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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齐谷风照常泡上一壶茶,冯宸道谢接过茶杯,浅尝一口,先冲淡嘴中的油腻,想起最近发生的事,便朝昙无忏问道:
“大和尚,我见近日有许多人请你去做客,你是已经开始讲经了吗?”
昙无忏笑着看看冯宸,又侧脸看看齐谷风,然后故作高深地说道:
“你们只知我精通佛法咒术,但其实我还另有一门特别的术法。”
冯宸和齐谷风皆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那便是——房中术!”
“咳……咳咳咳。”
冯宸一口茶水呛进鼻子里,也不顾得脸上的茶水,颇有些埋怨地望着齐谷风,“齐谷风,就都教了他点什么啊!”
齐谷风听完也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听到冯宸的质问,他慌乱地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教过这个……这个词。”
冯宸目光横扫在昙无忏身上,“你,你哪里听来的这个词!”
一个大和尚教别人房中术……就离谱。
昙无忏也有点蒙了,脸上露出了些许迷茫之色,“我只是教他们一些yug,他们觉得不错,便告诉我这个汉语称为房中术……”
“瑜伽?”冯宸脱口而出。
昙无忏的脸上带了些诧异地说道:“你听说过?”
冯宸点头,“我记得在你们那儿似乎有一本名为《瑜伽经》的经典,也是佛经的一种。”
昙无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点头应道:“确实有的,这本经书旨在帮助人们掌控自己的内心。
里面包含了一些与佛教相似的修行方法,例如持戒,指得便是遵守不杀生、诚实、不偷盗、不淫乱和不贪婪等之类的。一个人在进行瑜伽修行之前,必须先具备良好的道德修养,以确保内心的平静与稳定。”
见二人听得认真,他又继续说道:“而且还要遵行一些道德标准,像是对身体内外的清净,知足,苦行,诵读经典圣音,还要敬神。”
冯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据我所知,印度传统的瑜伽就是哈他,传说哈他瑜伽的第一个老师是湿婆神……”
昙无忏眼中满是赞赏地点点头。
齐谷风听得云里雾绕,忍不住出声问道:“湿婆神,是什么神?”
冯宸看着齐谷风说道:“湿婆神是古印度的神灵,与汉族传统的神灵有所不同。
在古印度,神灵被视作一种能量存在,他们相信宇宙是由这种能量所幻化而成的,佛教将其称为“空性”。
传说,宇宙的最初状态存在着三种能量——湿婆、毗湿奴、梵天。这三种能量相互作用,形成了物质和人类的存在。”
齐谷风了然地点头,一双狭长美目明亮而有神地注视着冯宸。
昙无激动得站起身来,面色潮红,显得有些兴奋,恨不得能手舞足蹈,“冯宸,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懂得这么多,实在太令我惊喜了。”
冯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会知道这些,主要是因为印度有一个神剧叫《众神之王》,就是以湿婆的爱情故事为主要视角,涵盖了印度很多着名的神话典故。
除了印度人民特有的高超运镜手法,里面的故事都挺有意思的,还能了解很多印度文化,她一直拿它当下饭剧来着。
冯宸的思绪逐渐飘远,很快她又意识到一件事情,“昙无和尚,你在鄯善,究竟是惹了什么麻烦?”
这个是她一直好奇的,龟兹那帮人追他是为了夺走佛经,她一开始的猜想是鄯善的人也想要他的佛经,但被他逃走了,不过她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昙无忏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一丝感怀,“我和一个姑娘相爱了,但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她的哥哥不允许我们在一起……”
他的话还未说完,冯宸只觉得脑瓜“轰”的一下,她一脸惊悚地望着昙无忏,半晌冒不出一句话来。
齐谷风一脸疑惑,连忙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冯宸没有理睬,而是对上昙无忏那无辜的大脸,“你不要说,你和楼兰公主相爱了,他的哥哥鄯善国王知道你泡了他妹妹,大怒之下全国搜捕你,然后你就跑了出来……”
昙无忏眨巴眨巴那双深邃的大眼睛,“喔,你竟然都知道哦……”
齐谷风也眨巴眨巴他那双狭长的美目,看看昙无忏大师,又看看冯宸,“这,这……”
他半晌“这”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一直尊敬的大法师竟然……私通?
