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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关跑回自己的东厢房。“晦气,真晦气。”他甩甩脑袋,想把大总管的模样和那个浴桶一起甩出他的记忆。
“还是我风弟好。隔着面具也知道是个纯爷们,浑身看着还俊俏得很。这个李潼关真的造孽,怎么尽惹些牛鬼蛇神。”
他叹了口气,无心睡眠。干脆坐在书桌后闭目养神。
近日的经历重新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全是贺千霄时而残酷时而窘迫的脸。慢慢地,几十张脸融成一张巧笑倩兮的面容。
“呸。她才不会这样笑。”李潼关睁开眼,没好气地抓起一支毛笔,四处找墨。看见一方砚盒,里面是刚研好的墨汁。
他伸出毛笔,蘸了一下,提过来鼻底闻一闻。
好香的墨汁。李潼关愣了一下。
他在家时不爱读书,其中一个原因是墨汁太臭。他不明白为何书上的夫子总说墨香,分明是臭的,和那些酸腐读书人一样臭。
想不到,云庄的墨,当真是香的。
墨汁滴落在宣纸上。丝毫没有晕染。墨盒上有一层薄薄的灰,但是墨汁却闪着青紫色的光泽,仿佛刚刚推磨出来的。
小小一方墨砚,不止是佳品极品,更是绝品。这等绝品,只配放在一处厢房里。
李潼关在心中惊叹,云庄如此富有?难怪都说阿蓝族是蛮人。和云庄相比,阿蓝贵族都显得像是个乡下人。
不对。
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从李潼关混沌无序的脑袋里冒出来。
如果说李潼关比阿蓝贵族更富贵,那么,李潼关也应该有比阿蓝贵族更强的护卫能力?
否则,阿蓝贵族岂能放过这块大肥肉?
李潼关摇摇头。他想不明白。锦夏族的根基,果然非阿蓝族可比。
他随手画起画来。先在宣纸上画了一个点。代表玄武湖。那是他倒霉命运的起点。
在玄武湖上,他跟刘玉抢夺妙月,不慎翻船。妙月中毒身亡。刘玉殉情。
而他,惨遭贺千霄动用私刑,而又被封了一品带花。
如今发现死者却不是妙月。
那问题就出在翻船的一瞬间。捞出妙月的人,是谁呢?
也可能是人多手杂,一起捞的妙月。妙月国色天香,哪个男人不眼馋?看她落水,还不紧巴巴地跑去浑水摸鱼?
他在纸上越画越多。最后笔落在妙月的名字上。
真正的妙月呢?
李潼关放下笔,自言自语:“与我何干。近墨者黑,跟贺千霄朝夕相处,连我都变笨了。人各有命。睡觉去。”
他一边走向卧榻,一边宽衣解带脱鞋子。扑倒在床褥上,呼呼大睡。
窗外的圆月逐渐向西边沉下去。
风月楼中,老鸨也守在窗边看着月亮。等待着夜归人。
门外有轻微的声响。老鸨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果然站着她派出去的人。
两人默契地走进房中,关好门窗。进来的人掀开大兜帽,解开黑色的斗篷,露出龟公的面容。
“容雨。刘千户怎说?抓到妙月那贱婢了吗?”老鸨称呼龟公为容雨。
他正是和刘千户密谈的人。
容雨不过三十岁,跟在老鸨容修身边已经二十多年。他把容修当姐当母。
“刘千户说布下天罗地网。但是没有找到妙月。”
容修忧心忡忡地说:“妙月可能是我们死对头的人。如果让她知道我们的计划,那整条线的生意都要遭受损失。”
容雨惭愧地低下头。
当初是他去西域办差,被妙月用美色贿赂,才破例带回了她。想不到她当了头牌之后居然利用风月楼结识应天府的达官显贵,还祸祸到了刘千户头上。
刘千户因刘玉之死大发雷霆,认为是风月楼的过错,让身世不明的女子接近刘玉。扬言要撤掉从西域到应天府的生意线。
容雨今夜去与刘千户会面,商谈此事。
刘千户只有一个要求,两天之内把妙月交出来。
否则,非但要停止合作,还要让风月楼无法在应天府立足。
容修一听,怒从心头起:“他好大的口气。风月楼屹立江南的时候,他恐怕还没机会给西域女人洗脚。”
容雨见她动怒,只能劝解:“他如今正得势。与他为敌,只会增加我们不必要的损失。”
容修怒气未消,不满地说:“那你找到妙月了吗?一个大活人,就那样从船上插翅隐形飞走了?绣风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越来越迷糊了,好好的姑娘,被人在风月楼下手杀了?那个女捕头不得把我们风月楼掀翻了?”
