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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华将她在城门感知到妖气后,一路追来木家村,与途中遇上的安子清一同逼出狐妖的事说了一遍,无衣看到昏迷在地的木灵芝,想了想,把自己在城里的见闻也说了出来。
从李子村到这木家村,都有一股似是灵力的力量在蕴养人的身体。元华原先觉着大约是富安城城主得了天降功德,天道庇护此处才会如此。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人为……
“狐妖,方才木灵芝做了何事令你与她争夺身体,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回仙长的话,那女子……她想杀木小九一家……”狐妖气息微弱,似是快要被召回阴间,“木老伯于我有恩,本只是想拖延几分,不想她身上竟有河伯的神力,反噬了小妖……”想来狐妖也是无辜被波及,元华抬手送出一道功德金光,护它下一世富贵安康,也算是了却二人恩怨。狐妖伏地谢恩,少顷,消失不见。
“走吧,去那木小九的家中看看,此事不解,我们怕是走不出富安城这地界……”
走到门口,无衣率先敲响了木门。开门的是个熟人,正是白日与师徒俩一同进城的老伯。
“老伯,我们想在此处借宿一晚,不知……”
“进来吧,进来说话……”老伯看见来人,十分爽快,麻溜地把人都领进屋,喊出了自家孙女,“几位可是仙家修士?”
无衣与安子清对视一眼,点头应是。
老伯噗通一声跪地:“请诸位仙长救救我孙女,她还小……”木阿九连忙去扶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安子清上前扶起老者:“施主,我等本就是来救人的,不必如此多礼。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些往事……”
“唉,不瞒几位,自从听了城主的话迁到此地,小老儿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若是一直这样也好啊。可就从六年前起,我这眼睛总能看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了晚上更是吓人。渐渐的,我发现村子里的村民都被黑影缠住了身体,想出声提醒可根本没有人相信。几个月前,小老儿被我家阿九的叫声惊醒,推开门一看,一团黑影压在我孙女身上,见我来了也不急着走,反而冲我‘嘁嘁’的笑……”
木阿九被黑影缠上了,只要一入睡就会陷入梦魇。梦里她看见灵芝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相恋,看见男子利用灵芝毁了整个木家村,连雾气都泛着血色的村子宛如地狱,无数阴魂挣扎着从地底爬出……而她,无能为力……
“今早入城时我看到二位身上泛着银光,就知你们定不是凡人,才将夫人的死因含糊告知……”老伯絮絮叨叨地说着,将二十年前的真相和盘托出。城主夫人知自己已是必死,便想利用匪徒的色心以命换命,好保住女儿的性命。
匪徒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上了勾,令人惊喜的是,这五人中有一个小头目,极是霸道。似是想独占美人,把杨兰漪独自带进了一间屋子。趁匪徒不备,杨夫人用抹了蒙汗药的发簪狠狠扎进了他的胸口,又夺了此人的匕首威胁他放人。小头目先前的挣扎已经让杨兰漪受了伤,这时不过靠着救人的信念支撑着身体。而当她挟持头目要求那四人放人时,被捉来的百姓依旧毫无反抗之心。而那些匪徒见头目被绑,勃然大怒当即下手砍杀了几人,剩下的十数余人主动将她的女儿拱手送到匪徒手中……
女儿惨死,杨兰漪瞬间失了力气,也死在乱刀下……
这些事都是老伯的大哥临死前亲口说的。许是心生愧疚,死里逃生后没多久他大哥就生了病,弥留之际也一直哭喊着对不住夫人小姐……
得知此事,老伯一直不敢说出口,战战兢兢了数日,见城主似乎走出了悲痛,也没有追究才稍稍放心。本来他没有把这些奇怪的事跟柳城主联系起来,只当是上天给的报应。但随着这种能力的加强,他最近发觉城主府一片繁花似锦下的沉沉死气,与那黑影一般无二,这才彻底慌了神……
等听完老伯的倾诉,已是深夜。这一番跌宕起伏波折不断的故事听的人感慨不已。
不过无衣不明白,若这一切真是城主所为,他想要的是什么呢?死人复生?可莫说杨夫人已死去多年早应转世投胎,就说柳城主一介凡人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呢?
所以能肯定的是,柳盛安寻了帮手,帮他的十有八九是魔族……
木阿九从开始就一直沉默,眼底浓重的青色令人担忧。她以为让灵芝远离那位安郎就能改变梦中预见的未来,可这一切都向着完全不可预计的方向走去,她更加无能为力。听完爷爷的话,她看向安子清。
“和尚,你当真不是灵芝嘴中的安郎?”
