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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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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馨在丁冬出狱后的不久,也向师傅提交了辞呈。

    她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站在师父面前的时候,师傅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廖馨,你不适合这个职业。你太心软,这样是什么都做不好的。”

    她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离开了典狱长办公室。

    出狱后,她和丁冬还有过短暂的来往,后来,两人便默契地不再联系。

    她知道,监狱里的那段日子是丁冬心里永远的痛,她也能够感受得到,丁冬无时无刻不在下意识回避有关的话题。

    即使廖馨是那段日子里唯一能够给她光亮与温暖的人,也还是不能阻止丁冬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想起那暗无天日的过往。

    于是她主动提出不再来往的提议,丁冬便也答应了。

    这就是三年前,丁冬消失的三个月里发生的事。

    一切讲完,已经是深夜,狭窄逼仄的出租屋里,廖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封承煜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修长的双腿有些无所适从地曲起。他的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透的热水,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打在他的头顶,投下一片阴翳。

    他安静地听着廖馨讲完这一整段故事,眼神始终藏匿在阴影中,其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令人难辨悲喜。

    故事讲完,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廖馨也没有主动开口,但如果她仔细看的话,就能够发现他紧握成拳的双手,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原本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了。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如果她曾经经历过这么可怕的欺凌,而在重逢的时候,他还对着她冷嘲热讽,那他的罪孽,是不是深重得已经洗不清?

    而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倘若她没有认识他,没有和他走太近,没有和他回封家。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所有的事情非要找个归咎,那他封承煜就是最难以饶恕的那个。

    他本想好好照顾她,让她慢慢接纳自己,可如今得知真相后,他内心无力,彷徨,愧疚,又后怕。

    难怪她什么都不愿意对自己讲……

    他只觉得心脏好像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尖锐的痛感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压抑的感觉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第一次感受到仿若五脏俱焚般的痛苦,整个人宛如在漫天箭雨中行走,穿心的苦楚悲恸又浓郁。

    很久很久,他终于缓缓回过神来,视线已经变成了可怕的冷静。

    他向廖馨道了谢,起身离开。

    对方却在身后叫住他,询问:“你认识一个姓封的男人吗?”

    他的脚步蓦然一顿,整个人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她。

    “他的名字我记不太住了,在监狱的时候,丁冬对我提起过一两次。”廖馨看着他有些冷峻的表情,顿了顿。

    “他怎么了?”封承煜问,表情波澜不惊,内心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人对丁冬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可能是她的前男友?”廖馨没有多想,脱口而出,转而想到眼前人的身份,顿时有些尴尬,但看着对方似乎没有很介意的样子,于是继续说,“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回忆……丁冬难熬到甚至想自杀的那段日子里,就是靠着那段回忆坚持下来的。”

    封承煜静静地看着她,薄唇紧抿,半晌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开了口,声线沙哑得可怕:“知道了,谢谢你。”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出租屋。

    他把车速提到最快,直奔景泰湾。

    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那个女人狠狠抱在怀里,就算她打他骂他,他都不松手。

    只有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心跳,他心中怅然若失的感觉才不会那么深刻。

    可他忘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回到景泰湾的时候,丁冬的房间门紧锁着,门缝里也没有一丝光亮,似乎已经睡了。

    他在她的门口站了半晌,想要抬手敲门,又怕太唐突会吓到她。

    他胸口的情愫纠结复杂,想说的话在喉咙盘旋了百转千回,最终只化作一声浓浓的叹息。

    他于是下了楼,在沙发上僵硬地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丁冬下楼的时候,他仍旧保持着这样僵硬的姿势在沙发上坐着,她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的位置。

    却蓦地听见封承煜唤了自己一声:“丁冬。”

    她停住脚下的动作,回头看着他。

    他回了头,依旧坐在沙发上,双眼直直地看着她,嗓音沙哑,像是一夜没休息:“过来。”

    丁冬犹豫了一下,还是慢腾腾地走了过去,绕过沙发在他身边站定。

    她以为他会有什么事情对自己讲,可没想到自己刚站稳,就被他猛地伸手拉进怀里。

    她毫无防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他牢牢抱住,她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的姿势暧昧无比。

    她浑身猛地一僵,立刻摆出抗拒的姿态,脸上浮现显而易见的慌乱表情。

    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兀自紧紧抱着她,力气大到似乎想将她揉碎,融进血液里。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出来,痒痒的,却令她警铃大作。

    她立刻联想到上次的事情,顿时浑身开始难以遏制地发抖。

    他却低低地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暗含着无限隐忍与痛苦的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丁冬甚至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几分颤抖。

    她顿时就冷静下来,不再抗拒也不再推搡,只是愣愣地感受着他的发丝从脸颊处扫过时带来的轻柔触感,一时间什么动作都没有。

    “对不起。”

    他又重复了一遍。

    除此以外,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他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安心的感觉传遍全身。

    丁冬感觉到,脖颈处有一片凉意。

    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可内心却隐隐有了几分猜想。

    他知道了。

    当初的事情,他知道了。

    即使她百般阻挠与隐瞒,他还是知道了她费心隐藏的那段不堪过往。

    她只感觉自己此刻好似被扒光了一般呈现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阻挡与遮掩,她觉得羞愤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