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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徐谨进了客厅,见李恪也不落座,站在大厅的正中问他道:“徐翰林的吩咐某已经一一照办,敢问下一步有何打算?”
徐谨道:“徐某怎敢托大,咱们都是尊阁老的吩咐做事,不想让平虏军的健儿们饿着肚子为咱们守卫国门罢了。”
徐谨听到“徐翰林”三个字,面色不改,依然语气平和。若是当着李敏君的面儿,李恪大多是对徐谨的成谓含混过去,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称呼他“姊夫”。平日了都是不冷不热的以官职相称。
这个李恪桀骜不驯,能让他低头的除了已故的文毅公夫妇,就只有李阁老和李敏君了。
徐谨不理会李恪的态度,直入正题道:“目前我们最重要目标的就是保护粮食的安全。我担心的是,山贼听说官兵围剿,会转移粮食和银子。你们不在的这几天,我通过这里的管家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方知道这些山贼并不简单。”
李恪冷哼了一声道:“敢劫有武装押运的大型车队,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只是胆子大这么简单。”徐谨继续道:“据说他们的二当家的出身边军……”
“边军?”赵大路和周志忠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打断徐谨,问道:“哪个营头的?”“哪个镇的?”
徐谨道:“这些便无法得知了。想必他或是溃兵或是逃兵,总是怕被老营头的人抓回去正了军法的。”
李恪心道:“和没说一样。”
徐谨接着道:“听说他要一盘散沙的几伙山贼集中起来,当做军队来训练。虽然不知道成效如何,可也不能轻视了。除了在镇子里面眼线众多,这个二当家的还在上山的路上也布有不少暗哨、游哨。你们最好能把这些通风报信的都排除了。大批官军出现在百汤谷的消息封锁的时间越长越好,不给他们转移赃物的时间。”
“排除?怎么排除,还请徐翰林赐教。”李恪是边境前线的大小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如何不知道摸哨是怎么回事儿。他只是不想看徐谨虚伪的样子。
果然,徐谨语气一滞,随即谦逊的说道:“这个……小将军乃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少年英雄,勇武智谋无双,徐某就不必班门弄斧了。”
李恪闻言很有些受用,点点头不再插话。
徐谨继续说道:“即使标兵营能够把他们围住在寨子里,也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放火把粮食烧了泄愤。银子倒还好说,那么一大批粮食一时半会儿上哪里去弄?那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
李恪闻言也是心中一惊。不管他如何不屑徐谨的人品,对他的见识却不得不佩服。这也是他能够在这件事上听其命令而行事的原因。
李恪也是聪明绝顶的人。他略一思索,便道:“徐翰林的意思,是让我们几个秘密上山,路上除掉他们的明哨暗哨,然后潜入山贼寨中,摸清情况,再找到他们藏粮食的地方,见机行事,保护粮食?”
“有劳小将军了。”徐谨语气谦逊而真挚,更是叮嘱李恪道:“上次你们出门回来,老傅便受了重伤,至今仍在家里休养。这次还请诸位千万小心,徐某祝你们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听到徐谏提到他们上次出门的事儿,李恪面色一僵,随即眼神便阴郁了下来,死死盯着徐谏,等着听他下面的话。
徐谨不为所动,缓缓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只中有人受伤。”
李恪暗里咬了半晌的后槽牙,方才挤出了两个字:“多谢。”
他们几个人便一起商量的具体的细节。府里的管家给他们找了个中人做向导,只说是要上山和聚英寨的商量赎人。待混到寨子里摸清了那里的山贼人数,寨子布局,和储藏粮食的地方,便由大路和志忠下山送信。而李恪和吴賡则潜伏在山上作为内应,更重要的是防止山贼溃败逃窜之时放火烧寨、烧粮食。
几个人把大致的计划定了下来,又推演了几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徐谨见差不多了,便请李恪几个抓紧时间去休息,明日一早,只等向导来了便出发。
李恪他们已经在路上连续奔波了数日,此时计划一定,心头一松,顿时觉得阵阵倦意袭来,随即从善如流的告辞去了。
徐谨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站了片刻。刚才人多,又是在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又要应对李恪的明嘲暗讽,还不觉什么。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顿时觉得夜深露重,诺大的房间如同冰窖一般,身上也是阵阵的发冷。让他更加想赶快回到李敏君的身边,那温暖的炭火,那温香暖玉……
他推门出去,缓缓的向后院踱去。百汤谷得益于谷地温泉,院子里面倒是比阴冷的室内要怡人许多。一弯小小的弦月高挂在夜空,周围布满了点点寒星。无论的明月还是寒星都有它们自己所属于的位置、所运行的轨道。夜复一夜,年复一年。
徐谨心有所感,不觉口中吟诵出来: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昔别君未……”徐谨吟着吟着,忽然有些悲从中来,眼前似乎出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布衣布裙,青巾包头的少女,却是面如桃花,皓腕如雪,声音如黄鹂一般悦耳。她的双目也如今夜这满天的繁星一般闪亮吧。
“慧娘,慧娘,你何其的不幸啊。”徐谨心道:“为夫终有一天会权倾朝野,一言九鼎。待为夫在朝中功成名就,地位稳若泰山,便会为你修一座别院。你在那里依然是大妇,你有为夫护着,身边还傍有一双儿女,你可以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顺心如意的过一辈子。哎,谁料到天降横祸……我苦命的慧娘,你何其薄命,为夫竟是想补偿于你都不能了啊!”
