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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缓缓将眼皮撑开。
视线昏暗且模糊。
布满锈斑的黑色管道,在潮湿斑驳的墙壁上纵横交错。
幽绿的苔藓混杂脱落的墙皮,在角落中无人问津。
沉闷的滴水声,宛若细数的心跳,让不安的心,越加摇曳起伏。
摇晃脑袋,深吸一口气。
丝丝腐烂发酵的臭味,窜入鼻腔。
引得他伸手捂鼻,一阵干呕。
突然,一道浮动的透明阴影,在视野中摇晃。
这是?......手?我的手?
为什么我的手会变成这样子?
他错愕地伸出双臂。
一对透明的、柔软如同果冻般的手掌,在胸前挥舞。
视线下移,是一具柔软透明,如焦糖小人般的躯体。
陆离疑窦丛生,快速审视自身。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啊~
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疼,伴随着身体颤抖,无数记忆片段,从灵魂深处涌现、交织。
透明身躯痛苦的抱头蜷缩。
我是陆离......
深蓝生物一名研究人员。
实验发生意外,乙炔气瓶爆炸死亡。
透明小人...5号实验体...
吞噬...寄生...精神具现...
无数杂乱、无序的画面与记忆,在陆离大脑中缠绕、交织、吸收、分解。
许久...
他的身体停止颤抖,刀割般的头痛逐渐减轻。
陆离摇摇晃晃站起身,惊惧的四下打量。
透明的、胶冻状的躯体,置身于古朴斑驳的烧瓶之中。
“我...为什么...会变成了透明小人...”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烧瓶里?”
“这里...又是哪儿?”
..................
一群腐蝇在黑暗中徘徊,蝇翅煽动,嗡嗡作响。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断陆离的沉思。
他缓缓移动视线。
朦胧中,他看到一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老式马灯,与一高一矮两道黑影向他靠近。
哒哒....
哒哒...
伴随沉闷的滴水声,一个矮小的人影首先映入眼帘。
矮子头戴一顶肮脏翻沿软帽,青灰色面容,身穿不合身的深棕色破烂外套,左手拎着古铜色马灯,操着一口陆离听不懂的语言,与身后的高个交谈。
歪果仁?
陆离看到瘦子面容,心中一紧,随即又疑惑起来。
矮子的面孔,似欧洲人,但两人交谈的语言,绝不是他所熟悉的欧洲语言中的一种。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哪儿?
他坐在烧瓶里,双拳紧握,静静观察局势。
陌生的环境与不明的局势让陆离快速冷静下来。
矮子将马灯拎高,昏黄光线将附近的阴暗驱散。
陆离借着光线这才发觉,原来自己身处废弃下水道中。
下水道?
他们要做什么?
很快,陆离的疑惑就有了解释。
在矮子的指挥下,高个将肩上的麻袋扔在地上。
狞笑着用残缺鞋底践踏麻袋。
践踏下,麻袋开始剧烈颤抖挣扎。
“呸...”
高个吐了口唾沫,将麻袋口松开。
“再乱动,直接一刀捅死你!”
从后腰带上解下一柄沾满铁锈的匕首,抵在从麻袋中探出的脖颈上。
脖颈的主人是一个拥有金红色头发的棕眸少年。
少年余光瞧见抵在脖颈的匕首,眼眸中恐惧一闪而逝,并没有陆离想象中跪地求饶。
他反而仰着头,呲牙露出一副坚强模样。
“瞧瞧,鲍里斯,这小子还挺倔强!”
矮子提着马灯,靠近少年倔强的脸,一脸嘲讽。
透明灯肚上灼热气流席卷少年脸颊,一点点靠近,矮子露出令人厌恶的烙黄牙板,枯瘦惨白的手掌在少年脸上抽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小子,知道为什么抓你来?”
少年脸颊被大力抽的通红,很快肿起,他低下头,隐藏仇恨的目光不甘道。
“为什么。”
啪!
啪!
“想知道为什么?”
“小子,盖尔老大的钱,好拿吗?”
矮子十分享受虐待的快感,手掌与少年脸颊的碰撞让他眼神兴奋。
就在他正准备抡抽第四下时,高个拦下他即将下坠的手臂。
“伙计,别浪费时间了...盖尔老大还在等我们....”
