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中文网 www.80zw.cc,最快更新穿越西域 !
好酒,好菜,佳人,公子。
白清夷举起酒壶轻嗅,“杏子酒?”他为女子斟了一杯,“杏子酸涩,但酿造出来的酒确实回味无穷。”
女子缓缓将幕篱摘下,露出一张清冷如窗边月色的面庞,精致如瓷器,白皙而透明,双眸却深邃得如同黑色的湖泊,仿佛能一眼望进人的心里。
而这女子,正是冯宸。
白清夷不禁赞叹道:“姑娘绝色,气质脱俗,恐怕不是松竹馆的姑娘吧。”
“公子谬赞,我的确不是松竹馆的人。”
“那姑娘为何要去松竹馆?”
“为了你。”
白清夷微怔,自嘲道:“姑娘目光清明,不是个会说谎的人,然而在下实在难以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女子在冷风中等在下,姑娘不妨有话直说。”
冯宸轻笑,“公子是中原人,中原人大多言辞隐晦,公子却是个快言快语之人。”
“我过去确实是个隐约其辞的人,也正是我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冯宸喃喃道:“我猜是位女子吧。”
白清夷微怔,随即轻笑着点点头,“不错,”
“或许人都是这样,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才学会珍惜。”冯宸将杯中酒尽数饮下,又满满的斟了一杯,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姑娘有心事?”
冯宸摇摇头,“该有心事的是你。”
“姑娘这是何意?”
冯宸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若是直说了,恐怕要将你吓跑,那我再找你,恐怕有点麻烦。”
白清夷轻笑:“姑娘小看在下了,在下绝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既不是胆小怕事之人,那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可会承认,那你可愿承担后果?”
“自然,在下敢作敢当。”
“那你可听说过乞勒这个名字?”
白清夷怔怔地看着冯宸,好半晌他自嘲地笑笑,端起手中的酒杯,学着冯宸的模样,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入口微苦涩,但苦涩过后,却有淡淡的回甘。”他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了,“这与我多么的相似啊。”
小小一壶清酒,很快被喝了个干净,白清夷扬声道:“小二,再来一壶,不,再来一坛杏子酒。”
冯宸没有说话,她在等着白清夷的下文。
又一杯酒灌下了肚,白清夷才缓缓道:“他还活着吗?”
“半死不活,生不如死。”
“所以姑娘是为了乞勒而来?”
冯宸摇摇头,“不,我说过,是为你而来。”
白清夷苦笑,“姑娘觉得我是个杀人凶手?”
冯宸再次摇摇头,“你又错了,我不会妄自揣测任何一个人。我来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这案子里有你的身影,你若是凶手,我希望给你一个坦诚的机会;你若不是凶手,我也希望给你一个坦诚的机会。”
“所以姑娘是希望我可以配合,帮乞勒洗清冤屈?”
