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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被解救出来,可哥哥还在秦锁年手里,其实真正来说,只要哥哥在手,秦锁年就有最好的把柄,谢皇后费劲心机制造了一场梦魇,成功利用皇帝,给寿王和齐王制造迷烟,最后又给他们来了一个措手不及说梦里牵挂当日大殿一舞,把她召进宫。
秦锁年得了圣谕无可奈何只好交人,可她哥哥呢?
眼下她只有靠眼前的姨母,和做太子的表哥,一朝政权兵权之争,必定会有对立面。而她,为了哥哥,早就注定要去秦锁年成为敌人。
昨夜里风吹得有些大,她听了大半风声,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
突如其来多出来一个姨母,她实在匪夷所思,可看到那张脸,又不得不信。细一想又不免好笑。明明那么像,估计连滴血认亲都不必了,真省了好些事可如果真是,那么为何母亲从未说过,还有外祖,又不知道黎玉庭清不清楚,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盘问。
她如今贵为离国皇后,外祖难道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以飞黄腾达?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被笼罩了一层厚厚的迷烟,在等着她去掀开。
一个晌午转眼过了大半,如日中天,窗外花草的影子皆沉沉垂在脚下。
离国太子秦照鹤在皇后殿里用了午膳才回,期间,皇后殿内出入了一批越国觐见的珠宝供皇后先挑选。
黎清看了一眼那托盘上整齐摆放的琉璃珠,锁寒金,翡翠湖玉盏……那些东西她再熟悉不过,想来也是有些好笑,以前在凤鸾殿里,这些东西她通常不屑一顾,她自幼便对这些虚荣华贵不感兴趣,只对好玩有趣的稀奇古怪一往情深。
许是不缺,等她出了宫,尝过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苦楚,才真正懂得生存的不容易,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寻常百姓,离京的一路,其实银两本来还算充足,可一路行侠仗义,扶贫济困,到头来穷困潦倒,一身叮当,好在遇到了玉庭,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坐在一旁出神许久,却没察觉人在唤她
“熙儿!”
她恍然抬头,眼睛里还带着点迷离讪讪回应“是,娘娘。”
谢皇后似乎对她这句称呼不太满意,轻轻拧了眉头,又似生气语气温温柔柔:“怎么还这样生分!太子都唤你表妹,你还要娘娘过来,娘娘过去?”
听了这话,她微微看了一眼,一旁的男子,许是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这才缓缓叫了声:
“姨母”
她说完,觉得心里总是记挂着,委实难受于是就那么惺惺然开了口
“姨母怎知我名为熙?”
既然这样,那,她们应该知道了她曾经的身份了吧。
果然,那太子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缓缓:“早听母妃说,母家乃凤凰腾飞之地,黎家后代,绝色万千,天生凤血,得自命不凡。”
黎家女子?
她是不信的,什么天命!她姓武,乃武家独女,母亲虽姓黎,难道传说还会血脉繁衍?
“那为何姨母姓谢?姨母在这离国隐瞒身世,尊贵无比,为何母亲从未提起,还有外祖,外祖也没有说过?”
她索性伸了脖子,一次性问个完,这样自己也能痛快些。
她连连发问
谢皇后凤眉微挑,脸色突然有些微青,嘴边微涩,
许是难以回答,却反问她:“你见过你外祖了?他身体可还康健?”
外祖虽康健,可外祖眼里的孤寂和悲伤她看的出来,子女全部离他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不伤?玉庭不懂事,这些年他定然有数不尽的心酸苦楚无人诉说。
心中所想却未说出来,她随口应付了一声还好,便抬头直勾勾看着面前的女人,便看到了她眼里被伤痛击中的荒凉。
屋里突然陷进了窘迫的沉默。
最终由外人打破
门外有人轻唤,是那个浅霜姑姑,得了允进来之后在谢皇后耳边轻声了两语,这才退至一旁。
谢皇后语气有些慌乱,许是坏事
“太子,你速去东宫,听说苏谋士出事了。”
太子一听,显然惊讶,却未详问,迅速回了句“是”便匆匆往外。
黎清还半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两人一来而去,苏谋士,又是谁?
