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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浪中心抽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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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什么场?

    南宫述挑动一边眉角,勾起一抹笑。

    他既已接受了宗寥的哀求……

    对,就是哀求。她刚才满眼泛光的表情就是在巴巴求他,求他开金口,求他垂怜……

    南宫述自以为是。

    死气沉沉的生活过得久了,他就变成了深渊夹缝间一株照不到阳光的花,久而久之,应该美丽绽放的花便褪去了原有色彩,随便吹来一点风雨沾到上面,那枯败的枝叶马上欢呼雀跃,想要延枝爬上来,看看外面风掠雨打的样子,晨曦日暮的样子……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有趣!”南宫述道。

    司臾咂咂两声,眼里升起鄙夷,不敢置信:“你不会真的对我家这个……唔,故人之子……生出了非分之想吧?他可是个男子!有悖常理的。十三你一直是个有把握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他的样貌气质和百姓的流言左右了喜好吧?记得你以前可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的。”

    南宫述道:“司臾兄想多了,游戏而已,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这世上可只有你知道我的事最多,现在如此瞎揣……终究是本王错付了一片真心!”

    佯装着失望,南宫述边走下台,踩过满地花瓣,又道:“瞧瞧你今夜搞的这铺张的阵仗,没少花心思吧?”

    “王爷过奖。雕虫小技罢了。”司臾慢一步跟在南宫述身后。

    南宫述道:“我好像没夸你吧?”

    “夸了。铺张,阵仗,花心思,哪个不是夸?不过话说回来,我要养这一楼几百口的人,招牌可得擦亮些,不然就真的要去卖身养家了!可不像奕王殿下您随心所欲,什么都不顾忌,我这捡都捡不起来的名声,你们一个个的还偏拿来放地上碾!”

    司臾嗟叹着又继续说,“就连及冠取个字都那么随意,想都不用想,直接拿自己的排行冠字!真有你的。”

    听着他的话,南宫述只是淡淡苦笑。

    京中有点记性的人都知道,二十多年前,诸皇子篡权,宫内宫外一片乌烟瘴气,当时的皇帝薨逝后,新帝就把后宫无所出的妃嫔派发到帝陵为先帝守陵,有子女的或随子女居,或安顿宫内,参与政乱的夺权者被处决后,其生母便被废为庶人,逐出宫城。

    处理完那些人,宫里还剩下一个身怀有孕的妃子,因为情况特殊,不好安养在新帝后宫,便只好将她遣出宫,安顿在城东皇家寺庙待产。半年后,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一个男婴在午夜时辰交替之际呱呱坠地,先帝遗腹子南宫述就此降世。

    他在寺里一直长到了十六岁才被封王,开府。其他皇子开府时是从宫里出来,南宫述则是从山上下来。

    自从下了山,各种关于他出身的言论就层出不穷,有言说他是先帝遗腹子,父亡子存,身带晦气,是灾;

    与身为灾祸一谈相比,南宫述当时最忌讳的是有人谣传他是真龙降世,主宰之王。

    为了不受皇帝猜忌,他自请削权减吏,不要封地兵马,闲居城中偏僻的九涟山脚下。

    不娶妻,不留后,见到女人都要绕开三丈走,不给人说他有争位的想法和可能。

    一丁点都不能。

    苟存半生,他一直要的很少,延着这条他母妃历经千辛保下来的一条命,只愿看看四季轮转,品品五味辛酸,交几个不计对方身份高低的好友,足够。

    远离庙堂,不为人所需。

    本来就是随便活着,叫什么名字,名字有什么寓意一点都不重要。

    “南宫十三。挺好的。”南宫述清浅一笑,旋身看了司臾刹那,说道:“司臾郎君若忙,我就先回府了。”

    “不在我这宵夜了?”

    “不了。”

    南宫述走向前堂时,看见宗寥在两个女护卫的搀扶下慢慢出了门,一瘸一拐爬上了马车。

    听着似乎是坐下弄疼了脚,宗寥从车里发出“哎呦”一声惨叫。

    “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南宫述心说着隔空送了她一个白眼。

    文成武就的云安世子最近真不是一般的弱,除了嘴上不吃亏,从头到脚哪哪看着都是被欺负的样。

    也不怪南宫桀一上来就出言挑衅,要看见以前老抢风头的人本事矮了自己三分,谁不想跑面前展一下威风,立一立主导权?

    宗寥在众达官显贵面前暴露了武功尽失的事,以后敢找她麻烦的人定然只多不少。

    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祸患中心!南宫述哑笑,觉得宗寥现在的处境跟几年前的自己是那样相似。他想要远离风波只需卸下一切欲望即可。

    宗家不一样,与整个云安侯府有所串联的不是皇权国本,就是边境安宁,哪根线动一动,引发的都将是血淋淋的祸事。

    点燃祸事的芯子,竟是这位变幻无常妙趣横生的小世子。

    ……

    时进亥中,更阑人静。城中一应商肆关门闭户,喧闹一天的街巷早已安寂,众民暖寝中笑拜周公。

    宗寥的车驾行至南北大街与霁明坊岔口,转了个弯便看见了不远处灯火明亮的云安侯府的朱红大门。

    或许是前方的光亮晃了眼,车夫在拉转辔头的时候没看见近处的事物,车轮转弯时不知碾压到何物,突然大幅度颠簸了一下,宗寥靠在车内长座上的伤脚也随之一颠。

    伴着她“嘶”一声痛哼,车夫即刻勒马,告罪道:“世子爷恕罪。不知是个什么物件碍了道,老奴就去瞧来。”

    斜雨接过话道:“去看看。”说罢她钻进车里查看宗寥情况,“世子爷的脚可还要紧?”

    宗寥把脚挪下来,“不妨事。”

    “我早间说什么来着,这回知道无技傍身有多可笑了吧!那么矮一层楼都要人搭救,也不知道那娘兮兮的奕王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出手帮你,昨夜你们都做什么了?”飒风语气平平,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劝解。

    闻言,宗寥一愣,半晌没反应。

    她与那疯癫王爷能做什么?

    “就解开了一个误会,没别的。”宗寥如是说。

    知飒风最终目的是为了让宗寥赶紧把本事练回来,纵有许多话也不回怼她了,只小声地补充两声道:“是该练功的,回去就练。”

    斜雨刚想接过她们的话说花朝节过后,宗寥就要回国子监念书,刚好先从基础熟悉,回来她和飒风再传她江湖招式,双管齐下,效果更好……

    想法刚冒到嘴边,车后乍然传来老车夫骇然的低呼,听他匆匆跑到窗牗外,颤声回禀:“世子爷,那个……老奴可能……碾……碾死了一个人!”

    “人?”宗寥讶然,移身坐到窗边,撩开纱帘探头出去看向车轮后,昏暗里似乎真的有摊黑乎乎的东西在那里,“你们两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