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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教?”王县令先是一惊,眼珠子不受控制的急转了几下,方定在了徐谨脸上:“这红莲邪教向来愚民害民,这回心肃兄要为民除害,功德无量啊。”
红莲教乃是脱胎于千年前,从大漠之西,经丝绸之路传来的摩尼教,信奉光明火神,其教义通俗易懂,无须出家剃发,更兼谎称能以符水符咒治病救人来欺骗愚民,对百姓极具鼓动性。
此教传播甚广,信徒众多,千百年来衍生出无数五花八门的分支;信仰的神祇从红莲老祖、光明之神到天帝阎王、人间圣贤样样俱全,繁杂不一。他们平日里收敛钱财,聚众滋事;一旦天灾人祸发生的时期,则煽动百姓,对对峙官府抗捐抗税,甚至揭竿造反。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民乱和造反大都有红莲信徒的参与。是以无论怎样改朝换代,它都被当时的官府定义为邪教而强力镇压。
徐谨依然是一副谦和的语气,道:“弟独木怎能擎天,还须得巡抚大人英明决断和琢岩兄鼎力支持方可成事啊。”
王县令闻言,面上亦是谦逊,心里却是十分的丰富,有惊有喜还有彷徨无措。要知道剿灭红莲教的功劳,可是仅次于和鞑子倭寇打仗的战功的。有了这份政绩,来年又正好是大计之年,朝廷要对地方官的政绩进行考察。到时候这胸前的补子也应该可以换一换了。只是这其中具体如何操作他却是心里没底,所有多少有些心里发虚。
不过他也总算明白了徐谨找他前来的目的。不就是大家对大军调动的真是目的都睁一眼闭一眼,从此以后也不能再提有财物被劫之事。只要山寨被攻下来了,所有的人都有战功。又不用他亲自上山去打去杀,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此处,他心中大定,对着徐谨道:“但听心肃兄差遣。如需县里调动人力物力,愚兄定鼎力相助。”
客厅外面的回廊上,两名带刀侍卫正在来回游走警戒。这是李阁老为执意跟随徐谨回乡奔丧守制的孙女特意派出的护卫。后院里面也布置有游哨。皆因当下流民山匪多如牛毛,不得不多加戒备,防患于未然。
院子里一盏彻夜长明的气死风灯下,立着四个身着骑装马靴,腰悬刀剑的人,看起来不是似普通家丁护卫。
这些人原本就是文毅公李国斌的亲兵。当年他去雁门关巡视遇伏被害,跟在身边的亲兵也跟着殉国了。
而因为留在太原和被派往他处公干而幸免于难的手下和亲随,则在新任督师上任之前,纷纷回到了京里投奔李阁老。那些声名不显的被或明或暗的安插进了京中各营;经常跟着文毅公回京,脸太熟的几个则留在了阁老府。
其中一个长身玉立,面容却略显稚嫩的的年轻人身份最有特殊。十年前,鞑子破关入口,烧杀抢掠,屠民毁家无数。文毅公在片废墟之中发现了只有六、七岁他,带回了家中。
文毅公夫人怜惜他身世悲惨将其收为义子,取名李恪。当时只有十几岁的李敏君非常爱护和喜欢这个小弟弟,对他亲自照顾和教导,可谓无微不至,即便是亲生姊弟也难及其一、二。
待李恪大些了,便主动要求跟随在文毅公去前线,成了文毅公身边一员得力的干将。文毅公夫妇殉国后,李恪便和李敏君一起回到了京里。十六岁时,李阁老为其取表字:“守一”,意为于大道之敬畏恭敬执着,唯守一尔。
李恪身边那个面目敦厚的中年人是阁老府的老人了,姓吴名赓,是打小时候起就跟着文毅公的。如今李敏君让他跟着李恪,也是因为他老成持重,能对脾气乖戾急躁的李恪多加规劝和帮衬的缘故。只是李恪认定的事情极少改变,这让他他常常会感到力有不逮。
荣长脸的汉子叫赵大路,矮个子则是周志忠,还有一个因为重伤而留在京里修养的则是祝以傅。这几个人都是军中的好手,当年因为被文毅公派出去跟着李恪办差而躲过了一劫。
只是他们常常会深感懊悔,道是如果他们在的话,无论如何也要保着文毅公夫妇突围脱险的。
“小将军。”吴賡问道:“听着动静,里面应该是谈得差不多了。”
比起“少爷”之类的称呼,李恪更愿意大家还是以军中的旧职来和他说话。军中的地位是他一刀一枪拿命换来的,这让他觉得心安理得。
比起京里的繁花热闹,李恪更喜欢边镇和军营里那种刀尖舔血的生活。只是如今边军换了主将,他们这些文毅公的亲信之人便有些不尴不尬,甚至难以立足了。
李恪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很看不上徐谨接人待物时这幅假模假样的谦逊和亲切。客厅里面的对话虽然听不太清楚,可是主宾两方的那种阿谀谄媚的语气和假笑却都传到了他们几个的耳中。
他们几个为了这回剿匪的事,按照徐谨的计划先是去了府城见了巡抚,得到了标兵营出动的承诺,又在回来路上去了县里,把王县令给请了来。
李恪不得不佩服徐谨的思维缜密、调度有方。心里对他的为人做派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惯。
正在这时,客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的卫兵急忙为他们打帘子,里面徐谨送王县令出来。
“守一,”徐谨对李恪唤道:“你代我送县尊去客房。”
李恪闻言,身子一僵,才转身对着廊上的王县令做了个“请”的手势,口中只道:“请县尊随末将来。”
说罢转身便先行而去。王县令见李恪说话行事,料其在李家地位不低,赶紧识趣的又对徐谨一礼,便紧捯饬几步,下了台阶,跟着李恪去了。
徐谨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心中暗叹了一声,才对吴賡几个道:“你们几个进来吧。等守一回来,咱们一起连夜把事情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