冯宸转过头来看着懵逼状态的齐谷风,“他没告诉你这些吗?”
齐谷风呆呆地摇摇头,这些他怎么会知道呢,只不过是恰巧遇到了这么个西域来的圣僧,想与其同行以掩饰身份,谁知他身上竟然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
尽管如此,齐谷风还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理由解释道:
“家父听闻陛下有意寻求大乘佛法,便派我四处打听,我听说有位天竺圣僧到了龟兹,便来了这边,在路上恰巧遇上刚从龟兹离开的昙无忏大师。”
冯宸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俩人成天形影不离的,结果连对方什么底细都不知道。
昙无忏,昙无谶。
虽然音调不同,但是却极为相近啊,昙无本来就是梵语达摩的意思,这个词用来当名字真的很常见,所以冯宸压根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而这一刻所有的事像是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闭环。
如果是以前,她对于昙无谶这个名字或许还是陌生的,但是巧就巧在穿来的前一刻齐风还在给他讲洋和尚的爱情故事。
冯宸有些感叹自己的后知后觉,又感慨这世界真的太巧了,她似乎是触碰到了某个关键词一般。
其实这个世界是假的吧,她感觉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那般。
“所以咱们这一路以来遇见的盗贼,除了要抢你经书的,还可能有鄯善国王的人?”冯宸问道。
昙无点点头,“或许是的……”
齐谷风听到这里,那张清冷的面庞上带了些心虚,他在心中暗自嘀咕道:‘还可能有些是来找我的……’
冯宸想起那些被盗贼们支配的日子,心中还一直好奇,这经书是镶金边了吗,这么抢手,现在她只想说一句:原来如此……
“所以你和楼兰公主,谁先喜欢的谁啊?”冯宸忍不住八卦道。
昙无忏似乎也没有想到冯宸的问题如此跳脱,沉默片刻才说道:“佛,不可说。”
冯宸轻抿嘴唇,看着还在游离的齐谷风,又看看已经入定的昙无忏,这一刻,冯宸的法号叫“无语”。
“你们俩刷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开。
眨眼间,便已到了八月份,距离冯宸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四个来月,每日主要是准备早午膳。
至于晚膳,她减肥,昙无和尚要修禅不吃,齐谷风就自行解决了。
其余时间便是和齐谷风一起学习刀法,现如今她终于可以娴熟地演练出一整套刀法了。冯宸充满自豪地宣称自己已经掌握了武功,感觉自己离成为一个真正的侠客又近了一步。
当然,前提是她不知道齐风已经在教人这方面陷入了自我怀疑,他甚至暗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收徒弟。
值得一说的是她的龟兹话,已经可以蹩脚地和人沟通,现在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昙无忏讨论佛法。
这是冯宸认为的,但其实就是抬杠,杠不过便用汉语攻击,致使昙无忏的汉语言突飞猛进,而且还学到了很多现代词汇。
冯宸实在无法直视气质出尘的大法师张嘴就是“我真无语”。
“我才真无语好不好!”冯宸走进院子一屁股坐在葡萄藤下的木椅上。
这个葡萄藤是齐谷风两个月前搭建的,他侍弄得比较好,才短短两个月就爬满了棚架。
齐谷风看着气鼓鼓的冯宸:“你们又吵架了。”
这话说的十分肯定,这两人自打语言可以沟通,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
当然吵架也是冯宸单方面的,因为昙无忏总是一副和煦的模样,从来不动怒,但却能轻易的将冯宸惹毛,用昙无忏大师的话来说,这于冯宸也是种修行。
“他!我陪他去做法式,人家要给钱,他竟然不要!”冯宸想起当时的场景恨不得一拳攮死他。
“ 当时主家要给钱了,我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将银钱收下,眼睛都要抽筋啦!人家主家都看出来了,要把钱递给我,结果,这个倒霉洋和尚硬是给推了回去,而且他还说……”
说着,她看着坐在对面笑眯眯的昙无忏就气不打一处来。
齐谷风看冯宸气得脸颊通红,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微曲蹭了蹭鼻间,嘴角勾出个微不可见的弧度,“他说了什么?”
