了”说完便朝着偏殿而去,不给人机会置话

    白竹在门口望向殿内,透过画屏隐约可以看见榻上相拥而躺的轮廓,踱了大约几十圈的步子后,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了声响,等了片刻入内

    躬身道明了刚才的事情,说完低头稍带瞥了一眼还在榻上躺着的皇后

    纯熙听着背后的人说了不见,起身坐了榻边,看了他一眼,十分有风度的笑道

    “贵妃等了这么久,定是太后有要事,请她进来吧”

    白竹稍稍有些诧异,却完美得隐于心里,见陛下低声嗯了一声,便出了门去

    贵妃进来的时候,纯熙正一口一口的吃着面前人喂来的粥,她说了她手疼,他怎么会不动手。

    纯熙强忍着心里的阵阵作恶,强装镇定的吃着他递过来的粥

    柔仪看着这样一幅帝后浓情蜜意的场景,心里阵阵恨意更深。

    她曲膝行礼,朝着拿着碗的人道;

    “陛下,娘娘,臣妾叨扰了,只是太后派了我来传话,臣妾怕太后责怪就等自愿在外面等了会。”

    听着柔仪说完,皇帝迟迟不作声,装作察觉不到的样子,柔声问了面前的人是否再用一些,见她摇头才把勺放进碗里,叮当一声

    他知道太后要传的话是什么,不用猜就能知晓无非就是与那龙案上的一样,他更能知道特地命了贵妃来传话是为了什么,但他不想听,他是皇帝为什么要受制于一个并非亲生的妇人

    柔仪在一旁恭敬,脸上浮现端端的笑容,似乎也是很有耐心

    “陛下,太后让妾身前来规劝皇后娘娘,说皇后乃一国之母当有母仪天下的姿容,如今刚刚怀了身孕住在这乾承宫内不方便,还是尽早回了凤鸾殿内修养为好,陛下日理万机当专心朝政,多听取朝中大臣们的忠心谏言。”

    柔仪不卑不亢徐徐道来,说完又朝着纯熙勾唇明媚

    “皇后娘娘,还请节哀,虽然是我的父亲揭露出来武侯谋反的事实,但也是为国效力,惩处奸恶捍卫陛下的巍峨江山,今日臣妾领了太后的命,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介意,听我一句劝”话音刚落,

    “彭”的一声,装着玉勺的碗应声碎了一地,四处横飞打在腿肚子上,柔仪吓得躲到一旁,腿上发疼却也不敢吱声

    “是朕让皇后呆在这里的,你怎么不来劝朕?再敢提起武侯一事,你就自行去往冷宫吧。”

    柔仪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明明之前还被那女人气的摔了整个乾承殿,禁了她的足,为什么为什么?柔仪委屈落泪,还想开口,听到那声“滚出去”后再不说话,

    投过泪水眼神凌厉扫过一旁神态自若的人,退了出去。

    人终于走了,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发作的胃里也镇定了不少,抬手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腕,隔着衣袖轻柔抚着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要回去,如果她不想回凤鸾殿就算太后亲自来了他也会护着她的,但他知道她回去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反手握住有些凉意的手指,看她眼里坚定,轻点了头

    火红的太阳半垂着脸在山头上,整个轮廓都清楚的乍现,阵阵的微风吹来,加上旁边侍卫的打扇,紧握的手也不觉得发汗

    她就在他身旁,他微微侧头看她,红色的光打在绝美的脸上,消瘦了许多的肩膀上,明媚胜过万丈春光,他想起三年前刚见到她时,那个午后,第一次与她对视时心里紧张的冒汗,就觉得好笑。

    “熙儿,你知道吗?十六岁第一次在围场见到你时,当时也是下午的这个时候,我看见你在彩霞下面抬着头微笑,我当时心就如沙漏一般,之后每次见你我都不觉得紧张直冒汗,整整三年,一直到我们成亲你做了我的皇后,我才不会那般,你说我好不好笑?”

    他的拇指缠绵地在她腕上摩挲,不带任何姿态,她回头朝着他轻笑“是吗?我尽让你这么害怕?”

    她答非所问

    他也回以轻笑,抬手刮了她的鼻子

    凤鸾殿内种了满满的梧桐,近了夜里的凉风吹得大片的梧桐叶莎莎作响,粗壮的枝干上栓着的木秋千阵阵轻晃

    用了晚膳,太后传了旨要见皇帝,纯熙劝着把他退出门口,笑着挥手让他放心去,人影消失在宫门,她终于卸下身上的千近重担,眼里再没有光泽,如人偶一般没有魂魄……

    夜里阿沁说他去了贵妃那里,她轻笑入了榻,过了后半夜依旧睡得不安稳,恍惚看到床边坐了人,脸上传来轻轻的触感,以为是阿沁陪着自己,安了心便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