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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沉。
我这是怎么了?
叶风感觉胸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努力想睁开眼,却难以挪动沉重的眼皮,只能隐隐看到一线微光,好老旧的屋子啊。
“守约去哪里了?”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
......
“杨宪,去帮我买点东西!”
当叶风再度醒来时,就看到了一个胖子在摇着他的床板,奇怪,为什么这个胖子这么年轻?
“你聋了吗?快点!”
小胖子把一沓零钱扔在了他身上。
“你也在教我做事?”
叶风一脸卧槽,可说出去的话却变成了“我马上去。”
“两包咪咪,一桶香辣牛肉面,两包卫龙,还有一瓶三块的可乐,剩下一块钱给你当跑腿费,记清楚了啊!”
小胖子说完后就跳了下去,和几位舍友继续玩飞行棋去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从上铺爬了下来,穿好鞋子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悄悄越过靠近楼梯的教练房间,轻手轻脚朝着楼下走去。
外面的夜色很黑暗,就像叶风此时的心情很懵逼,不过看着熟悉的混泥土建筑物就知道自己还没穿越。
可能是一场梦吧。
他想着,也就安静地看了起来。
叶风可以感觉到,梦境中的主人公,这个叫杨宪的小孩子离开四号楼后明显放松了很多,无论是从精神还是肉身。
他熟练地穿过黑暗小道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小卖部,占地两百多平米的空间很冷清,只有几位高年级的学长在货架前慢悠悠筛选着心仪的商品。
武校嘛,都是这样的,除了节假日,进出楼层都要打报告,就连洗澡都要跟着大家一起,他已经习惯了。
先帮同学买完东西,他拿着找回的一块钱在柜台前转悠起来,犹豫好一会儿最后买了两包干脆面,一包香辣,一包麻辣。
杨宪一路小跑回到了四号楼,上楼前把零食揣进了校服里,小心翼翼回到了四层。
听到教练屋里传来的“发芽雅红”才快速越过,平安回到了宿舍。
刚进门,零食就被哄抢一空。
他在一堆夸奖声中带着属于自己的两包干脆面回到了上铺,缩在被子里慢慢吃着。
哟呵,这梦还是零八年的啊?
叶风看着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有些惊讶,那个时候自己好像还没出生吧。
“上面的,你要不要汤?”
下铺那个姓温的瘦小子问道。
“要啊。”
杨宪赶紧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嗯,桌上的留给你了,记得等会把垃圾扔掉!”
温小子躺回床上用自己新买的MP3看小说。
“好。”
杨宪轻轻爬了下去,坐在桌子前喝着还剩一半的面汤,试图从里面捞出一根面条。
“你看我对你好吧?汤都留给你。”
温小子又说道。
“好。”
杨宪应道。
“你家里是不是很穷啊?我从来没看你花自己钱买过零食。”
温小子问道。
“我家里不穷,只是我爸妈不给我钱花,说要节约。”
他的小脸上有些燥热,却故作平静地回道。
姓温的干笑两声也不再追问,杨宪觉得眼前的这碗面汤索然无味又舍不得丢弃,埋头继续喝了起来。
......
“杨宪,听说你爸要过来?真的假的啊?”
数天后,一位不太熟的同学在过道上向他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宪愣了一下。
“全班同学都知道了,到时候你可要请客啊!”
同学笑嘻嘻拉起了关系。
杨宪茫然迎合了两声脑袋一片混沌,殊不知自己昨晚和老爸打电话全被人听去了。
......
在忐忑中等待了两天后,他的父亲杨轶坐了五个小时班车从外地风尘仆仆赶来。
带来了新鲜瓜果,带来了家里自己做的菜肴,还带来了生日礼物,一百块钱。
他在父亲的帮忙下请了个假,在同学或是讥笑,或是羡慕的眼光中脱离了训练队伍,来到了学校的凉亭里。
杨宪打开已经凉了的餐盒狼吞虎咽了起来,距离上次吃肉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他吃着食堂里的清汤寡水,连口面汤都感到幸福。
父亲坐了半天的车,饥肠辘辘赶到这里,看着自己儿子又长高了一点却又廋了一点,忍着没动筷子。
只是在一边问着“学得怎么样”和“同学相处好不好”之类的问题,三道肉菜全部进了杨宪的肚子里。
“生日快乐,你又长大了一岁了!”
