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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里,地狱的火焰阻隔了东方的启明星。
书儿站在慧娘每日里眺望徐村的窗前,手中紧紧握着红栎木手杖,身子还保持着刚才一击之后的姿势;她的脚下躺着一个满头是血的疤脸汉子,无知无觉,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这疤脸汉子可真是倒霉。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万年打雁却被雁啄伤了眼。他因为知道庵里并无可战之人,最多还有一个漏网的小女子。便先入为主的想象着那个小女子肯定是吓得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怎么会对他造成威胁呢?所以不但丝毫没有料到会遭到攻击,因此全无防范,反而只想着最好别费太大功夫就能把她给找出来。
这个小女子本来就是因他的不察,才侥幸地没有在大殿里亲眼见到她娘的惨死。呆会儿找到她后,自己下手快些,将她无痛无惧的结果了,也就算是慈悲了。
是以别人都上了房顶,在房脊东侧进院,只有疤脸汉子从西侧破窗而入走了捷径,没想到等待他的是当头一仗。
红栎木木质坚硬,堪比金石。书儿也不似那些自幼就拘在家里的弱质女子,她前些年随着秦三和臻儿一起上山下河,耳濡目染的也受了些熏陶。这一仗真是用尽了全力,如有神助,既准且狠。
书儿不知道这疤脸汉子就是害得她娘亲断了腿的仇人,否则真的要感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只是当下的她既不知道曾经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功夫去感慨因果报应。
“三叔,我杀了人了。”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秦三,书儿语速飞快,几乎听不出其中微微的颤音。
还没等秦三回答,院子里已经传来了有人从房顶上跳到地面的声音,随即纷杂的脚步声便向他们疾奔而来。
秦三头皮一紧,立时如猎豹般动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冲过去把书儿连着手杖一起拦腰抱起,快速而稳当地把她从窗户顺了出去。
“以傅!”
“祝以傅!”
“你杀了他,拿命来偿!”
这边书儿的双脚刚刚落地,秦三身后已有利刃之声破空而来。
秦三急忙转身闪避,却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噗”的一声,一把长剑刺进了秦三的左肩。持剑人力大势疾,剑尖儿居然穿肩而过。
秦三闷喝一声,抬腿踢飞了持剑之人,那人后跌之时,把剑刃抽离了秦三的肩膀。长长的剑身在离体之时走了一个上弧,剑尖上挑,摩擦着骨头,声音瘆人。秦三痛得一阵抽搐。
书儿在窗外虽然看不太清,却也听得出秦三受伤了。她心惊肉跳的徒劳的向上方看着,密切地关心着里面的动静,比刚才自己拿手杖打人时更为恐惧,两只手都捂在嘴上,生怕一旦叫出声来让秦三分心。
这边秦三挡在窗前,丝毫不敢耽搁,忍着剧痛,拔剑出鞘,和两个黑衣人打在了一起。虽然他左肩受伤,可是一把乌黑沉重的长剑在他手里,依然如同蛟龙出水一般,灵活又刁钻。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
那个少东家和大柜只是袖手旁观。一是并不担心战局,二是室内狭窄,人多并不总是能就势众。再说毕竟自己这边是以众敌寡,胜券在握,他们也想看看这个隐藏身份的神秘高手是个什么路数。
缠斗了片刻后,那大柜见秦三占着地利,一时也分不出胜负,担心拖得太久援兵到了,恐节外生枝。便对少东家耳语了一句,转身出了屋子。
秦三见了心中大急,知道那人定是上房了,想要自己腹背受敌。
书儿就在窗外啊!
少东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里的慌乱,反而慢悠悠地开了口:“这位朋友定非常人啊!白天的时候居然被你骗过去了。我看你的身手凌厉直接,全无花哨,有意思。嗯,方便说说你的来历吗?”
秦三哪有功夫回答。他听到屋顶瓦片被踩的声音渐近,心急如焚,大喝一声,长剑在身前不顾自身安危的大开大合,逼得那两个对手不得不后退几步。
秦三借机跳出窗外,将将的拦住了要从房上下来的大柜。
墙外地方狭隘,秦三占了先机,那大柜便没有了落脚之地。两个人一上一下的接起手来。
机智的书儿早已经又爬到了那棵老松之上。她的一双眸子如同跟随母豹夜猎的小兽,紧张而专注地盯着掠食者之间的殊死搏斗。
窗前出现了那两个黑衣人的身影,随即两把利刃一起当头向秦三刺来。
秦三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幸免了。他不是不能拼力杀出一条血路逃走。只是他怎么能把书儿留给他们呢。
秦三退后让过兵锋,一只脚已经退到了老松的树根处。屋内的容长脸汉子借机跳下窗来,秦三再无回转的余地。
忽听到身后书儿大声说道:“秦三叔快走!给娘亲和我报仇!”
秦三急忙转身,正看见书儿翻下老松,向崖下坠去,眼见着一抹白色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
“书儿!”秦三立时身子前仆,右臂前探,追着书儿向黑洞洞如怪兽的巨口一般的深渊跳了下去。
禅房的窗口出现了少东家的身影,西向的天空依旧是夜色沉沉,他面孔模糊看不太清,倒是因此少了几分冷酷之意。
容长脸汉子低首叉手道:“属下无能,没能擒住他们。”
大柜忙道:“这悬崖深不知底。那女子身子柔弱,定是活不成的。至于那汉子……虽然身手不错,可是也免不了非死即伤的结果。没人及时救他,一样要死的。”
大殿的火势已经弱了下去,晦朔渐逝,破晓在即。隐约听得见远远的山路上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
几个黑衣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并无丝毫慌乱,等待一直沉默着的少东家发话。
“走!”
只一字出口,话音才落,少东家身影便从窗口消失了。
众人纷纷行动,一个属下扛起了地上的疤脸汉子,不过片刻的功夫都走得干干净净。
只是清净庵既无往日之清净,庵亦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