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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政心中一沉,只觉得五雷轰顶。这个信中洺崇,真他娘的是个狠角色啊!若不此时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卢政还真的以为像神剧里演的那样:日本人用了八年时间才逃出中国。
此时信中洺崇已经离开,他临走时候留下一句话:卢政只需要提着孙宗瑞的脑袋去万福茶楼,到时候会有专人在那里随时等着,他会把卢政带去见信中洺崇。
“狗日的!”
卢政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下怎么办?想要混进日本人之中,这好像是目前唯一的机会了......
他靠在椅子上,把玩着那把从间谍手中“缴”上来的枪。
“砰!”
走火儿了......
张顺平循声而来,“少爷......可是在摔东西?没事吧?”
“没事!”
这种枪是世界上最早的一批非线膛火枪,后世人称之为“西澳皮”,是英国贵族防身用的,各方面性能一言难尽,还不如如今的鸟枪,走火儿的情况经常发生。
卢政把枪丢在一边,朝外喊道:“张顺平,备马车,迟记粮铺!”
不大一会儿,卢政就跟着张顺平上了马车,去往迟记粮铺。这事情,还是要让孙宗瑞知道的。而且还需找个时间跑去金陵府一趟,将此事告知林知府。
卢政靠在马车板上,越想心里越堵,真后悔那时候没有一刀结果了这信中洺崇。
“不想了!”
卢政恼怒的一声吼,吓得张顺平一哆嗦......
过了一会儿,张顺平问道:“少爷,这不是去迟记粮铺的路......”
“我知道。”卢政闭眼回道。
来到迟记粮铺,卢政发现知府竟然也在,他好像在和孙宗瑞谈论着一些事情。
看到卢政进来,孙宗瑞爽快起身,到跟前拉着卢政坐了下来。
知府和孙宗瑞正在商议淮河北边儿几个村子的事情,那边儿的灾情又严重了,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此时卢谓之和迟行宣已经带着粮食赶去多时,想来是快到地方了。
直到这时卢政才知道,并不是金陵府不顾百姓死活,而是朝廷对此不管不顾。如今不仅赈灾粮食迟迟拨不下来,就连府上官员的俸禄也是一拖再拖。
卢政闻言叹气:现在都还好,等到过几年英国人打过来,不仅没俸禄了,而是朝廷还会增加各种苛捐杂税,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
“法明来这里......”孙宗瑞开口说道,略显迟疑。
“绕了一圈才到这里的,没人跟着。”
孙宗瑞这才松了一口气。
知府扫了几眼粮铺外面,随后回头问道:“贤子来这里何事?”
“唉!”
卢政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总归是要说的,说出来大家一起想辙子,总好过一个人担着。
卢政揉了揉太阳穴,理了理衣服,随后甩掉心中繁杂,将他与信中洺崇的谈话全部说了出来。
偌大的迟记粮铺后房,几十人或站或坐的听着卢政的叙述,除开卢政的声音,安静到可以听见粮铺内的盛米声。
良久,孙宗瑞把卢政喊到了院子里。
跟在孙宗瑞身后,卢政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很不详。
粮铺后院不算大,也没个坐的地方,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孙宗瑞突然讲起了他的身世生平。
一瞬间,卢政好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但是孙宗瑞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顾自讲了起来。
孙宗瑞的祖先并不姓孙,而姓爱新觉罗。爱新觉罗是金姓,也是如今的皇姓。
他祖父年轻的时候,是朝中一个和正统皇室血缘关系较远的王爷。
原本做个悠闲王爷挺好,但凌朝的王爷并不好做。
当时处于凌朝雍正年间,也算得个盛世吧。
一次科举春闱中,主考官试题中引用了《诗经》中的一句话:邦畿千里,维民所止。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试题,但在那个捕风捉影,大兴文字狱的时代中,“维止”两字显然犯了大忌,因为它寓意着“雍正”无头。
就这样,主考官被砍头。
不巧的是,主考官生前和孙宗瑞的祖父走的很近。于是,孙宗瑞的祖父一样被砍头,他们一家人离开京城到了河南,改姓孙。
卢政听着孙宗瑞把故事讲完,随后孙宗瑞又道:“法明,帮我一件事,把我的身体送回河南,葬下。”
“你要干什么?”其实卢政已经猜到了。“孙将军,这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因此着了倭人的道,夜军没了孙将军,一切都完了!”
