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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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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羡鱼长到这般年纪,这是头一回听到当官的,语带胁迫地,让自己管辖区里面的百姓,分家。

    她一愣。

    文清也未曾想到,知县能够这么直白:“大人,这只是我们家的家事,不敢劳烦大人费心。”

    “不敢劳烦本官费心?”知县的脸色顿时冷下来,“老爷子,你这话,本官不爱听。”

    “本官仕途几十载,同年的翰林怎么也升了个几翻,本官就因为你,几十年毫无升迁,你不觉得羞愧吗?”

    文清脸色一沉,给人使了个颜色,文羡鱼识趣,拉着水澈就走。

    文羡鱼走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直响:“不知为何,听着这官老爷叫屈,我竟然觉得他真委屈。”

    “他的事……你我不必管。”水澈打定了主意要利用他,自然不会帮他说句话。

    文羡鱼原本也没想为王家父子说话:“相公说的是,我只是怕,太爷爷受伤。”

    “怕什么,黄捕快受伤,他们就算想打,也没个得力人手,况且太爷爷身边高手如云,哪个人真能近他的身?”

    水澈这么一分析,文羡鱼也跟着点头:“也对。”

    不知道为何,文羡鱼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来——好像自己变笨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水澈叹气,“文家,分定了。”

    “分家这么大的事,我们不需要盯着吗?”文羡鱼有些迟疑。

    “娘子放心,长我们几十岁的长辈们,能想到我们所想不到的任何东西。”

    文羡鱼这才点头同意。

    牵着文羡鱼,水澈忍不住感慨,上天是眷顾他的。

    若在自己年纪轻轻,而为遭受打击之时,就将自己送上重生的旅途,自己再次醒来,再遇上惨案,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出了文宅门,没走几步。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这次雪细而密,粘在头发上,衣裳上,很快就出现一层白。

    “相公,我们回吧?”

    细雪在北风的夹裹之下,乱飞乱舞,文羡鱼脸蛋儿被风吹得生疼。

    “不如,我们去茶楼喝碗茶,暖暖身子?”水澈知道分家是大事,他们真要躲,要躲得更彻底。

    “可这大雪天儿,冷呢。”

    水澈语气温柔,又凑在她的耳边,扑出来的气暖融融的:“那就额外给你泡一碗姜茶,怎样?”

    水澈真是个固执的家伙。文羡鱼叹了口气,事到如今除了顺着他,还有其他法子没有。

    走到茶楼墙根处,文羡鱼歪着头,拍打身上的细雪,水澈则是给他清理头上的雪珠。

    文羡鱼能看到茶楼台阶上,有两个雪娃娃样的雪人,看起来十分生动有趣。

    “咦,茶楼老板挺有闲情逸致,这么冷的天,还堆了两个雪娃娃呢?”

    “他家并不接雕刻的活,他一个老板,怎会做这样的精细活?”

    水澈也低头,让文羡鱼替他清理头上的雪。

    “那就奇怪了,”文羡鱼轻轻拍打着,同时伸出脚尖,轻轻一碰,“呀!”

    “怎么了娘子?”

    文羡鱼大惊失色:“我碰到了小孩子!”

    两人蹲下来,对着雪人一阵巴拉,很快,就看到一个小孩子乌黑的发顶。

    文羡鱼先扒开他们的口鼻,试了还有呼吸,顾不上其他,抱了一个就进了茶馆。

    到了冬天,茶馆里的老板让人就在屋里头烧茶,又在窗户上开了两三道缝隙。

    茶馆里虽算不上温暖如春,但和外头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孩子身上的雪太多,文羡鱼刚进门,雪就开始化成水滴在地上。

    “老子说了,谁把这孩子弄进来,老子就打断谁的腿,怎么还有人不长耳朵!”

    看着身体下一滩水,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文羡鱼,顿时硬气起来:“原来是老板不想赚钱,既然如此,本姑娘走便是。”

    文羡鱼嘴里这么说着,脚却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也不动。

    外头实在太冷,她没有勇气再抱着孩子,让他承受寒冬的打击。

    掌柜的有一只红彤彤的鼻头,他骂骂咧咧的说完,一抬头,顿时笑起来:“原来是客官,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到了下大雪的时候,镇上人少有走动,只等到了年关,为着采买年货,街上的人才能多起来。

    文羡鱼自然是挑了个最靠炉子的座位坐了:“赶紧烧热茶来。”

    “是是是,客官不必着急,别着急。小子,快来招呼人。”

    他自己不动窝,扭头向后说道。

    “来勒,客官喝什么?”

    文羡鱼手一指水澈:“他点。”

    她向来不懂什么茶好喝,毕竟她喝的最多的是白开水。

    “两壶白开水,一壶龙井。”水澈干脆让两个孩子挤在一只凳上,自己学着文羡鱼的模样,坐在他们身边的凳子上扶着。

    “好嘞!”

    水澈趁着他放茶杯的空档,问道:“小二哥,这俩孩子来过你们店儿了?”

    “都是些个流浪儿,每次到街上呀,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小二看着两个孩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这两个怎么了。”

    文羡鱼一听,顿时生了气:“就是在你们……”

    水澈给文羡鱼丢了个眼色:“在你们附近关门的店儿门前,我们瞧着像两个小雪人,一时好奇摸一摸,哪想是两个孩子。”

    “客人心善。”小二笑了笑,先在茶杯里倒上了白开水。

    夫妻两个不约而同,都端起茶杯喂给了小孩子。

    两人都是先试了水温,等到不太烫了,才喂到孩子这边。

    茶馆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小二干脆守在他们桌前看着,看到他们如出一辙的动作,有些惊奇。“你们有孩子了?”

    文羡鱼和水澈相视一笑。

    文羡鱼知道水澈常年带着弟弟,这么多年练过来了,水澈却不知文羡鱼打小就带着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们,心中难免起了疑窦。

    难道说,自己娘子曾经给李柱喂过饭吗?

    虽然想通了,但水澈莫名感觉不爽,只是这情绪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按下去。

    文羡鱼让孩子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扒开嘴,一手喂水,喂了两口,就惊叫道:“相公,小孩子醒了,孩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