“他对主家说我犯了眼疾,让人不用担心。”冯宸笑眯眯地看着昙无忏:
“你该庆幸我这人有职业道德,没有当场给你一杵子。”
说着她亮了亮自己沙包大的拳头给昙无忏看。
齐谷风实在忍不住,竟是笑出声来,注意到冯宸刀片般的目光甩过来,又立刻恢复淡淡的神情,问昙无忏:
“昙无大师,你为何不收下主家的布施呢。”
昙无忏轻轻摇头:“佛说,钱财乃身外之物,钱财名利的诱惑就像是一块黑布,如果你抵挡不住,心就会被蒙蔽,迷失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冯宸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不是佛教中人。
第二,佛教的根本道义‘八正道’之中,就有‘正命’一道,就是从事正当的职业和经济活动,以维持生计和满足基本需求,使色身生命得以延续保养,正当的财富就是‘净财’!
第三,你不要钱你怎么给我开工钱!”
昙无忏沉思片刻对冯宸说道:“你可以每日同我一起修行佛法,实在不行,待回头经书译完,也可为你誊抄一份。”
“谁要什么经书啊,我要的是钱!你个万恶的资本家!”
齐谷风疑惑地问道:“何为资本家?”
昙无忏笑着颠了颠袖子一本正经的对齐谷风解释道:“资本家就是剥削贫苦老百姓剩余劳动价值的人。”
随后他又看了看对着他挑眉的冯宸,“如何,我说的对不对。”
“你是该学的一样没学会,不该学的全都掌握了!”
冯宸靠在椅子背上,仰头望着头上的葡萄藤,“唉,我什么时候能挣到回家的路费啊。”
“冯姑娘家乡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回去,又或者我可以借给你钱。”齐谷风语气认真,他确实有心帮她。他对冯宸除了一点歉意外,还有些怜惜。
“我的家……”冯宸沉吟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在很远很远……”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急忙朝齐谷风和昙无忏问道:“你们捡到我的时候我身边可有什么东西,球之类的?”
“球?”齐谷风眉头轻皱摇摇头,“什么东西也没看见。”
“那你们还记得在哪里捡到我的吗,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
他细想了一下,“大概是可以的,那个地方就在鄯善东北部,如果能到那里的话我一定能认出来。怎么,你要去吗?”
见冯宸点头。他继而说道:“索性现在昙无忏大师还要继续学习汉语,我可以陪你去一趟。”
“当真?”
这条路其实不长,不过是在开车的基础上,要骑着骆驼穿越沙漠,冯宸想想就气短,主要路程中间困难重重还会遇到三不管地带,就冯宸目前这三脚猫功夫,她实在没有底气走一趟,但若是有齐谷风在,那就不一样了。
“自然!”齐谷风点头应道:“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昙无忏在一旁说道:“那我在家读书学习,等你们回来。”
冯宸笑着应他:“好!”
话不多说,冯宸立刻起身收拾行李,齐谷风则是去赎回早已被他卖掉的骆驼,第二日一早,他们便迎着朝阳,出发前往鄯善。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出行冯宸准备得十分充足,除了必备的干粮她还提前买了一些肉干,自己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她现在归心似箭。
她和齐谷风每人备了两个大水囊挂在骆驼身上,此外还各自准备了一件厚衣服。
因为这里昼夜温差大,天气变化莫测,这会儿是晴天朗日的,说不准什么时候风沙就会变得很大,晚上也是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最重要的,她临走之前换上了来时候的衣服,外面依旧是那件白袍子,还把一直放在柜子里的夹克衫和手机放进包袱里。
骆驼在沙漠中行走了百余公里,冯宸再次回头望着消失在视线尽头的玉门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再见了西凉,再见了,玉门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