矮子听到高个的话,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眼中阴狠一闪而逝,抢过对方手中的匕首,在少年未觉察之际,狠狠的扎进少年右肩。
少年被剧烈的疼痛围绕,他咬紧牙冠,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就因为10苏德?”
“10苏德?”
“哼!小子,你以为盖尔老大的钱那么好拿?”
“要不是怕你当时宣扬出去,凭盖尔老大的性子,会让你完整的拥有10苏德一整天?”
瘦子狞笑着,抽出锈迹斑驳的匕首,在少年怒视下,又刺入左肩。
殷红的鲜血,顺着少年破旧的斗篷的流淌,很快就涌近了陆离所在的烧瓶。
淡淡的血腥气,从烧瓶口木塞的缝隙中钻入。
陆离捏了捏鼻子,有些不适。
因为语言不通,听不懂几人意思,陆离并不明白在对面私自用刑的三人中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根据他仔细观察,少年应该是弱势且受到迫害的一方。
他视线扫过三人,又回归到自己置身的烧瓶。
心中打着算盘。
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瓶中透明小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下水道里,但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想要离开烧瓶独自逃离下水道追查真相,简直痴人说梦。
我该怎么做?
难道要将希望,寄托到对面三人的身上?谁是解救自己离开下水道的唯一稻草?
对于立场如何选择,陆离不得不谨慎起来。
矮子和高个目露凶光,浑身散发暴戾恶毒的气息,倘若让对方发现自己,被抓去当做古怪的神奇动物,卖给实验室,恐怕前路一片黑暗。
而反观少年,身处劣势,却并没有摇尾乞怜,瘦弱身躯中透露出一股令人同情的倔强。
只是以他目前的伤势,真的能从这两人手下逃脱,且帮到自己?
想到这里,陆离伸出一对透明的手掌,无奈的苦笑自嘲。
陆离啊陆离!
枉你也是自负高人一等的天才,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透明手掌在眼前舞动。
陆离望着少年不断被抽打、脚踢快速积累的伤势,一丝淡淡的怜悯升起。
少年性格虽然坚韧,但毕竟身体瘦弱又天生处于劣势,不知在两人毒打中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少年死亡,自己落在另外两人手中,往后的命运怕是会更加黑暗。
我是否能帮到他?
陆离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自己一个被困在烧瓶中,没有自由的透明人形生物,又如何提的上帮助对方。
忽然,他心头一动。
脑海中支离的破碎的画面开始重组。
吞噬...寄生...精神具现...
这些...这些似乎是透明身体所具有的能力!
陆离感受来自记忆碎片中的古怪能力,心中猛然生出一道希望之光。
精神具现...
似乎真的可以帮上忙!
按照脑海中画面提示,陆离缓慢抬起手臂。
他集中精神,视线锁定双臂之间,感觉心口处传出一阵灼热。
热流顺着心口,向双臂延伸。
无形中,一根根透明的精神丝线,从双手十指弹射而出。
丝线向迸射的礼花,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坠落在靠近少年两米外。
距离不够?
陆离摇摇头,心中一阵惋惜。
如果精神丝线激发的距离再远一点,他就可以将精神力丝线附着在上年身上,与少年取得联系。
突然!
一道更为剧烈的响动引起他的注意。
他发现对面的局势有了新的变化,矮子似乎因为享受虐待耽误时间与高个发生争执,争吵中,矮子一脚将少年侧身踹倒。
少年被反手绑在麻袋被踹倒,顺着污秽的下水道滚动,滚到陆离置身的烧瓶近前。
伤口剧烈的撕扯,鲜血喷涌,殷红血迹在水下蔓延。
他心中愤恨无比,恨自己没有力量,恨自己不够谨慎。
抬起赤红眼眸,无尽的恨意从胸中迸发,想要殊死一搏。
可就在他伏在地面抬头瞬间。
余光看见一个古朴的烧瓶坐落在身前不远处。
烧瓶里,一个透明的人形,透过烧瓶壁向自己挥手。
一道模糊的意思出现在心底。
“需要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