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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顾雪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会重复出现前世物、今生人交错的各种画面。那些有着纠葛的人她谁都没有想,偏偏哪一个都没有落下。
钟皓栩和梁禹辰的弹冠相庆,司凯和自己人在屋檐下的无助,还有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对着钟皓栩点头哈腰的顾学而……
乱的,全部都是错乱的。
她的记忆被切割成碎片,形成了完全错误的组合,她被困在其中,逃不出来。
午夜时分,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顾雪晴蹑手蹑脚走出卧室,确认父母房间的门关好之后,她坐在客厅里点了根烟。
她吸了一小口,很呛。
缓了缓,她又吸了一大口,让烟雾填满口腔。吞云吐雾的过程里,除了恶心,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轻松,想借此麻痹的神经依旧积极活跃着。
自从尘封的记忆解锁,她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梦烦扰,除了昏迷所致和药物辅助,仅有的几次踏实安稳的睡眠都是累极后才能拥有,只是付出的代价她承受不来太多。
失眠因顾学而而起,成眠也因顾学而而得。
真讽刺。
她想得出了神,没听到另一间卧室里的人也打开门走了出来,下意识将烟嘴靠近的时候,手里的烟就被抢走了。
“不要命了?”顾学而小声训斥着她,坐在了她旁边,抽着剩下的半支烟。
同一支燃起的烟,当捏着它的人换成顾学而,顾雪晴依旧会害怕,从他的身旁挪开,与他保持距离。
顾学而抽完了半根,又点了一根。
“闭上眼是你,睁开眼还是你,你的笑,你的泪,你的痛,你的病……我大概是真的疯魔了,怎么都摆脱不掉你的影子。”
他压低嗓音,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清。
“我以前不会这样,就是从你倒在我面前那天开始。”
“那天,吓坏了吧?”
顾学而一愣,呼出一团云雾,应了一句:“嗯。”
“也难怪,我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做了手术之后保养得不错,几乎就很少会出现那天那么危急的情况了……要是没有皓栩,后果真不敢想。”
顾学而听见她那么亲切叫着钟皓栩的名字心里就窜火,但碍于钟皓栩的的确确替自己补救了过失,也就勉强压了下去。
“这次是运气好,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不会再有下次,我保证。”顾学而终于把憋了一晚上的承诺许给了她。
只不过他的承诺在顾雪晴这里如同儿戏,他认真与否,她都不会当真。
不当真,就不会认真;不认真,就不会失落。
“既然睡不着,不如陪我打两局游戏吧。”漫漫长夜,顾雪晴需要找点别的事情熬过失眠的折磨,“让我看看你的水平进步了没有。”
“好啊。”顾学而来了兴致,“希望你没退步。”
“还是老规矩,总比分赢的人可以随便提要求,有效期一个月。”
“别……了吧。”顾学而有点怂,过往的战绩让他心有余悸,“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让我一个月刷完理综的五三,写得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你打赌。”
“虽然痛苦,但是有效啊,你高考理综的分数甩飞了多少人。”
“这次,万一让我再刷一个月的竞赛题,我真的会谢。”
顾雪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主意不错,可以采纳。”
“等会儿!不对!还没开打,我干嘛认定自己会输?”
“百分之零的胜率,情理之中。”
顾雪晴和顾学而的游戏大战要追溯到顾学而上小学的时候,年幼的孩子自控力差,叛逆心强,家长越是不让做的事情越要做得彻底。所以为了让他好好学习,顾雪晴就陪他玩游戏,将两个人的对局变成比赛,输的人就要听话。在顾雪晴的督促下,顾学而的坏习惯逐步被改正,成绩更是突飞猛进,没再让任何人操心。
许多年过去,顾雪晴已没有必要再用打赌的方式约束他。约战,更多是为了调剂生活。他们选的游戏一直在变,不变是顾学而一直都在输。
对于这样的战绩,顾学而除了无奈,就是绝望。
“姐,你赌这么大,就不怕万一输了,我真的会随便提要求?”
“废话那么多,先玩了再说。”
“别后悔。”
顾学而搬了椅子回到房间,连接起设备,选择好游戏,进行基础的调试;顾雪晴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给他,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房门紧闭,耳机戴好,音乐声起,没有练习和适应的过程,上来就开始。
全程无交流,无对喷,无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哑巴在打游戏。可屏幕上,他们释放的技能,招招凶狠,一个劲儿把对方往死里打。
一招一式,一拳一掌,将对方角色按在地上摩擦,有来有往之间,他们积累的不满与愤怒都得到了发泄。两个人不知疲倦地打了一局又一局,越打越兴奋,越来越投入。
一直到早上九点钟。
汇总战况:30:61。
顾学而再次以大比分惨败。
“啊!”熟悉的哀怨声响起,顾学而的不胜魔咒算是打不破了,“姐,有什么游戏是你不会玩的?你告诉我!我现在立刻马上去学!”
“怪了,每次玩什么都是你选的,怎么还怪起我来了?”很多游戏顾雪晴之前听都没听过,她基本上就是现学现卖,所以开始会输的很多,慢慢就逆转了局势,“要不下次换枪战?我找不着北,可能你就赢了。”
她在格斗游戏上有着莫名的天赋,但是对于3d视角的游戏却有着天生的晕头转向。
“我早该想到的!你晕3d!失策了!”
“来不及了,先把这次的赌约完成再说。”
如顾学而所愿,这个月他都要和竞赛的题目做伴了。
扔掉手柄,喝掉最后一口啤酒,顾学而打了个哈欠。
顾雪晴拎起他的领子把他丢回床上:“睡吧,我让爸妈不要来吵你。”
顾学而又打了两个哈欠,断断续续地说着:“好,你也,去休息,会儿……”
“啰嗦。”
顾雪晴关了运转了一夜的空调,打开窗户让早晨清新清爽的自然风吹了进来,拉好窗帘遮住照在顾学而脸上的光,又找了条薄被搭在他身上。
“从小到大就不会照顾自己,唉。”
她按下门把准备出去,却听见顾学而对她说到:“姐,我答应你,接下来的两个月不会越界。害你住院,我赔你一个月;愿赌服输,我输你一个月。”
他知道,顾雪晴不愿意给属于他们姐弟的赌约中添上阴影,不愿意在纯粹中增加交易,她宁愿自己继续痛苦也不借此机会让他远离。
她对亲情的珍视,他再清楚不过,他可以以此为要挟却仍会为之动容,所以顾雪晴想提却没提的要求,他主动给予回应。
二十年的朝夕相处,默契总还是有的。
顾雪晴很欣慰,很欣喜:“谢谢。”
她关好房门出来,被坐在客厅吃着早饭看着电视的父母逮了个正着。
“你们俩又通宵打游戏了是吧?”看见顾雪晴的一对鱼泡眼,薛想就知道这姐弟俩一定又狂欢了一夜,见怪不怪的场景她都懒得数落,“你呀,就惯着他吧。”
“偶尔一次,没事的。”
“臭小子补觉去了?”
“嗯,他不吃早饭了。”
“真没创意。”
十年如一日的衔接,顾泽良和薛想都听腻了。他们继续看电视,索性两个孩子都不管了。
就在顾雪晴洗了脸,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