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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巴子，讲讲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吧。”贺兰无生示意两人坐在一旁的石桌前。
老宋一听这个，瞬间变得苦大仇深起来，“昨晚啊……”
昨夜，老宋听闻小王爷要在兰亭歇下，便叮嘱厨房为小王爷备下夜宵。
沮渠信一月里，有多半月都会在兰亭小筑歇着，而且喜欢在夜里饮酒读书，一直到很晚才会歇息，所以每次厨房都会事先为他准备宵夜。
昨日已经深夜，老宋在窗子前，望见小王爷的房里还亮着烛火，便去了厨房询问是否已经将宵夜送去，结果厨房内却空无一人。老宋放心不下，便亲自去往兰亭小筑，他才到拐角处，便撞上了惊慌跑来的侍女，就听说小王爷死了。
他当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还是那侍女堪堪将扶住他。
他凑近门口一看，那小王爷仰躺在榻上，胸前都被鲜血染红，面色发青，双眼紧闭，跟睡着了似的。
“那厨房内的人呢？”冯宸疑惑地问道。
他们在案发现场，并未看到夜宵，沮渠信的口齿内也没有食用过东西的痕迹。
“昨日看守厨房的是刘大和王二，我今天一早就去找那两个兔崽子算账去了，刘大昨夜在房里和人开了赌局，一群人直到三更天才散去。王二……”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他昨日被人打晕在树林里，仆人们发现的时候他还昏迷着，身旁还有盛宵夜的碗，想必是在送宵夜的路上被人打晕了。”
“老宋，你将王二和那个侍女找来吧。”
老宋应道，没一会就将二人唤了过来。
王二，白白净净的小脸上稚气未脱，看着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一双凤眼此时目光炯炯地看着冯宸，面上还带着一丝紧张与局促。
反而是这位侍女，面色淡然，模样清丽秀气，好似出水芙蓉，即使微微躬身，依旧看得出颇有气质。
“你是小王爷身边什么人？”冯宸打量着侍女问道。
“女婢是小王爷贴身侍女。”侍女微微顿了一下，轻声说道。
“你不用怕，我就是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女婢墨香。”
“你在跟随小王爷之前，是做什么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墨香恭敬道：“女婢从前是个小门小户的嫡女，家道中落又赶上发大水，家中亲人都被大水冲走了，就剩下女婢。”
“大水？哪里发大水？”
“女婢本是高祖河附近人氏，去年跟随商队来到的这里，偶然之下被小王爷收为侍女。”
冯宸点点头，“你昨夜都在哪里，可有见过什么人出入小王爷的房内吗？”
墨香细细思考着，“昨日我是亥时当守，一直守在门外，并未看到有任何人来……”
昨晚，墨香一直守在门口，直到子时，平日里会送夜宵的厨子却一直没有来。于是她决定去附近的小厨房找吃的，然而厨房里空无一人，她只好随意拿了些糕点回来。
等她回来后，敲门询问小王爷是否要用些吃食。然而，她敲门后，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窗户纸上映出屋内摇曳的烛火，墨香便以为可能是小王爷睡下了。但下一刻，屋内的烛火却突然熄灭。她心生疑惑，便朝屋内高呼了几声，却依旧没有人回应。
墨香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便推门而入，就见一个人影僵直地仰躺在榻上，她轻轻叫了两声“小王爷”，那个人影却一动不动。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光，她缓缓走近……
窗子透进来模糊的光亮照映在小王爷的脸上，那张脸面色枯槁，平日里那红润的嘴唇此刻惨白，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
周围的空气瞬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让人无法呼吸。
她似是被眼前的景象吓蒙了，双腿像注了铅水一般，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后背凉飕飕的，愣了半晌她才跌跌撞撞疯了一样跑出去，没跑多远便撞上了正往兰亭小筑赶来的老宋。
墨香说完，面色不是太好，许是又想起了昨晚恐怖的一幕，令她此时依旧胆颤心惊。
冯宸突然出声问道：“昨日亥时之前是谁值守？”
“是红袖。”
“沮渠信在兰亭留宿都不带护卫的吗？只有你们这些侍女陪同？”冯宸感觉奇怪，一个小官都要讲排场，而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王爷在外留宿，竟然只带几名侍女。
墨香摇摇头，“小王爷从来不喜欢带护卫出门，他外出无论是去哪里都是几名女婢陪同，只是日常起居由小厮伺候着。从前也有人问起过，就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吗，当时小王爷只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保命的‘法宝’。”
“保命的法宝……”冯宸眉头紧蹙，“你可知是什么？”
墨香摇摇头。
她点点头，便对侍女道：“你先下去吧。”
墨香恭敬行礼，便离开了这里。
见墨香走远，老宋突然道：“这件事，和小王爷熟识的人都清楚，他喜欢美酒美人，诗词歌赋，不喜欢打打杀杀。而且民间还为此传出不少风流佳话呢。”
“一个王爷，但却靠着风流韵事出名，有意思。”冯宸不禁轻笑：“沮渠蒙逊会养出这样的儿子吗？”
“公子，这可太正常啦！”老宋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小王爷是小妾所生，却一直被养在王后的身边。王后本身已经有了自己的亲生长子，这一个小妾的儿子，就算再喜欢，那还能越得过自己的亲儿子吗，可不就任其放纵心性了……”
冯宸点点头，也有道理。
她这才又开口询问贺兰无生：“沮渠信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辰？”
“大概是子时左右。”
“若是墨香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便是在她去厨房那段时间，凶手潜入房内将沮渠信杀害。”
“你对她有怀疑？”贺兰无生突然开口问道。
“我对任何人都有怀疑，只是见这侍女气质不俗，不像是个普通丫鬟的样子，多问几句罢了。”
“哎呦，冯公子有所不知，小王爷身边的侍女一个比一个漂亮，那气质都像大户人家出来的。”老宋顿了顿又说道：“应该说是她们原本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冯宸微微挑眉，“怎么说？”
“这小王爷啊，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最见不得女子受苦。所以若是遇到陷入绝境的姑娘，他都会施以援手，也从不强迫她们，若是想跟随在自己身边便留下，若是不想那便拿着银钱离开。”
老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道：“他身边这些侍女，虽然是婢女的名头，但却都是自由身，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平日里只需要服侍小王爷吃穿用度，小王爷对她们也都是以礼相待，比那高门大户的女子还要尊贵。
若是她们之中有人想要嫁人了，小王爷还会为她们出嫁妆。这不，前年就有一个嫁出去的，小王爷还为那女子备了丰厚的嫁妆，酒席还是在这凌云阁里摆的呢……”
冯宸微微挑眉，“这沮渠信倒是一个奇人，确实不像个王爷，更像是富家的贵公子……”说着她又摇摇头，“不对，也不太像。”
老宋跟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