昏黄的烛光在冯宸眼中不断跳动,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白清夷的眼睛,“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所有人都知道乞勒是冤屈的,令乞勒蒙冤的人更是清楚,所以乞勒不需要我洗清冤屈。
我要做的是给那位惨死的姑娘洗清冤屈,还她一个公道,任何人都不能枉顾了她的性命。”冯宸一字一顿道:“包括她的生身父母。”
白清夷听罢,眼中满是动容之色,“但你可知这条路何其的艰难,城内两大支柱,太守府与都护府沆瀣一气,彼此间做过不少阴人的勾当。
太守府的大女儿和班都护的父子关系匪浅,二女儿和太子沮渠菩提早有婚约,而班都护的夫人是尚书之女,儿子班成钰在外戍边守城,为一方统帅……”
他顿了顿认真道:“一个太守府,上至皇室宗亲,下至文武朝臣,笼络了半个北凉。你当真可以撼动吗?只怕是蚍蜉撼树……”
冯宸轻笑:“蚂蚁想摇动大树,确实是不自量力。但,蠹众木折,隙大墙坏,蛀虫多了,树木自然要折断,缝隙大了,墙也必然会倒塌。”
白清夷的眼中好似闪过一丝微光,他此刻只觉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好一个蠹众木折,隙大墙坏。”
说着,他长叹一声,“姑娘,听我讲一个故事吧……我年少时跟随家人迁来西域,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场法会上。”
那年,中原动荡不安,白清夷的父母在兵荒马乱之中双双丧命,他便跟随祖父母迁居到西域生活。
当时,佛教在西域早已盛行,大大小小的佛寺遍地开花,每逢佳节佛寺便会面向信众开展法会。
那日,年仅十四岁的白清夷前来参拜佛陀,为病重的祖母求福祈祷身体康健。恰巧偶遇了在寺中迷路的她——明月婵。
十二岁的明月婵,小小年纪便展露了美丽容颜,少女的美丽不仅仅是外表的精致,更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青春与活力。她的笑容明媚灿烂,如同春天的阳光,让人心生暖意。
知慕少艾,白清夷一眼便记住了那个热烈而又美好的笑颜,肆意快活得好似暖阳下的飞燕。
只是他当时年纪尚小,虽然心有好感,但却不知什么叫爱意。
转瞬间五年时间犹如过眼云烟,十九岁的白清夷身材修长而挺拔,像是经过风雨洗礼的松树,既有坚韧的力量,又不失优雅的风度。
已然成长为一位翩翩公子的他,少年时的动荡,和阅历的增长,也使得他比同龄人更添一丝稳重,他的举止间尽是从容和淡定,待人接物非常得体,让人如沐春风。
偶然间,听闻太守府邀请城中乐师入府演奏,为府中小姐择一位乐师。
白清夷如约而至,气质不凡的他也顺利的成为了小姐的乐师,太守府中家教礼数极为严苛,他并不知道这位小姐就是他少年慕艾的少女。
而明月婵却被他的笛声深深吸引了,她觉得白清夷的笛声悠扬婉转,但却有着许多故事,他二人在佛前相识,又因乐声结缘。
对于情窦初开的明月婵来说,白清夷的笛声和他这个人都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心中爱慕难以自抑。
在日渐相处中,白清夷似乎也对这个被禁锢在笼中的鸟儿产生了怜惜之情,他在明月婵的笛声中,感受到的只有绝望与痛苦。
后来,他们相爱了,这份爱情纯净而深沉。
然而,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却注定了这是一段不见天日的感情。
尽管如此,他们却并没有放弃彼此,对于明月婵来说,白清夷就是她生命中救赎,那是一束从黑暗中照进来的光。
对于白清夷来说,他只想静静地守护这个女子,她本该是天边自由自在的燕子,而不是被笼中囚禁的燕雀。
他们无力反抗命运的枷锁,但却只能用爱抵抗着世俗的偏见,用思念温暖着彼此的心灵,他们偷偷相会,约定逃离这个囚笼,共同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半月前的那个晚上,白清夷趁着酒筵人声鼎沸,与明月婵相会于月下,他将已经在龟兹置办好田舍的消息告诉明月婵,与她相约次月十五的晚上带她离开姑臧。
明月婵欣喜若狂,她终于不用再受教条管制,不用再被囚禁在小小的后院之中,不用再嫁给那个城内有名的纨绔王爷。
只是命运这种事,就犹如大海波涛,有时平淡如镜,有时狂风骤雨。
他们聊天的内容,恰巧被外出方便的沮渠弘毅听到,他本以为是哪里来的野鸳鸯,直至最后他才发现那野鸳鸯正是他的未婚妻。他心中怒不可遏,或许他并不喜欢这个明月婵,但他却无法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飞走。
明月婵满心欢喜地送走了白清夷,却被躲在暗处的沮渠弘毅抓住,他原本只是想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但他望着月光下这个楚楚动人的面庞,此时恶向胆边生,他不顾明月婵的挣扎,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杂物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