秦照鹤一路匆匆出门,待行至门前,脚步微驻,微抿着唇蓝色的眸子转来朝着座上的女子匆匆一眼,便大步而去。
待人离去,谢皇后,看了她一眼,随口道
“那苏谋士,是太子心腹,此次救你他也出了力,想必就是因为这次为你暴露身份,引来祸端。”
她听了,手心紧了紧,眸子里带着些愧疚
“看来是我连累你们了。”
午膳她在谢皇后那里匆匆用了几口,心事烦神她没胃口也是正常,今日她问出口,显然谢皇后不想回答故意岔开,午时她离开的时候,谢皇后说了夜里唤她说几句知心话,想来,她要向自己陈情这么多年的经历。
她住在谢皇后的偏殿,浅霜姑姑是个非常温和的长辈,想必她的姨母,黎清总觉得浅霜姑姑更加让人亲近,静临黄昏,浅霜姑姑便派了宫女前来熏香,一群点了花钿的宫女忙忙碌碌,不一会,殿里便香气扑鼻,仿若置身花海。
浅霜姑姑,轻柔拉她到了殿外,说这整个皇后宫殿任由她行走,等会儿太阳落了,可到花园里走走,那里有温泉,还有从南边运来的荷花,这个时节已经出了花骨朵。那里还有湖心亭,可在亭上观鱼,别有一番情趣。
她悄悄一笑,眼睛里带着感谢,这个时节荷花都已出了花骨朵,想必是有温泉滋润,南方的荷花,那便是广陵独有的舞妃莲了吧。
一日的太阳照射将整个地面都烘烤的暖和和的,蜀绣珠鞋在地上踩过,便有暖意涌上来,
园子就在殿里,转过两个廊道,再穿过一个半月墙便到了。
一进来这里果然不同寻常,不说气温格外暖和,光是所见的花草树木都充满生机,暖橙色的光笼罩在上方,显得更加醇厚。
远远见到浅霜姑姑说的湖心亭,她移步而去,路上,花瓣上凝结的香气捻过她的裙摆,留下了点点细腻的粉,和阵阵的香气。
转过没过人头的假山,待至桥边远远却见亭中坐着一个人,那男人一身黑色的便服,只见背影,不见面容。
她正踌躇要不要上前,思来想去,该是不妥,她一个外人再身份特殊,皇后的寝宫遇到男子想来许是不妥,便准备转身。
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被亭中人叫住。
“娘娘。”
她顿时一惊,这声称呼太熟悉,却又思来不对,他叫的是谢皇后吧,这男子并非皇上,难道?
她也不想有这种龌龊想法,谢皇后也并非是什么轻浮之人,况且怎会如此大胆?
待她打消念头,这才面色不变转身
待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谢三郎!
她在皇后寝宫里遇到熟人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从园子里回来后,她便开始出神。
一路恍惚
刚回到绮罗阁,她被谢皇后唤了去,她随浅霜姑姑进了殿,谢皇后不过几句便把她抱进怀里,眼泪不停落下来,打湿她臂上的春衫。为什么要哭呢?许是夜里思绪多了,或者想起了心酸往事,再或者想家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对于黎家,她应该算是一个陌生人吧。为想着,黎清心头便郁塞得厉害,一阵阵难过的思绪翻涌如浪,遏制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她想娘亲,想回家了。
这么多年在宫内浮沉,却也早就练成了收放自如的本事。谢皇后一边试泪,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互相安慰,
窗外早早寂静无声,谢皇后缓缓与她诉说前尘往事。
四十多年前,曾有人预言,黎家有凤凰仙气笼罩,将来必定会飞出只金凤凰来,于是,就在那年,一对双胞胎姐妹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风雨夜里纷纷出世,黎家自此百年的基业更是如日中天,就这样,过了十几年,两个姐妹长成了大姑娘,
姐妹二人倾城之姿,足够颠倒众生,各路青年才俊纷纷求取,就在那年,她们各自遇见了那份命中注定的姻缘,
姐姐遇到了当时暗中流落越国的离国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离皇。
而妹妹,也就是黎清的母亲,遇到了武家英勇少年郎。
武家乃名门望族,武家女婿战功赫赫,更是得黎老赏识,一年过去,妹妹顺利成亲,而姐姐却因为心上人的身份,被家里拒绝。
她不甘心,于是私奔。
可离朝太子的身份被武家得知,武家人不惜一切,要捉拿离朝太子。那时,黎清已经怀在了母亲的肚子里。
而后来,姐姐和离国太子被武家逼上绝路,一同殉情于断肠崖。
所有人都以为姐姐和离朝太子死于武家,于是黎老爷一气之下,认为自己的小女儿和女婿害死自己的大女儿,不顾念骨肉至亲,便跟黎清的母亲断绝关系,同时也默认自己的大女儿是个叛国贼。
却不知
姐姐和离国太子九死一生,并没有死两人万般艰险逃回离国,姐姐得知父亲放弃自己,悲痛欲绝从此隐姓埋名,开始了离国沉浮之路,好在离国太子对他宠爱有加,一路从妾,最后,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名副其实的凤凰!
这一路太坎坷,太多太多,就如同她眼里的盈光,如星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