孙宗瑞没有回答,缓缓走到粮铺内,关上了粮铺大门,回头道:“我死后,法明就是夜军新领。”
众人一阵议论。知府”腾“的站起来,“孙将军!......”
孙宗瑞摆了摆手,随后对着一众人道:“如今外敌进犯,朝中无人,我中华儿女理应拿起大刀,保家、卫国、兴邦!”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言毕,孙宗瑞扬起了大刀......
卢政大吼一声,飞身过去,一脚踹在孙宗瑞的肚子上。
可惜......
已经晚了,血柱喷出一米之高。卢政一脚把身体踹了出去,头颅滑落到了地上,转了几圈之后,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沉默......
血还在流......
粮铺中弥散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良久,知府拍案而起,“法明,就是夜军新领!”说罢,他打点好孙宗瑞的尸体,带着尸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知府离开后,粮铺内一片哗然。“都是因为你!”“你是不是倭人的奸细?”有些急性子的人已经提起了大刀朝着卢政走来......
这些人的表现确实很正常,指责,谩骂,都在情理之中。但是这样的表现却让卢政大失所望。
前些日子在马车上,卢政和孙宗瑞还聊起了夜军的未来。孙宗瑞倒是不希望夜军将来有多么多么庞大,但是他希望夜军之中各个都是精英。
如今遥远的东南江淮一带都布满了倭人眼线,跟别提凌国的藩属国——朝鲜,几乎已经变成日本的藩属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凌朝和倭国之间迟早会爆发一场大战,在大战来临之前,孙宗瑞希望夜军可以如尖刀一般直刺倭人胸膛。
这点孙宗瑞看得很明了。卢政作为一个后来人,若是将凌朝代入清朝的话,甲午海战便是孙宗瑞预测的那场大战。确实,越来越近了。
可是如今的夜军,距离孙宗瑞的期许太远了。
一把刀架在了卢政的脖子上。唉,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凉凉的。
卢政缓缓回过头,看向架刀那人,眼神凄厉冰冷。全面整顿夜军,迫在眉睫!前世灵魂中阴冷的一面彻底被翻了出来。
夜军这个几十人的小团体,要向着孙宗瑞期待的目标靠近了。
“你......”那人看着卢政的双眼,拿刀的手禁不住的微微颤抖。
“砍下来!”
卢政盯着那人,一字一顿。
“砍!!”
“砰!”刀落在了地上,不小心在卢政脖子上划出一道小痕迹。还好,皮外伤而已。
“杀了我,孙将军能活过来吗?倭人,能滚出去吗?”
“夜军需要的不是莽夫!一腔热血是好事,但有勇无谋只是匹夫!孙将军希望各位成为精英,以一挡百的精英!将来,诸位就是刺入倭人胸膛的一把尖刀,想要直刺要害,首先需要知道要害在什么位置!”
“孙将军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杀敌、保家、卫国、兴邦!我们是为了这八个字奋斗,若是将来有一天,倭人被逐出我中华。法明,任君宰割,绝不眨眼!”
回声在粮铺内回荡,长时间无人应答。
良久,起初持刀架在卢政脖子上那人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一个人出现了回应,这些人便纷纷出现了回应。卢政轻叹一口浊气,“我们需要学习倭人的语言,找洋枪,找大炮。这些,将来一定用得上。至于这玩意儿,”卢政抓起地上的大刀,扫视众人,“已经淘汰了!”
此时,粮铺大门处传来了突兀的叩门声。
一众人面面相觑,是谁?
卢政绕到窗户处,捅破了窗户纸,侧脸朝外面看去,是卢谓之和迟行宣。想来是粮食派完了,所以赶了回来。
卢政拉开大门,卢谓之和迟行宣懵逼了。
一地的鲜血,好似还在缓缓流淌。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头,只是身体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你杀人啦?”卢谓之看着卢政,怔怔地问道。
卢政也不想解释了,点了点头。
卢谓之焦急的道:“快,快随我去见知府。杀人可是大事情,我不一定能帮你压下去......”
