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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乌云遮蔽了天空,笼罩在海雾中的圣梅尔城显得格外黑暗,几十座废弃的瞭望塔被重新启用,明亮的灯柱按照某种规律左右移动。
又是戒严,所有路口均有巡逻队严密把控,不只是警署的警员,还有驻扎在港口的军人。
硬实的皮靴踏入泥地,带起泥浆与水渍,荷枪实弹的士兵队列整齐,嘴上叼着铁皮哨子,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吹响,以警示附近的同伴。
千万别死,艾伦·多诺万!
乔伊抱着她在雨夜中狂奔,心中不停地祈求,那场该死的舞会刷新了他对神明的认知。
异世界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面对真正的神明,乔伊甚至没有挥刀的勇气。
不知跑了多久,乔伊找到一座瞭望塔。
“站在原地!”
一道强光直射到闯入者身上,短促的哨声连续响起,他知道军警在搜寻什么,那也是自己的目标。
“下次再见时,我说什么都不会松手了。”
今夜,男孩意识到了所谓的责任感,如果没有艾伦,他可能已经死于病床之上,亦或者沦为性格孤僻的野兽。
皮靴踏击地面的声音渐近,乔伊如同蜘蛛一般,能轻易感知到附近两百米的任何异动。
握紧手中的杖刀,他将艾伦放到台阶上,与密集的雨点融为一体。
“见鬼,他消失了!”
哨塔上的警卫惶恐地望向周围,那个男孩宛如雨夜的幽灵。
乔伊·波尔森加入狩猎。
“她是最完美的容器,哈斯塔的本体被封印在昂宿星团,除了依靠信徒召唤降临分身外,无法真正离开。”
“把祂在人间的信徒干掉,一切将回归正常,去狩猎吧!”
亚弗戈蒙的声音在乔伊耳边回荡。
“好好表现,犹格·索托斯始终注视着你。”
祂们打了一个赌,以艾伦的灵魂作为赌注,只要乔伊成功斩杀黄衣之王在圣梅尔城的信徒,她就会恢复正常;反之,艾伦将被转化为黄衣之王的化身。
狩猎目标是两个带面具的男人,他们依靠哈斯塔的力量,从第三纪元苟延残喘到第五纪元。
他想活下去,至少让艾伦活下去。
二十四号排污口,灾难的起源地,虽然雨水冲刷掉很多证据,但乔伊还是发现了异常之处:
由无数钢条编织成的方形水闸,在巨力的扭转下,断了五根,留下一个够成年人出入的口子。
状如老鼠的怪物弯着腰,慢慢挪动,宛如蹒跚学步的幼童,时不时摔倒在地上,暗绿色的苔藓因此开裂、变形。
一只只沟鼠跟在它身后,它们爬行于石缝之间,长尾在腐泥中留下淡淡的印记。
这是发生于过去的景象!
乔伊灰蓝的瞳孔中,游离着丝丝缕缕金色细线,以捉摸不定的轨迹浮动,光芒愈演愈烈,极致的纯粹、辉煌。
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下,空气不再透明,浅色丝线显露,如同人类手臂中的血管与神经,密集却有序。
“死而复活,本就是最大的幸福,带孩子们喝些酒。”
乔伊拽出一根细线,鼠人的低吼从中传出。
仔细观察,细线的源头染上了黑雾,异神的力量在干扰他继续窥视过往。
真理之眼,“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赋予“真理之人”的无上权柄之一,祂是时间与空间的支配者(或者说祂就是时间和空间本身)。
他们在哪里?
乔伊莫名地焦躁起来,黑红色的液体顺着鼻腔滑落,大量鲜血从口中溢出。
不朽伟力驱散了黑雾,他用袖子捂住口鼻,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雨幕中,留下一滩血迹。
凌晨,两点四十分。
一支巡逻队拐出巷口,昏黄的路灯下,扭曲的人影一闪而过。
“你是谁?”
老人仔细打量着突然闯入家中的男孩,浑浊的独眼被一种名为警惕的情绪填满。
“只要我扣动扳机,巡逻队听到枪声,便会立刻赶到。”
闯入者穿着一件拖到膝盖的长风衣,淡金瞳孔简直颠覆了他对人类的认知。
“我来抓老鼠,要不了多久。”
棉绳灯芯燃着火苗,微弱的光亮向四周扩散,潮湿的木屋里弥漫着霉味。
乔伊扫过简陋的二居室,与老人对视:“见过一只成年男子大小的老鼠吗?喜欢直立行走,但速度与动作很迟钝。”
“我太穷了,没有老鼠愿意来。”
老人神秘兮兮地补充道:“它们要是来了,肯定是好事,我太久没吃到荤腥……”
“它在哪里?”
杖刀削断了铜铸的枪管,刀身刺破老人脖颈处的皮肤。
“冷静,我不……”
一抹亮光划过,腐朽的头颅滚落地面。
与其相信陌生人的说辞,不如相信自己的感觉。
乔伊提着杖刀,走进里面的房间,皮靴踏过尸体时,鞋底带起黏连的血丝。
“冷静,我不知道。”
一只干瘦的手忽然攀向他的小腿,那颗被斩落的头颅正上下起伏着颌骨。
刀尖刺入地板,钉死那只作乱的手掌,血液如同爆浆的西红柿,四处喷溅,这出血量绝不正常!
“往左边一点,能碰到头发。”
“再往前一点。”
尸首分离的人形怪物蠕动,完好的右手尽力伸展,想要把头颅拿回来。
咕噜咕噜……
乔伊踩住老人的手,用另一只脚将头颅轻轻拨开。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尤里·纳,一个老醉鬼。”
“我找了你好久,尤里先生。”
锋利的刀尖没入头颅,乔伊握住刀柄,用力搅动,鼠人的脑袋被砍掉了,却还能说话,异端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蒸汽机是用科学做的,异端生物是用神秘学做的。
干疮的身躯渗出脓液,丑怪呆滞的脸显出原形。这个自称“尤里·纳”的老人,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分不清,恐怕拷问不出有价值的情报。
“嘿,别杀我。”
鼠人双膝杵地,慢慢直立起来,一颗黏糊糊的新脑袋从胸腔涌出。
鼠群从房间冲出,发出尖厉的叫声,口腔以违反生物学常识的角度张开。
咳咳!
乔伊用杖刀撑住身体,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咳。
疾驰的焰火贯穿房屋,炽红的柱状物在黑夜中如此耀眼,即便隔着数公里,也能看到蒸腾而起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