“小僧并不认识那位女施主……”
“……我的梦里也有一位安郎,他不仅负了灵芝的情意,还杀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脸……”
阿九呆呆的盯着油灯,似是在喃喃自语。安子清思索片刻,开口:“师叔,了悟来此处已有半年,富安城周遭村镇都走了一遍,每个村中都有几个资质颇为特殊的村民,很是怪异。而且这村镇的分布极有规律,像是……一个天然的阵法……”
“柳盛安是柳家人,原名柳逢安。在此帮他的,应是一只魇魔,修为不低。”魔族虽和魔物不同,但却能利用魔物滋生产生的魔气来增长修为。村镇下的阵法应是耗费村民寿命以改善身体资质的献祭累法阵,为的便是源源不断地供应中间富安城足够的生机,掩盖城中魇魔带来的死气。
魇魔擅长制造幻境,陷入魇魔幻境的人通常会成为它的傀儡。木灵芝应与河伯有旧,身上带了河伯馈赠的神力,因此被魇魔挑中引入环境中迷失了自我。一步步按照魇魔的指示将河伯骗入了大阵阵中充当阵心,而后趁无人时砸了神祠断绝河伯与外界的联系。只是意外被狐妖撞破,在狐妖鱼死网破的冲击中,虽无大碍但恢复了部分神智,因为依旧贪恋梦中的安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才变成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待河伯神力消失,便是这阵法反噬之时。魇魔想要的无非是恢复修为,想来冲破封印付出的代价应该不小,只是不知他是从那一处封印出来的……那么,柳盛安想要什么……
河伯入阵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了,但半年之前,这富安城周边九个村镇的阵法都需要灵石来维持,十几年的时间,必定数目不小,柳城主果然财大气粗,所求甚广。
元华笑了笑,偏头问阿九:“小姑娘,困吗?”
木阿九迟疑点头:“我……我要去睡觉吗?”
“困了就睡吧,很晚了。”无衣与安子清面面相觑,不知师父(师叔)有什么打算,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在祖孙两人回屋后,跟着元华敛息静坐。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周遭环境骤然变冷,骇人的魔气笼罩了这座小院。元华迅速传音给二人,让他们护住木老伯,便只身迈入了阿九的房间。浓烈的魔气包裹着类人的躯壳,血红的双眼在元华闯入的瞬间盯住了她:“大乘期修士?”
元华闪身挡在床边,抬手在阿九身上布下结界,以防万一,并没有回应那只魔。
“有意思,这么多年了,富安城来来往往多少高阶修士都不曾发觉本座,如今倒是叫你撞到了……不过,见都见了,倒不如也留下来陪本座……”那魔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在意元华的无动于衷,在它看来不过是个大乘期的修士,还远没有够到天道的门槛,对它没有丝毫的威胁。只是瞬息,它突然发现自己四周的空间被控制,动弹不得时,为时已晚。
“魇魔化身,果然如此……”
如今东风已来,破阵在即。
控制住魇魔化身的神识,传回一切顺利的讯息后,元华将它丢进了随身洞府。
待得大阵开启之日,便是一切浮出水面之时……
感到魔气消失,无衣兴冲冲地找来,问师父他们是不是要去破阵了。元华则摇了摇头,对他道了一个“等”字。
“可是……”河伯快死了,安子清身上还有他的因果……他头一回对师父产生疑问,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问起。倒是一边的和尚解释道,柳盛安是柳家人,因果循环,此事定然与柳家有牵连。贸然闯阵,到时候死的可就不只是河伯一人了。至于他,本就是受师父嘱托来此地应劫的,生死早已看淡。更何况,河伯既能在那种情形下发出讯息,就说明这阵法并不完善,届时救下河伯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木阿九现是后天灵体,又能预知灾祸,气运深厚,魇魔不可能放过她……至于木灵芝,魇魔是把柳城主和杨夫人的故事套在给她造的幻境里,凭着安郎的身份一点点夺取河伯所赠的神力……所以,只要木灵芝不死,魇魔吃不下木阿九的气运,河伯不会有事……”元华开口解释,顺手摸了摸无衣的发顶。
啧,没有小时候好摸了……
“师父……”他并不理解师父所说的时机,也感知不到所谓的冥冥天意,但这不妨他相信师父。佛珠于他无效,魔气又能为他所用,他到底……是人是魔?
“放心,河伯虽然被困,但集一方百姓信仰在身,以魇魔如今的状况,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会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