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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安康醒后乏力,脚伤未愈,安舒扶了她,一行人便准备离开。曹宗钰依旧装模作样押着妙达走在最前,李允顺押着霍鲁,张隐岱扛了昏迷的宝慧,从房间出去后,循原路返回。
将要行到路口之时,便听到前方传来声响,“挞挞挞”,“挞挞挞”,似是硬靴踏地,整齐划一。曹宗钰脸上变色,李允顺已是叫了出来:“又来!”转头不讲理地朝曹宗钰抱怨:“你们这些年究竟死了多少寒铁军?”
曹宗钰无暇理他,放开妙达,左手持匕首,右手长刀扔给妙达,口中说道:“我与妙达开路,你们随后跟上。”
妙达苦笑:“世子倒真不把我当外人。”
“阁下当不愿与死人喝酒,”曹宗钰笑道,“再说,苏瑞柏算是你塞给我们的,你自然也需出把气力。”
妙达叹了口气,喃喃道:“听上去很有道理。”看看手中这把刀,手柄为象牙所制,锋呈微弯弧线,赞道:“世子这刀,颇似我们波斯的舍施尔弯刀。”
曹宗钰正待答话,忽然脸色一变,叫了一声:“不好,速退!”
话音未落,一点寒星已挟劲风袭至身前。他手持匕首,瞬间变刀于胸前,挡住致命一击,匕首刀锋震颤,余响未绝。刚看清是一支通体漆黑,尖端铁芒,长约一尺的箭簇,耳中嗖嗖声响,四箭连环而来。
曹宗钰堪堪挡完第一波攻击,已觉手臂发麻,虎口震裂。妙达更是勉强,待到第三箭时,已不得不侧身避让,好在此时张隐岱已到他身后,踏步上前,挥刀挡开。
“这是归义营的神弓弩,一次连发五箭,五十步内,可破软甲。我们没有盾牌,不能硬顶着突进,”曹宗钰眉头紧皱,持刀在前,迅速后退。
“谁说我们没有盾牌?”张隐岱边说,边放下左肩扛着的宝慧,手抓后背放置身前,口中笑道,“倒正正好有两面。”
李允顺也抓着霍鲁上前,霍鲁已经猜到他的意思,惊骇之余,手脚乱动,拼命挣扎。李允顺反手一刀背将他敲晕,也学张隐岱的样子,将他提至身前。
曹宗钰没想到他们会以活人为盾,眉头一皱,正待反对,身后传来妙达的声音:“放了他们。”
三人回头看去,妙达弯刀已架到安舒脖子上,阴沉着脸,冷冷道:“我数到三,你们若不放人,后果自负。一……二……”
曹宗钰急道:“神弓弩填装时间不过片刻,还数什么数?”见张隐岱已经非常干脆地将宝慧扔了过去,李允顺还在发呆,上前一步,从他手中劈手夺过霍鲁,也扔给妙达。
妙达将安舒推到曹宗钰怀里,伸手接住霍鲁宝慧二人,百忙之中不忘对安舒说了一句:“大小姐,多有得罪,你别见怪。”拖着二人闪到一边的暗室。
曹宗钰等人失了人质,趁着神弓弩填装的空隙,全速后退,总算赶在下一波弩箭袭来前,回到之前关押曹安康的房间。
张隐岱关上木门,耳贴门上,仔细听了半晌,皱眉道:“怎么没有动静?”
“看来他们打算在路口守株待兔。”曹宗钰也紧锁眉头,道:“只是之前听到的寒铁军行进声音怎么解释?”
“掩盖。”张隐岱对这些阴谋诡计相当熟稔,即刻反应过来,“他们借寒铁军踏步的声音掩盖神弓弩发射。”
神弓弩力大无比,发射时伴有破空之声,在这狭窄的地道深处,简直就是敲锣打鼓地告诉敌人,我要发射了。
“死人还能动脑子?”李允顺也走过来,听了他俩的讨论,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能分辨男女,还能根据情况调整作战策略,虽然反应慢了很多,但能自主行事这点,当无疑义。”曹宗钰说到这里,三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李允顺喃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妖法真他娘的邪门,明明死得透透的人,居然还能动,还能流血,还能动脑子,这叫什么死人?直是个活死人,又不需吃饭,又不怕死,这样的军队,谁能打得过?要是这大祭司找到足够多的死人,还真能横行天下。”
李允顺的话,正说中曹宗钰张隐岱心中隐忧,一时三人都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曹宗钰方勉强笑道:“这却不是现在需担心的事。当务之急,是找路出去。”
他们仨在一起计议,苏瑞柏也在与曹安舒争辩。
他亲眼见到张隐岱二人欲以活人为肉盾冲出去,大受震动,忍不住质问曹安康:“二小姐,这几位当真是你的同伴?罔顾圣人仁义之道,行此乖戾残暴之举,简直是非人哉!”
曹安康被他问得大是羞惭,想要替张隐岱辩护几句,然而她天性仁善,心里实是与苏瑞柏一样的想法,哪里找得到辩护的理由?最后只能满脸惭色,垂首不语。
安舒自进了石室,便找了块干净地方,盘腿坐下,凝眉静思。此时听到苏瑞柏的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们固然手段狠辣了些,但若不是贵教野心过大,兴风作浪,他们又何需走到这一步?”
苏瑞柏愤然道:“君子之道,在始终如一,不改初衷。便是处逆势困境,再有千难万难,都能守得心头一点赤诚不变,方为君子。似这般随时便能放弃心中道义之人,与贼子小人何异?我虽是外邦异族,也耻于为伍。”
安舒倒不料他能说出这番道理,她日间与妙达提过君子小人之辨,不及细说,此时居然从苏瑞柏口里听到,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不再设辞为张隐岱二人辩护,轻叹一声,道:“事有经权。大约他们职责所在,终日所思所想,都在权变而不在经义,确实便少了几分坚持吧。苏公子指责的很对。”
苏瑞柏见她这般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那两个人。”
安舒摇摇头,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离开此地为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苏公子,还望苏公子如实相告。”
苏瑞柏苦笑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恐怕帮不到你们什么。他们虽尊我为少主,但只是拿我装点门面而已。教中一应重大事宜,从来也没人请示过我。”
安舒微笑道:“我不探听你们教中事务,就跟你打探几个生活上的问题。”
曹宗钰三人听到他们对话,也走了过来,坐在旁边静听。
苏瑞柏点点头,就听到安舒第一个问题,“你一天洗几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