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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道:“张兄请讲,说实话,我这个县令对上面的那些弯弯道道也知之甚少。”
张仁杰煞有介事地朝四周望了望,旁边的几桌客人划拳饮酒,大声闹腾得正欢,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这里。
张仁杰努力抬了抬醉意朦胧的眼皮,撑着桌子,向楚墨这儿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你晓得不,从今年的年初开始,就有人往朝廷递折子,反映工部那儿出厂的军备,与移交给兵部军队的军备对不上,少了一大批。”
“哦?还有这事?”楚墨抬起眼睛看着神神秘秘的张仁杰道。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上面对这件事的风声压得挺紧,我也是听在内阁的哥们透露出来的,不过可信度不低。”张仁杰说罢,又仰头喝了一杯,砸了砸嘴,接着道,“这事儿我想你总该要经手的,早些知道也好,不过在上面发文之前可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楚墨点了点头,道:“放心,张兄,今晚听到的,在下定会烂在肚子里。”
张仁杰笑了笑,脸上被烈性的黄酒灌得通红,道:“上头已经暗中派了人去查,其中有我哥们,他说,兵部尚书在暗中收受了中间商的不少银子,把几批原来老旧的军备替换成新出厂的军备在用,而新军备则转手倒卖给了地方,如此一来,兵部尚书手里头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至于其他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是经过重重保密的,我只听说,兵部尚书暗中联系的商家,就是这牛府的牛涛。”
楚墨听罢,不禁问道:“卖给了牛涛?这牛涛死后我也查过了他的宅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军备,再说他一个普通的生意人要军备做什么用,难不成想谋反?换言之,他再有钱也不可能买得起国库里的军备。”
张仁杰道:“诶,这你就想错了欧阳兄,这些事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做的,他充其量只是个经手人,负责把军备从兵部转移出去,真正给他提供银子和方法的金主,肯定是一个庞大的势力,能够买得起军备的主。”
“张兄是说……”楚墨道。
“没准啊,我猜……”张仁杰又大口饮着杯中的黄酒,道,“我猜,这牛涛,可能做的是吃里扒外的叛徒生意,把吴国的军备,转手倒卖给别国。”
“哦?”楚墨对张仁杰道,“张兄如果说的是,那此时便非同小可了,这件事可是要惊动皇上的,再不济,刑部必须得插手此事。”
“没错儿。”张仁杰醉醺醺地道,“此事已经被刑部当作头等大事来对待,各路人马已经暗中盯上了这起案子的始末,插手其中是早晚的事,你可要机灵一点,以免刑部的大人们看中了你这县令头上的乌衫帽,拿回去给皇上那儿邀功去了。”
“谢过张兄指点。”楚墨举起手中的酒杯,敬向张仁杰,道,“这几天张兄在县衙,烦请多多指点一二。”
“指点谈不上。”张仁杰摆了摆手,道,“能破了上头焦头烂额的案子才是真。你是青鱼楼事件的第一负责人,你对这个凶手有什么印象没有。”
话题突然转到了青鱼楼,楚墨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但他仍是不动声色地笑道:“张兄这可就问到我了,事件发生的时候,那时的火势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我便带着治安军和捕快们去组织街坊邻居灭火去了,顾不暇接,没有注意到凶手到底长什么样,不过听治安军的弟兄们说,凶手可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
张仁杰拿起筷子,拨拉着面前碟子里的花生米,漫不经心地道:“你还别说,现在这世道,才人辈出,经过那场战争过后,各种隐于山林的强者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来,我们这些握着几十个兵卒的小官,还不够人家看的。”
说完,他放下筷子,往后一靠,摸了摸后脑勺,接着道:“不过我就纳闷了,根据州里传来的文书,这起案子可以和余州的灭门案一块儿查,那么凶手的目的,为何放在一个手无寸铁的琴女身上呢?”
“也许,是因为些江湖之中的爱恨情仇吧。”楚墨笑道,“那个柳筱筱我有些印象,长得确实是姿色上乘,不能说倾国倾城,好歹也是有着一副能迷倒男人的好皮囊,指不定是有些高人,因爱生恨,雇了江湖上的一些杀手,灭了她满门,想要让那柳筱筱带着痛苦地死去。”
张仁杰听罢,笑道:“哈哈,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不过有这方面的可能,指不定今晚,就有杀手杀进地牢,将柳筱筱下嫁的牛府杀个干净呢。”
“张兄不必多虑。”楚墨道,“我这县衙的地牢也还算是守卫森严,若是杀手真敢来,不敢让她有来无回,也能给上头多一些线索。”
张仁杰皱了皱眉,靠在桌上,对楚墨道:“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柳筱筱与这次的军备私运有关系?