“不必了。”卢政摆手,“我自己处理。烦请爹和叔父到金陵府一趟,找知府大人要几个人。”
卢谓之仍然一脸忧惧,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要什么人?”
“精通倭人语言的人,我要用!还有,告诉知府,派兵围住破庙,让他全城搜捕我!记住,一定要大造声势,但是不可把我的画像张出来,免得城中不知情的平民百姓掺和进来,到时候事情就更麻烦了!”
“......好......杀人可是大事......”
卢政无奈的点了点头,总不能冲着老爹大吼一顿,于是他又道:“我能处理好,放心!”
卢谓之点头离开,看他的表情,一点也不放心。
卢政吩咐下去,让夜军的人打扫屋子。随后他把孙宗瑞的头颅包裹好,坐到了椅子上。
只见他随手抓起一把生米,放到自己嘴里大口的咀嚼着。嚼了好一会儿,他一梗脖子便咽了下去,恢复了人畜无害的表情,离开了迟记粮铺。
张顺平还在外面等着。
卢政上了马车道:“万福茶楼!”
张顺平看着卢政的脖子,愣愣道:“少爷怎么受伤了,无事吧?要不要找郎中来医一医?”
“唉。”卢政一叹气,“万福茶楼!”
马车朝着万福茶楼奔去......
卢政来到万福茶楼的时候,楼内基本已经没了人。角落里还坐着一个明显格格不入的人,卢政一眼,便猜到这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店小二苟着腰身飞速跑来,“这位爷......”
“不必了!”卢政直奔角落里那人,“走吧!”那人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就带着卢政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卢政的眼睛就被蒙了起来。倒无妨,随他们怎么玩儿吧。
马车七拐八拐,终于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排不起眼的平房,破破烂烂的像是贫民窟。
那人把卢政带了进去,信中洺崇就坐在椅子上,此外,屋内还有三个人,看他们那矮小的身材就知道定是日本人。
卢政挨个看过去,目光锁定在三个日本人脸上,看的出神,好久才收回目光。
他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把人头摔在了信中洺崇桌子上,愤怒道:“我要双倍的银子,现在知府已经在全城搜捕我了,我要逃命!”
信中洺崇一怔,随即好像无意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为了帮你杀掉孙宗瑞,我险些被抓住,而且已经受伤了。”一边说着卢政还一梗脖子,“除了我,当场还死掉一个人,现在夜军的住处已经被团团围住,知府也已经把夜军转移了,我也不知道如今夜军在哪里。你拿银子给我,我要逃命,我虽然纨绔了些,但不是傻子,杀掉了一个将军,我不跑就死定了!”
“还有,卢谓之竟然让我去投官,我以后没他这个爹!”
信中洺崇哈哈笑着安抚卢政,卢政佯装不吃他那一套,说道:“人已经帮你杀了,我不会再帮你了,你给我银子!”
“不急不急,”信中洺崇仍在安抚卢政,“贤弟适才说死掉一个人,是谁?”
卢政就知道他要问,因为他以为他的间谍仍旧混在夜军中。
“就是昨日里刚到的那人。”
信中洺崇一愣,不过表情随即就恢复了。还好,卢政松了一口气:这理由确实不错,那么混乱的情况,死人很正常。
信中洺崇思考了一会儿,随即笑道:“你要银子是为了逃命?”
“对!不然等死?”
“卢谓之……?”
“我不认识那人!”
“……哈哈,”信中洺崇随即正色道:“若是知府动不了你,你是不是就不逃了?”
卢政想都不想,道:“知府怎么可能动不了我?信中兄莫不是有通天的本领?这金陵上下,还有比知府更大的官儿?”
信中洺崇微微一笑,“我给你引荐个人,你跟着他,我保知府动不了你!”
卢政心中冷冷一笑:这家伙终于完全放下戒心了!引荐个人?呵呵!求之不得!卢政一摆手道:“那也要给银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信中洺崇笑道:“卢贤弟上坐,详谈。”
“引荐给谁?”卢政说着便坐了下去。
“金陵盐法道,袁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