杨轶高兴地说道。
“爸,能不能求你个事。”
杨宪犹豫着开口。
“你说吧。”
杨轶想到是孩子的生日也就应了下来。
“你...能不能买条烟送给教练。”
杨宪望着父亲小声说道。
“为什么?”
杨轶很不解。
“别的同学家长来时都送了。”
杨宪说道。
“我花了五万学费把你送进这里,是为了让你学一身功夫,以后不被人欺负,你呢,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攀比的?”
“我们家里是做什么的你不清楚吗?你知不知道你妈要卖多少瓶水才筹齐了这么多钱!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进货都要找你叔叔借钱?”
杨轶很气愤地说道,在零八年,五万块钱对一个普通家庭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对不起。”
杨宪低头抽泣,他是真的感到了愧疚。
“没关系,你听爸的,别去攀比,好好学习,你当初不是很喜欢看少林寺吗?不想读书想练武,现在我花钱把你送进来了,你得好好练啊!”
杨轶看着儿子认错也就心软了,轻声勉励道。
“嗯。”
杨宪很想说,他后悔了,这里和电视里的少林寺根本不一样,这没有内功,也没有轻功,连人性也没有,只有无尽的行走训练和沙袋。
但是他不敢,五万块钱学费已经交了,是退不回来的,他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把儿子送回了宿舍,杨轶走前在小卖部门口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买烟,不是没钱,而是不想给孩子开这个坏头。
还有,他们挣钱真的很不容易啊。
......
“你爸呢?”
李教练坐在屋里问道,手里打着当下很火的穿越火线。
“他回去了,教练,这是送你的水果。”
杨宪畏畏缩缩地将自己挑出来洗好的两个大苹果送了上去。
“你爸可以啊,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水果拿回去吧,我这里用不着。”
李教练瞥了他一眼,拿起盘子洗好的葡萄吃了起来,柜子里都是名烟好酒,他怎么会看得上两个苹果呢?
“好。”
杨宪应了一声,低头带着苹果出门了。
......
“这是谁的被子?”
清晨集合后,李教练走进了402房间,对着一个叠的豆腐块似的被子问道。
“这是我们宿舍杨宪的。”
宿舍长站了出来邀功道。
“软趴趴地都豆腐块似的,你们宿舍这个月卫生扣十分!负责打扫厕所卫生!”
李教练对着被子中心用力一按,整个豆腐块都塌陷进去。
宿舍长不说话了,曾经被段长表扬过的被子在这瞬间被贬低得一文不值,但是他不能辩驳,因为对方是规则的制定者。
只能暗脑杨宪怎么就那么不懂事,他那死鬼老爹怎么那么抠门,要是当时送点礼不就没事了吗?现在连累大家要一起扫厕所。
......
“立正!训练时间半个小时,谁也不许动,动的打报告!”
李教官在队伍前大声喊道,下方所有学生都做出了标准的立正。
他绕着方阵转了两圈,随后跑到树下纳凉,只留学生们在烈日下汗流浃背。
“徐前,俯卧撑十个。”
“许向阳,深蹲十五个。”
“鹏远,深蹲十个。”
李教官敏锐扫过方队中一个微微晃动的人影。
“杨宪,俯卧撑一百个!”
最后他锁定在了第二位的那个瘦小身影上大声喊道。
学员们骚动起来,左顾右盼,但是他熟视无睹。
“是!”
杨宪默默出列俯身做了起来,标准的才过三十个他就感到吃力,到了五十个,更是每做一个都要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
就算是武校,练过,也改变不了他也只是一个六年级小学生的事实。
“报告教练,做完了!”
十几分钟后,杨宪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紧紧贴着裤兜大声报告。
“归队!”
李教练面无表情回道。
“是!”
杨宪回到了队列。
“全体都有,立正!围绕着操场跑三圈,最后五名不许吃午饭。”
李教练发布完命令就退了回去。
所有人都拼命奔跑了起来,而身体素质本就偏差且还没喘过气的杨宪远远吊在最后。
中午,伴随他的除了饥饿还有四位同学的敌视,他能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指责自己的不是,但是他无法反驳。
下午,他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罚去蛙跳,还顺便带上了班里的班霸一起。
晚上,紧急集合,因为双腿酸痛,他是最慢的那个,害得全班被罚绕着操场跑十圈。
......
