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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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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盛安已死,富安城百姓被汲取的寿命和生机却是还不回去了。木老伯本就垂垂暮已的身体更是油尽灯枯。原先喜乐安康的村子,现已是哀嚎阵阵,愁云惨淡。

    木家老宅,木阿九抱着爷爷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刚下过雨,屋里还留有雨水的湿气,元华看着眼前的场景,竟觉一股寒意窜上心头……无衣知道师父在想什么,可事情都已经过去,哪怕他们提前动了手,也救不回这些人……

    “师父,木阿九她……”

    “待柳家人来了,让她同他们去剑宗吧。木老伯已死,我既答应了要救他孙女,也算有缘。便先收作记名弟子看看吧。”若她有心问道,元华自会倾囊相授,若是只想平安度日,她也会护她一世平安……元华想的明白,既已经牵连无辜,也只能尽力弥补。至于柳盛安口中的“天煞孤星”,她从不相信,“无衣,我要在此地留上一年,你拿着盘缠,先去皇城等我吧……”

    “师父要在此处修行?”留在这里,无非是了结身上的因果。无衣不想离开师父,且他自身也牵连了进来,与其全权交于师父处理逃避应对,倒不如留下随师父一同练心,“无衣也想留下……”

    徒弟坚定的神情让元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暗自嘲讽,活得久了,做事情连个孩子都比她周全……罢了,想留就留着吧,左右时间还长,她元华也不是头一回爽人的约了……

    富安城一变,死伤无数。而所有参与其中的百姓,均在第二日忘却了一切。短短几日因阳寿耗尽而骤然离世的老人数不胜数,一向爱民如子的柳城主也消失无迹……这几日的经历与城主的失踪令世人疑惑不已,故有了百般猜疑。众多版本中,一个说那些死去的人都与夫人的死脱不开干系,那日天降金光,想来是上苍被城主的大善感动故迎他上天成仙。城主成仙之时观得夫人逝世的真相,大怒,故降下天罚……的版本得到了百姓的一直认可,毕竟是柳城主带他们一步步富裕起来的,百姓下意识就希望他能有个好归宿……

    木家村村尾靠河的地方新搬来了一对姐弟,姐姐学识渊博,医术高明,为人虽不甚亲近但也温和有礼。自从治好了村长的老寒腿之后,村里大大小小的病都会来找她看一看。弟弟年纪不大,长得眉清目秀,不仅天天帮人做活嘴巴也会说得很,不出几日便将村里的老人哄得眉开眼笑,喜欢得紧。

    此处的生活安宁祥和,无比惬意,仿佛那场劫难从未发生过一样……

    柳盛安用河伯的神力和安子清的佛体造神,哪怕非其所愿,也脱不开关系。为了宗门的中流砥柱,无定宗几乎倾巢出动,四处超度亡灵化解魔气,只求安子清能平安度过此劫,不要生了心魔。柳家处理的也不慢,待回宗那日,元华亲自上门询问木阿九可愿入剑宗修行。阿九闻言,只怔愣了一瞬便坚定点头,随柳家一同回了宗门。

    想来这几日的经历以及爷爷的死都给了小姑娘不小的打击,看她眼底浓烈的不甘,元华叹气,又是一个小祖宗……旋即修书一封,传给掌教师兄,叮嘱他先好生教导阿九,莫让她走弯路……送走诸人后,无衣和师父的生活彻底平静下来。除去每隔半月外出采药的时间,基本都在富安城四周的村镇中游历。

    凡俗生活难得的平静给了无衣更多的时间去消化那短短一个月的历练所得,修为很快涨到了筑基三层,一年之期也近在眼前。

    “陈姑娘,哎呦,大事不好啦!您……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莫急,大娘,你慢慢说……”

    来找元华的是木家村村长的妻子木张氏,人称张大娘。平素最是热心肠,元华刚搬来时她见元华生得可人,怕给村里哪个浑不成器的欺负了去,就时常来家里坐坐。不是带点家里种的菜就是些女孩子爱吃的零嘴,虽说大多便宜了无衣,但两家的关系就这么好了起来。

    据张大娘所说,村子旁边那条河,今天一早全变黑了,那黑黝黝的水跟墨似的,着实吓人……村民也别说打水了,在一边看着就觉得渗人。张大娘原本也在河边观望,但她隐约觉得新来的陈姑娘不简单,许是有法子解决这黑水,便匆匆忙忙把人喊了来。

    河水确实如她说的一样,黑如浓墨,平静无波。元华只看了几眼就让村民们回去了,告诉他们等今日一过水就会恢复正常,不用担心。众人显然很是信服,不疑有他,都收拾东西往家走。待人群散去,河水突然翻涌起来,几人高的浪花不停拍击着河岸,淡灰色的水珠当头撒下,却未沾元华分毫。不多时,一条黑皮巨蟒从水底现身。

    “道君大安。”

    巨蟒黑色的躯体遍布伤口,上面缠着浓厚的魔气,看上去狰狞可怖。那双金色的蛇瞳里也隐隐有痛色显现。元华心下了然,这应是一年前不知所踪的那位河伯了。

    “你去了何处?今日又为何会回来?”

    “道君,一年前柳盛安布下的是诛神阵,只不过将阵法反向运转就成了他口中的造神。小仙在被他骗去之初就已经耗尽了神力被丢进了魔族地界……那里应是靠近边缘,并没有多少魔族,纵使如此,小仙也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回来……”

    魔界……从魔界回来,这一身魔气确实可信……

    “魔族被封印在深渊数万年,你是如何进去又如何出来的?”

    巨蟒盘了盘身体,似是虚弱不已:“小仙是被魇魔丢进去的,至于回来……那地界魔族不多但有许多修士遗骸,小仙在其中一位修士的残躯上感知到了残存的元神,就出手救了他。他得救后告诉我那里和凡界有一个传送阵,只是过于隐秘所以不得人知。后来小仙传送的过程中发现那个传送阵的空间极度不稳定,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元华敛眸,看来这数万年魔族从未放弃过卷土重来的念想……那个传送阵应该是个失败品才被弃之不用……

    “那元神你可带来了?”

    闻言,巨蟒从口中吐出一节养魂木,上头氤氲着阴气。元华伸手点了点,一抹淡到近乎虚无的人影从养魂木中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