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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父亲住在骨外科,菲阳车祸时住的也是这个科室,这层楼的医生、护士对她都很熟悉。
看到那个曾经从停尸房里爬出来的女孩,如今竟如此活泼健康,大家都忍不住围过来,拉着她问东问西。
云煜和霞霞便提着水果先去看望陈浩父亲。
好容易待到身边的人群逐渐散去,菲阳鼓起腮帮子,揉了揉笑僵的脸,长舒一口气,赶紧跑进陈浩父亲的病房。
病房里一如往昔的凌乱、拥挤,陈浩父亲住在靠窗的那个病床。霞霞不见影子,云煜安静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苹果皮在她手中滑出一段完美的螺旋。
天哪!这还是咱们班曾经的那个校草吗?
菲阳惊叹站在云煜身后的那个男孩:头发凌乱如燃烧的火苗,瘦削突出的下巴上拉拉碴碴的,皮肤晦涩而黝黑,忧郁、青涩的眼神里充满了严肃和坚定。
这——这分明是PS过的鲁迅先生!失敬!失敬!
云煜温婉地笑着看着愣在病房中间的菲阳,招呼道:“快过来坐吧,我削好了苹果。”
菲阳赶紧去病床前向陈浩父亲问好。
这个瘦黑的男人一眼就认出了菲阳:“这可怎么好?出事那天,还是你送我来医院,替我垫了不少钱吧。来,来!陈浩。”
他拉着菲阳的手,招呼陈浩来到他床头:“替我们全家,好好谢谢你这位同学!你知道吗?后来护士们告诉我,她后来又来过多次,送了好些营养品放在护士站。”
“是吗?”陈浩惊讶地看着菲阳,云煜手中的那一段完美螺旋苹果皮也断掉了。
菲阳满脸通红,赶紧把话岔开:“陈伯母身体还好吗?”
陈浩父亲深深叹了口气:“他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不,又感冒在家。可怜我们陈浩,天天送快递不说,还得来医院照顾我。你看这瘦的、黑的,我都心疼死了,哎,都怪我这个没用的爹...”
陈浩扯出纸巾,替父亲擦去眼角的泪花,嗫开的嘴里牙齿洁白,他的脸黑瘦,笑容却格外明亮:“行啦——人家比尔盖茨的儿子还打暑假工,我又没上刀山下火海,不过送个快递,有什么好心疼的?我没那么娇贵,数着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反倒感觉挺骄傲,挺得意的。”
云煜的眼泪也跟着流下:“都怪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没事,一个冬天就养回来了,再说,黑点更有男子汉气。”陈浩咧嘴笑着。
平日嘴不停的菲阳,此时竟只会张嘴傻笑,还好霞霞和文轩及时出现救了她。
“呵!怎么又长高了?还更...”穿着白大褂的文轩径直走向菲阳。
“难怪转身就找不到你,原来去找你的文哥哥了。”菲阳抓住她的救星,她拉着霞霞的手对文轩说:“文医生,霞霞可喜欢吃你上次给她买的麻辣烫,什么时候也让我沾沾光?”
云煜终于明白麻辣烫意味着什么,她也加入进来,笑吟吟地说:“还是霞霞会心疼人,我说刚才霞霞干嘛要买麻辣烫呢?原来是知道文医生辛苦,想慰劳文医生来着。”
霞霞也不反驳,只是娇羞地笑着垂眼看着文轩。
“咦——病房里这么多美女!”值班的曹护士进来,打趣道:“文医生,你要请客哦!”
大家不解地望着她,她笑嘻嘻地对菲阳说:“人生四大美事:久旱逢甘露,它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文医生一下占了两项,还不该请客吗?菲阳,你知道吗?医院后备干部名单公布了,我们文医生是里面最年轻的,这不是金榜题名时吗?”
“呀!小文哥哥要高升了?这么年轻有为,真了不起耶——”霞霞抿嘴笑着,文轩也眉梢微挑。
“哇!真棒!那还有一项呢?”菲阳脚跟蹦蹦地跳着。
“你呀——文医生都多久没见到你了,现在你来了,这不是久旱逢甘露吗?”
文轩看了看菲阳又瞟了瞟霞霞,他严肃地低声说:“上班时间,别扯这些!你有事吗?”
曹护士用她胖胖的手指挠了挠头发,递上每日结账单,对陈浩说:“小陈,这个星期的结账单。你看,我们看在文医生的面子上,给你们安排了最好的床位,结账也总是宽限好几天。我也知道你们困难,但是没办法,医院规定明天下午是这一周最后结账的时间,如果再不结清款,药房就会停药,那我们就只有停止治疗了。”
“好的!好的!”陈浩接过账单,使着眼神让曹护士和文轩跟随他一起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
“能不能再宽延几天?再过几天我就发工资了!”陈浩羞涩地说。
“多少钱?”跟出来的菲阳问道。
“这一期是3000元。”曹护士说完和他们点头笑笑,转身离开。
“3000元也不是很多,我们都想想办法,我可以回去找我妈借点。”菲阳小声和陈浩说。
“不行!我爸手术后出现了腿静脉血管拴塞,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不可以总靠借钱过日子。菲阳,你不要管了!我连云煜的钱都不肯借,更不可能借你的!”陈浩正容亢色地拒绝,云煜在旁边骄傲地点头。
“是,我劝过他很多次,没用的,菲阳,你别管了。”云煜也拉着菲阳。
陈浩接着说:“我现在送快递,一个月可以挣五、六千。过几天就发工资了,你们不用替我担心。”陈浩一脸轻松的样子,菲阳的鼻子却有些发酸。
“可马上就要开始补课了,都高三了,你总不能辍学呀。”菲阳说。
“我妈打算把房子卖了,我们换套小一点的,天无绝人之路的。”
菲阳还想再劝,云煜捏了捏她的手,向她使了个眼色,菲阳张开的嘴停住了。
“行了!别愁了,天无绝人之路。”文轩将手搭在菲阳肩膀上,向自己怀里带了一把,对胳膊中的女孩,语气如同人生导师:“每个人都有艰辛的时候,想要走出来,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旁人的怜悯、施舍有时反而是种负担,懂吗?”
他捏着菲阳肩膀的手轻轻用力,像是在传递他的正能量。
这时,霞霞推门而出。
文轩放下手臂,对四个小同学说:“别挤在走廊里了,会影响病房次序的。”
他笑着对霞霞说:“也别吃什么麻辣烫,天这么热,医院对面有家冷饮店,还算干净。我请你们一起去吃点冰淇淋吧。”
“好啊!”霞霞抢先回答:“你本来就欠我们一杯,是吧?菲阳!”
“可不是!”菲阳立即接腔:“是我们大家欠霞霞一杯。”她转头对陈浩说:“你爹出事那天是霞霞的生日,我们本来是要去甜品店给霞霞过生日的。”
“那这杯该我请了。”陈浩怪不好意思的。
“行了。刚才曹护士都说我该请客的,我还能不请?就当庆祝我加薪吧!”
文轩豪气地伸长胳膊从左右两边拍着菲阳和霞霞的后背,将四人连推带搡地带出了医院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