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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选择我?”原隰问秦剑。
“你知道吗?魔族的四方魔君都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想娶公主。现在连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本君就是想证明……是不是所有魔君都娶不到公主?”
“……”
秦剑说的自然是戏言。他是当真觉得以原隰的能力,日后一定是可塑之才,如今又有魔气傍身。再加上来时朝生的嘱咐,她说“我不准原隰有事”,秦剑从一开就就不会不管原隰。而且既然是她在意的人,爱屋及乌,让他做继任魔君,合情合理。
“不过你放心,你要你保证灵台清明,正心清心,这魔气在你体内有和没有都没差。”秦剑道。
“多谢。”
“别谢本君,这是公主的嘱咐,完全自然会遵从,与你无关。”
原隰心中有一丝喜悦,她这么在乎自己吗?与此同时,他也有些烦闷。几日以来接连的打击不断的告诉他,要便强大,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也能护着她。不是像现在这般,每次都是她来保护自己。
“命暂时保住了,不过还需仔细调养。”秦剑对楚狂说道。
“多谢魔君!”楚狂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原隰,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隰也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他说,“我要杀贺钧,不是为了你,别瞎想。”
这让楚狂更是过意不去。在他心中,原隰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嘴硬心软但是能够为了朋友奋不顾身的人。
“行了,想想该怎么出去吧。”原隰懒得和他废话。
秦剑凝眸,“那个封印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简而言之,遇强则更强,遇弱则愈弱。”
而且这个封印从里面很难破除,但是从外面却很轻易。如果让一个修为和灵力都低微的人出去搬救兵,那么从外面破坏封印想来不是难事。
“所以……魔君的意思是……”
“让我来吧。”原隰道。
这里只有他算是凡人,算是最弱的。
“不行,你那么重的伤。”楚狂立马反对。
“死不了。”原隰不多废话,强撑着站起身,“这里只有我能轻而易举的出去。待我出去后找人救你们。”
“把命保住就行。”秦剑可不想他累死累活救下人轻易死了。
“知道。”
……
婚礼之上,贺遥携枕月进入大堂。
“新人拜天地!”
“慢着!”
“慢着!”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宾客们一同循声望去。贺遥也不悦地蹙眉,紧紧握住枕月的手。他当然知道来人是谁,本想婚礼过后再收拾他们,不过既然早早来送死,不妨成全他们!
枕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由得身形一滞,掀起了红盖头。
朝生和鹭华不约而同地进入大堂。
枕月看到来人,竟有些不知所措。一个是债主,一个是故人。大婚之日同时看到这两个人,那种感觉无论如何都是不太美好的。
枕月已经有大概两百年没有见到鹭华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光芒耀眼,轻易的就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反观自己,喜服加身,凤冠霞帔,却早已没了当时的生机和心境。
四目相对,当真是如同隔世一般。
“你们要做什么?”贺遥语气十分不悦。
“明知故问。”朝生剑指向贺遥,“拜堂就免了吧,你总舍不得她刚成亲就守寡吧。”
来的宾客都是修仙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看到这架势自然要出头。
“你是何人,居然如此嚣张,胆敢大闹贺掌门的婚礼!”一个宾客道。
朝生本想把这些闲杂人等都变走,然后清清静静地收拾贺遥。不过现在鹭华也来了,很多事情似乎无需她亲自动手,她自然乐得清闲。
而且区区一个贺遥也犯不着她亲自动手,她真正要揪出的是幕后之人。
于是朝生选择站在一旁看戏,她面无表情地说:“路过。”
“……”
鹭华走到枕月面前,却对上贺遥的双眼,“你身负数条无辜鲛人性命,我身为龙绡宫的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众宾客顿时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
枕月震惊地看向贺遥,“师兄,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贺遥道。
“你还想狡辩。怎么,敢做不敢当?”鹭华冷眼看向他,眼神中似带着要把他置于死地的恨意。
贺遥冷笑,“今日是我和月儿大婚之日,你不会是想借此报复吧?”
鹭华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你住口!”