楚墨听罢,思索了一阵,道:“张兄说得有道理,柳筱筱是牛涛的枕边人,对这些事没准有了关系,张兄放心,回头我便亲自去审问她,从她的嘴里得出些线索来。”
“相比起来,因为军备,要杀柳筱筱灭口的可能性反而还大一些。”张仁杰道,“若真是这样,那这事就可能是军备的买家做的,如果买家的其他的国家,那这事就不是你我能够管的了的了,指不定又会打起仗来。”
楚墨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道:“张兄不必多虑,如此大的一场仗刚打完,各国的实力都在百废待兴的阶段,百姓们的厌战情绪都很高涨,不会有人还想无故挑起事端。”
“那万一……”张仁杰端起酒杯,对楚墨道,“真是一起倒卖军备到邻国的事件,朝廷那儿会怎么处理?”
楚墨听罢,刚想开口,一旁却突然响起一阵喧闹之声,一群人说说笑笑地簇拥着,上了二楼,一下子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二人的注意被那群人转移了过去,那些人年纪轻轻,都带着书生打扮,看上去风华正茂,喧哗声好似要将楼顶掀翻,不大的二楼变得拥挤起来。
那帮书生中走在前面的一个胖子回过头,对身后的人爽朗地道:“恭贺林公子夺得考试头筹啊,在我们这一批人里面,也只有林公子有这个水平了。”
“没错儿,林公子在卷子上最后一道题,连考官都叹为观止,夸我们林公子是百年一遇的奇才!”挤在人群中的一个瘦子接着道。
“诶诶,我听说,这回林公子不但考取了县试的状元,州里的考试也是被吴国大学士给推荐上去了!”另一个书生边上楼边喜气洋洋地道。
楚墨没有开口,放下了酒杯,打量着突如其来的一帮书生,听他们的谈论,似乎是一帮刚刚结束县试的学子。张仁杰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这群人乌乌泱泱的闹腾,使得整层楼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所以啊,今儿个我们林公子请大家来酒楼庆祝!!”一个看上去格外活泼开朗的女书生跳上了台阶,道,“今晚林公子买单,所有人放开了点单!”
书生们中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一个面容淡雅,相貌出众的书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在众人中间走了出来,迎着旁人羡煞的目光,对四周不断礼貌地点头致意。
“哟,这小伙子谁啊,是不是你们这次县试的状元?”张仁杰端着酒杯看着他,对楚墨问道。
楚墨笑了笑,道:“这次的县试是战后重启的第一届考试,上面安排的福利待遇非常多,也格外重视,来参考的学子也是往年的几倍,能如此杀出重围拔得头筹的人属实是比较优秀的了。”
说完,他伸出手指了指那个学子,道:“他是杭州这儿最大的米行林家的大公子,身世算是显赫,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熟读经文,能赋诗作对,通音律,会骑射,参考之前便有考官注意到他了。”
“这么优秀?他真的考了状元啊,你这个县令应该知道的吧?”张仁杰抿了一口端着的酒,对楚墨问道。
楚墨笑道:“张兄说得对,他叫林夕,无论在文试还是武试,都在同一届参考的学子中拿了第一名,在对诗的考试中,他的考官是个大学士,对他赞赏有佳,直接推荐到翰林院那里了,如果不出意外,在之后的州试里,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楚墨说完,那帮书生被小二安排到几桌上落座,各种名贵的酒菜相继端了上来,连酒楼的掌柜也亲自上来迎接服侍。那帮书生们围着林夕,不吝各种褒奖之词,像是要将他捧上了天。
“得了,这儿这么热闹了,咱们也撤吧,别让人看到你一个县令搁这儿坐着,扫了那帮公子哥的兴。”张仁杰冲楚墨笑着道,随即站了起来。楚墨紧随其后,道:“那咱们就回吧,张兄请。”
“回去好好休息,明儿还有要事,记得看好柳筱筱这个人,她可能会给我俩关键的线索。”张仁杰边向楼下走去,边道。
楚墨点点头,不经意间,余光看到正坐首脑的林夕向他们二人这里望来,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