“大姐你有所不知。”容雨双眼一亮,“那个贺千霄遭报应了。被人毒得半死。要不是她被毒了,我也不敢贸贸然去找刘千户。那女人神出鬼没地,我心里也忌惮。”
容修舒了一口气。“她不按常理出牌,乱棍打死老师傅。是得防着她。哪位大英雄干的好事?”
容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有眼线,亲眼看见她昏迷不醒,被一个男人抱着走。”
容修点点头,说:“我见过她。以她的性子,但凡还有知觉,绝不会让男人碰她。”
容雨想起自己回程时被人跟踪的事。“大姐。有人跟踪我。在前面那条路口那,跟踪我的人被打退了。是不是你安排了人接应我?”
容修一张脸皮涨成了紫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勉强说:“你先下去吧。记得抓紧找到妙月。要看她对我们的事知道多少。”
容雨点点头:“知道。那绣风呢?”
容修忧愁地说:“绣风这件事很麻烦。我当时也看了一眼尸体,看不出应天府有谁能下这种手。”
或许只能找他帮帮忙?
可从来只有他找容修,容修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希望刘千户控制好自己,不要迁怒风月楼。否则,合作破裂事小,两派人马兵戎相见,应天府恐怕要腥风血雨。
原本应天府、刘千户、风月楼之间,只有利益合作,没有冲突。半路跑出来一个李潼关和贺千霄,把妙月和刘玉甚至还有绣风搅在一起。
老天有眼,贺千霄卧床不起。
去了容修一个心腹大患。
没有贺千霄死死盯着,应天府衙役对风月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不能做生意之外,几乎一切如常。
不抓紧这个空档行动,简直浪费良机。容修暗自下定决心,要主动出击。以免贺千霄伤势好转之后再次搅浑水。
容修重新上妆,换了一身水蓝色的绸缎衣裳,香肩微露。她对着镜子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很满意地叫来风月楼的轿子,上轿之后直奔应天府尹的官邸。
应天府尹正陪着夫人过生辰,花了重金请人唱戏。收到下人偷偷传来的纸条。
他找了个借口出去,看见风情万种泫然欲泣的容修。
一个时辰之后,容修再次回到风月楼。
从应天府口中得知,原来,当天有身份神秘的人在公堂之上袭击了贺千霄等人。应天府不敢出头,因为对方极可能是公门中人。
应天府尹言之凿凿。容修假意相信。两人迫不及待温存了之后便分道扬镳。
等她打开房门,一道背对着她的人影映入她眼帘。
她惊喜过望,连忙关门行礼:“主人!”
那人听她语调不同寻常,微微侧头问:“有事找我?”
容修垂着头不敢直视:“属下无能。被人三番五次在风月楼闹事。日前有一个小头牌莫名其妙堕楼而亡,引起贺千霄和李潼关注意。幸好目前此事暂时平息了。”
“可是绣风?”那人低沉着声音问。
容修很意外,诧异地问:“主人知道?”
那人点点头。“这不是你们的手笔。尸体我已经查过了。也不是我们老朋友的作风。看来,应天府有了新的羽翼。”
容修惊得失魂落魄。她正是要求主人去查看绣风。“是不是那个京城来的贺捕头?”
那人摇摇头。“也不是她。但是你们这段时间要好好蛰伏,凡事忍三分。不要被不明势力拖下水,提前暴露了。”
容修伏在地上:“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