不觉之间,女儿书儿那稚嫩的面容又在眼前浮现,耳边仿佛听到她清脆的声音:“爹爹,爹爹,书儿要和弟弟一起,跟秦三叔去山上玩儿。娘亲说什么都不允。爹爹,你帮书儿就说句话吧。书儿不愿意成天都被圈在这个院子啊。”
“好,就这一次了啊。以后可真的得在家里收收性子了。总是这么像个野丫头似的看将来谁家敢要你啊。哈哈哈。”
“女儿不怕,女儿就在家里陪着爹爹娘亲一辈子。嘻嘻嘻。”
可是如今不但书儿的牌位“嫁”去了刘家,连臻儿也不知下落。家里带信来说,臻儿很可能要去京里寻父。徐谨便派了手下沿着上京的官路打听。按理说,一个小孩子单身上路,应该是容易引人注意和记住的。可是一路下来,却连点影子都没有……
思之于此,徐谨不禁仰天怅然:“是耶非耶,难料难知,是非功过,史笔汗青。”
比起百年之后,如何的盖棺定论,为后人史书所评价记载,徐谨眼前最忧心的是如何告诉李敏君家里发生的惨事。
他心里清楚,李敏君执意要和他回乡,是要拜祭祖祠,把名字记载在族谱上,名正言顺的作他徐家的媳妇。可在这心思的后面,却隐藏的她对慧娘和两个孩子的些许内疚和不安。
李敏君不止一次的说过,待到了徐村,祭奠过太爷爷和祖宗之后,想去清净庵里看看出家了的慧娘。
徐谨问她道:“见了慧娘你要说些什么呢?”
李敏君面现不忍之色,小声道:“敏儿也不知道呢。虽然她如今断了尘缘,可是她毕竟是你爱过的人,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啊。我总得让她见见孩子们的继母,知道我会把他们视若己出,替她把孩子抚养成人的。”
徐谨无言,心中五味杂陈。他虽然知道慧娘性子柔顺,不出恶语,还是有些担心两个人见面会有不愉快。只是事实难料,如今便是想见都见不到了。
清净庵的惨事他一直都瞒着李敏君的,怕的就是万一吓着了她,对腹中的胎儿不利。可是这一日一日向南而去,他不免有些近乡情怯了。现在出了山贼这么一档子事儿,他们被耽搁在了百汤谷,倒是让他有了些缓和的余地。
是以,徐谨每天为请求援兵,坐镇调度之事极为专注。这也是在李家立足立威的好时机。可以让远在京城的李阁老看到他的手腕能力,知道他不是个只靠着裙带上位的无能之辈,也能让身边的几个刺头心里服气不少。
不知不觉间,徐谨已经看到了东厢里面那为他所留的一点烛光。他努力抛开心中的烦恼,向着那一点光亮而去。
再说李恪几个回到外院自己的住处,抓紧时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解衣上床。
不过须臾,房间里便响起了大路和志忠两个此起彼伏打鼾的声音。李恪却还习惯性的把今天的事儿在脑中滤过一遍。这是他在跟着义父文毅公李国斌戍边的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往往能让他在蛛丝马迹之间推测出敌人的意图和动态,在第二天的军事会议上给李国斌提出很有见解的提议。每当受到义父的赞赏和来自同僚们佩服的目光,都让他非常开心和得意。
当然那份开心和得意仅次于来自李敏君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