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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不大,但五脏俱全。
晏三合怕李不言着凉,硬逼着她先沐浴更衣,自己则穿着湿衣站在屋檐下,打量四周的环境。
刚刚走得急,也没细看这寺庙叫什么名字,不过看环境、看地势是不错的。
这会天已暗下来,谢而立等在这里,又弄了这么几间厢房,可见是要过夜的。
为什么要在寺里过夜?
对面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谢而立走出来,见到晏三合站在屋檐下,便撑着伞走过来。
“晏姑娘,咱们今儿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早些往京城赶。”
“有什么说法吗?”晏三合问。
“这寺叫玄奘寺,供奉的是地藏菩萨,地藏菩萨是保平安的,谢府三爷只要身子不大好,就会到这里静修养病。”
谢而立把伞往上抬了抬,“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晏姑娘你说是不是?”
这话透着玄机,但这玄机对晏三合来说并不难懂。
谢知非离开京城近两个半月,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对外一定是称病。
三爷在府里养病,必然是今儿这个探病,明儿那个探病。
对了,还有那个没过门的谢三奶奶,想必也会三天两头的跑来。
为了掩人耳目,索性安排谢三爷在寺里静养,谁也见不着。
明儿回京,对外又可以说谢三爷病好了回府,还是大爷亲自来接的。
至于裴大人,寺庙本就是他的地盘,一听说好兄弟在这地儿养病,还有不在回程路上探一探病的道理?
这一探,不就能约着一同回京了吗!
想的很周到,安排的很周全,晏三合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
“姑娘先洗漱,一会一道用饭。”
“不必了,送我房里来吧,明日寅时一刻出发,不要耽误了。”
“等下!”
谢而立见她要进房,忙叫住了人。
“姑娘离开谢府这么久,对外是说姑娘回了云南府一趟,处理一些琐事。”
晏三合皱眉。
这个说辞也就意味着她日后要在谢家长住。
谢而立浅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晏姑娘你说是不是?”
精不过你们!
晏三合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费口舌,“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老太太和父亲都很惦记你,三天两头念叨,大奶奶和二妹也问了我好几次姑娘什么时候回来。”
谢而立浅笑道:“这次回去等事情妥当之后,我带姑娘在府里转转,认认人。”
谢府的男人,嘴上抹了蜜,心里藏了刀。
一个比一个会说话,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晏三合沉默良久,到底点了点头。
……
厢房里。
谢知非和裴笑沐浴更衣,随便吃了几口斋饭,倒头就睡。
谢而立替二人盖好被子,吹灭蜡烛后,便掩门离开。
抬头瞧见对面晏三合的厢房里也已经是漆黑一片,他向守门的丁一道:“我去找主持下几盘棋,夜里不回来了。”
大爷爱棋,是谢府人尽皆知的;
玄奘寺主持棋下得好,是整个僧录道人尽皆知的。
丁一等他离开后,便拿着小板凳在门口坐下,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突然,一颗小石子扔过来,丁一猛的睁开眼睛,一跃而起。
“谁?”
夜色中,一道修长的影子缓步而来。
丁一惊了一跳,刚要上前行礼,那人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又指了指屋里。
丁一忙点点头,赶紧推开房门,把烛火点上。
裴笑正睡得香呢,感觉有人摇他,气得一脚踢过去,“滚开!”
“两个半月不见,气性不小啊,明亭。”
这声音?
裴笑吓得一骨碌坐起来,揉揉眼睛,等看清楚床边坐着的人是谁,一个白眼翻出天际,往后又倒了下去。
赵亦时冲谢知非笑笑:“他这副德性,你这一路怎么受得了?”
“忍呗!”
“忍你妹!”
裴笑又一脚踹过去。
谢知非没来得及躲开,硬生生挨了一脚,“你这骂跟谁学的?”
“李神婆。”
裴笑打着哈欠坐起来,冲赵亦时一抬下巴,“你怎么来了?”
赵亦时索性脱了鞋子上床,盘腿而坐。
“一是不放心来看看你们;二是季陵川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但必须等到明天夜里;三是……”
他看着裴笑,一脸歉意。
“九姑娘的事情怪我,是我没有看顾好。”
“没你的事。”
裴笑冷笑道:“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她想死,谁也拦不住,我想通了。”
赵亦时很是诧异,扭头看谢知非。
谢知非打了个哈欠道:“两个神婆骂过了,把他骂好了。”
裴笑翻他一记白眼,“那不是骂,是劝。”
谢知非:“嗯,劝好了!”
赵亦时轻笑一声后,慢慢敛了神色道:“你们那头的事情怎么样?”
谢知非:“老太太的心魔找到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找着。”
赵亦时沉吟:“你让我安排见季陵川,还有一半的心魔是在他身上?”
裴笑插话:“不确定,晏三合没细说,只说要见季陵川。”
赵亦时:“老太太找到的一半心魔是什么?”
裴笑:“怀仁,这事说出来你得活活吓死,我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有个相好,你猜是谁?”
赵亦时“谁?”
裴笑:“是大齐国的逃亡君主吴关月。”
赵亦时瞬间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我就说你会被活活吓死。”
裴笑重重叹了口气。
“那狗是吴关月送他的,我家老太太是被逼着上的轿子,五十年的念想,这不就成心魔了吗?你说这事儿闹的,谁他娘的能想到呢!”
赵亦时:“你们找到吴关月父子了?”
裴笑:“找得到个屁,打听来打听去,都说人早就死了,还白白耽误了我们好长时间。”
赵亦时:“那怎么办,死人是不能解心魔的吧?”
裴笑看了谢知非一眼,谢知非接话道:“晏三合说季老太太真正的心魔可能还在京里,于是我们就赶回来了。”
赵亦时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些离奇的消息,苦笑道:“想不到老太太还有这么一段造化。”
裴笑:“谁他娘的能想到!”
“不说这些。”
谢知非把话岔开,“京里现在如何?”
赵亦时:“没什么动静,你们接着睡,我先回去。”
“这就走?”谢知非诧异。
赵亦时拍拍他的肩,“避人耳目是其一;不放心牢里的人是其二,尤其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
他下床,整了整衣衫,就在这时,有敲门声响,接着沈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爷,京中传来消息,季陵川的小儿子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