顷刻之间,两人就动起手来。宾客们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观战。
“住手,别打了!”枕月在一旁叫喊却无人理会。奈何二人势头皆强劲难敌,她连靠近他们都做不到。
朝生全程看戏,而且并没有出手的打算。这种小场面,实在不至于让她出手。
但是知道贺遥对自己有杀心,朝生从一开始便无比警惕周遭的一切。虽然说不论贺遥是凡人还是仙她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她早已习惯冷静清醒地处理每一件事,所以那份理智和警惕如影随形。
从进入大堂开始,朝生就感知到周遭灵力的异动。不知从何时开始,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子。缥缈仙门的景致统统消失,鹭华、枕月、贺遥以及众宾客也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金碧辉煌却冰凉寒凉的皇城。
那人的面容似乎很模糊,又好像很清晰。他浑身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干净清冽,逆光而来。仿佛周围所有景物都成了陪衬,天地之间,至此一人。
那种温暖很容易让人沉迷吧。
朝生有一瞬失神。
他说,“我叫祝余。”
是了,如今那个让朝生不想看到的天界上仙,从前也是让她欢喜的人呐。
他说,“公主虽冷漠高傲,无情狠心,我依旧爱慕不已。”
他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娶你。”
一瞬间,风云突变,大厦将倾。北地旱灾,南境洪涝。天火不时砸向人间。尸殍遍野,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都是因为你!”公主嘶吼着。
朝生清楚地听着那声哀嚎,那声只剩下痛恨的撕心裂肺的哀嚎。那个祝余口中的公主,那个同她样貌相同的女子眼中只余绝望。
公主最终以身为祭,结束了这场天灾人祸。
全程,朝生都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漠然看着这一切。或许从前想起来还是会或多或少难过吧,现在却是没有一点感觉。
她此刻心中无比清明。这一切都是幻境。鲛人族擅幻术,其幻术甚至可以蒙蔽九天神明。凡有欲念者无一可以避过幻境。方才眼前呈现的一切也都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可她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这一切,不为所动。
朝生冷声道,“滚出来。”
一声阴森的低笑传来,“不愧是榆火神君,果真冷酷无情。看到旧爱不为所动也就罢了,看到万民受难也漠然置之。”
是雌雄莫辩、阴诡至极的声音,十分陌生,朝生确信自己从前没有听过。
看来贺遥背后果然另有势力支持,否则就凭他的能耐,朝生动动手指头就够他死好几次。
“旧爱?”她似乎捕捉到一个在她看来比较重要的词,朝生讥笑道,“不爱。”
“我明白,”对方也笑道,“毕竟不是个顺心玩意,不乖乖听话,弃了也罢。这不,还有个替代之人嘛。”
幻境中又浮现出原隰的身影。原隰干净澄澈的眼眸不染纤尘,长身玉立,明明是个翩翩公子,却又乖戾桀骜,看似温和无害的笑中却带着厌世和不耐。
“的确有些像,而且十分顺心如意。”他道。
朝生却因这句话生了怒意,没来由地烦躁。
“怎么?生气了?是因为被说中了吧?”那人笑得更加嚣张肆意。
“你该死。”朝生这句话说得极为平静,却冰凉彻骨,充满杀意。
“难道榆火神君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吗?”那人冷笑。
原隰的面容就此更加清晰。他在朝她笑。干净纯粹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璀璨夺目。那样明媚,那样耀眼。
“我可是幻境之主,是你的心魔,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
“心魔?你也配?”朝生嗤笑,因为她确信自己从未生出心魔。
那人依旧自顾自言语道,“明明无论样貌身形没有一处相像,但是那种感觉……总觉得那么像。我说得对吗?”
“唉,”那人又长叹一声,“可惜,终究只是个替身罢了。神君难道想继续自欺欺人吗?那个原隰多可怜呀,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吧?不知道为何会被你留在长明殿,不知道为何得到你的偏爱袒护。你说……他对你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若是他对你付出真心,到头来却发觉自己只是别人的替身,他又会怎样想呢?神君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吧。”
“呵呵呵呵……”那人又低笑几声,“想想都觉得有趣呢。”
朝生有些不耐烦,“闭嘴!你懂什么!”
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用意。他想让自己沉溺于执念,永远困在幻境中,甚至在幻境中死去。不过可惜了,朝生现在无比清醒,就连幻境之外鹭华和贺遥的打斗都看得一清二楚。本就是一千多年前就了结的事,断不会让她到现在都走不出来。这个人看似洞悉一切,实际上蠢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