第二天早上,杨宪在柜子里找了又找,最后在垃圾桶找到了自己的牙杯和已经被掰断的牙刷,他知道,全班同学都讨厌他了。
第三天晚上,杨宪帮舍友买完东西后用自己积攒的跑腿费买了个新的牙刷、牙膏,回到宿舍后看到了嘻嘻哈哈的舍友和自己湿漉漉的被子。
第四天早上,一夜没睡的他亲眼看到有人走进屋子,掰断了他的新牙刷,将他的新牙膏拧开挤进垃圾桶。
他怒火冲天,冲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块。
最后不仅没打过,还被赶来的教练扇了两个大嘴巴子,打断了一根棍子。
“回去写一千字检讨,明天早会念给全年段的人听!”
李教练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
那天晚上,他在楼下的共用电话亭,打通了爸妈电话,哭诉着在学校被人欺负,想要退学。
可电话那头却告诉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最后安慰了他两句就挂断了。
第五天早上。
杨宪站在台阶上看着全年段的人,手上没有检讨书,当李教练挂不住面子上前怒骂时,他一巴掌打在了李教练脸上。
台下所有人都看呆了。
李教练在武校称王称霸多年,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当即拽住他的头发就是一顿暴打,随后被几位别的班级教练拦了下来。
李教练考虑到影响不好,把杨宪拖到教学楼里一间专门对付捣蛋学生的教室毒打,整个上午,路过的人都能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
当李教练气消了,冷静下来的时候,杨宪已经死了。
他死前一直在诅咒,诅咒路过的每一个人,这里的每一片土地。
他对武校的一切都恨极了。
李教练发现他的死亡后慌乱了一会,很快冷静下来,用麻袋装好他的尸身,在夜里搬到了操场花园埋了,对外谎称他受不了求学之苦逃跑了。
所有的知情者都闭口不言,只留下了红衣诅咒的传说。
......
一辆白色的五菱宏光停在了废弃多年的武校教学楼大门口。
“大哥,信号到这里就消失了!”
小紫拿着定位机汇报道。
“看地面的脚印,他应该是躲进去了,这里的面积很大,小红、小蓝你们分头把守一个楼道口,我和小紫一起进去搜!”
虎臂冷厉说道。
“是,大哥!”
三位小弟赶忙应道。
......
“所以你请我来是做些什么呢?”
叶风从梦中醒来,揉了揉进了风沙的眼睛,对空旷老旧的教室平静问道。
“帮我报仇!”
一个浑身伤口的小孩子搂住他的脖子,挂在背上,面露狰狞。
“他们都被你咒死了!”
叶风摇头道。
从杨宪死去的第二年,学校就频频出事,先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同班同学,几位教官,最后是整个年段,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霉运。
重则车祸身死,轻则大病一场,这里也成了小有盛名的鬼校。
“有一个人还活着,是他!”
杨宪提到了李教练,整个脸色都扭曲了起来,眼里说不尽的害怕和恨意。
“为什么找我?”
叶风皱眉。
“我不能离开这所学校,而且我很害怕他,每次看到他就发抖,而你是一个好人。”
在杨宪的世界里,对方的功德金光不仅耀眼还烫手,若不是他当年受尽屈辱而死,觉醒了痛苦命魂,可能碰到对方就灰飞烟灭了,更别说趴在身上。
“额...算了,以后要是刚好碰上了,我帮你带走。”
叶风想了一下就答应下来,他懒得专门去找,如果遇上了顺手铲除一个祸害也是好的。
“你想要些什么吗?”
杨宪问道。
“不了,你早点投胎去吧,下辈子做个富人。”
叶风说道。
“嗯...谢谢你!”
杨宪沉默了一会儿,决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主动收拢了痛苦命魂。
失去命魂庇护的灵体碰到功德金光后瞬间崩溃,短短数秒消失得无影无踪,痛苦命魂被他送入功德金光中洗练,最后化为了一张灰色面具。
叶风默诵普通版度人经为他送行,等到他的一缕真灵入轮回后才将面具捡了起来。
面具空无一物,他凝视着却感受到里面深藏的万般痛苦。
叶风将它贴在脸上,手指轻划,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独特的痛苦和烧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