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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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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时辰差不多了。”老奴迁来马。

    “哦”,被唤作公子的年轻男子应了一声,缓缓起身,看见那肢体健硕,通体白色的良驹忽然眉头轻蹙,沉声说道:“换马。”

    “公子,乌雅跟随了您多年,此去……”,老奴面露惨色,颤声说。

    “极凶,恐难回,乌雅自幼随我,不忍,换。”,男子没有让老奴说下去。

    “公子啊!!!”,老奴抛开手中马缰,匍匐于地,声泪俱下,老奴身后尚有十余人妇孺仆役,竟数扑倒于地,一时呜咽之声四起。那神俊异常的白马竟然前蹄抬起,长嘶不已,其声如泣,闻者心寒。

    “汝可携乌雅,西北去,出岐山、过临水,执我印信见于野王,昔日他见乌雅,曾经想对我讨要,我没有舍得,今日就让它随你们去吧。”

    “公子啊!公子啊!……”,匍匐于地的众人更是一阵嚎啕。男子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到马厩盘,取了一匹劣马,披上一身白衣素缟,又缠上几根早已备好的荆条,翻身上马而去。刚出辕门,就见一形容伟岸,身负长枪,一身玄色衣裳的男子立在道旁。

    “浔阳令!”,玄衣男子上前躬身作揖。

    “你叫我什么?”马上男子对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竟然有些打趣的反问。

    “现在你是浔阳令,不是我家公子,既为浔阳令,出城,必有人执其马缰!为浔阳令牵马!”玄衣男子朗声道。

    “善!好一个既为浔阳令!我要是不带上你,你怕是要自绝于我面前!”那人竟然放浪而笑,言语中尽是豪情。

    “浔…浔阳令说的是…”,玄衣男子竟然漏出憨傻的笑容,他为王家执缰多年,曾在战场死人堆里背出过还是宁王的老太公,更是和这位只就任三个月浔阳令的王家公子,从小一起扑爬滚打长大,如今老太公已去,在他内心中,除了这位公子,就再无可侍奉之人了。

    浔阳令乃分其马鞭,自缚于马上,由着这位可称忠义的奴仆牵马出城而去。

    “报!”一名身负皮甲的斥候径直冲入大账中军。

    “浔阳令营外求见!”,那斥候报道。

    “哦?来了多少人?”,中军大帐,帷幕后一人略带戏谑的问。

    “两人,一马,十里之内未见敌探!”,那斥候应道。

    “哦?只两人?我还以为他要死战不降呢,真是不中用。”,只见那人从帷幕后缓缓而出,身批重甲,手提一把精钢铁剑。

    “也好,省的我费一番功夫,他今日已是死局,若不来见,我自然会杀入城中,想保城中孤寡性命?哼!还是这么沽名钓誉!”,这人挥退斥候,转身对一名坐在大账一侧,一身商贾打扮的老人说。

    “公子营,多情少谋,潇洒而乏断,做朋友可以,做对手,确实是太弱了些啊。”,那老人也不打官腔。

    “昔日我与营,求学于鲁,营见到有人当街杀猪,就暗暗摇头。我笑话他,他反而说,杀猪这种事不应该当街做,而是应该找个私密的地方,叩拜神灵后再动手。亚父你说,他这样的人,竟然和我打了三个月,今日才来投降,简直冥顽不灵!”

    “将兵杀人,公子营不如你;道德经学,你不如公子营。恰逢乱世,你可以称霸王,若是治世,公子营的功业未可知也。”,老人以指扣桌,眯着眼说。

    “亚父!昔日我与营皆师从于亚父,亚父您当时就处处维护他,我看他就是做不了大事,如今卫国被我大奉四十万铁甲碾过,卫公子营自缚来降,您还是觉得他强过我么?”,年轻将领愤愤然的说。老者听闻只是不说话,兀自轻声敲击着桌面,良久又缓缓的说。

    “是杀,是放,你自己决定,老朽接到鹰隼房秘信,说庆国那边有些事,不可全信,我要亲自去一趟。”

    “亚父…我派骁狼骑护送亚父…”,这人知道自己刚才有所失言,连忙躬身作揖,这位老人正是大奉国左丞上柱国公输盘,虽已年迈,却仍是为国操劳,于亲,他是这位老人徒弟还是义子,现在的大奉国大良造虞骞;于公,他是这位大奉上柱国的嫡系属官,刚才的一番言语实在是造次了。老人没有更多的言语,对于虞骞的说辞并没有回应,他十分了解这位义子,虽有虎狼之心,但绝无忤逆之意,他比公子营差的无非是德行,一想到那孩子,公输盘就有些心有戚戚。

    “亚父,我不会杀营,毕竟他也是您的徒弟。”,见公输盘不说话了,虞骞觉得十分尴尬,尝试着对公输盘说,实际上,他也不想杀这个师弟,但是君命难为,如果能留他一命,也算是尽了情谊。

    “我有让你不杀么!”,公输盘忽然虎目暴视,掷佩剑于地,虞骞一愣,回过神来赶紧跪拜匍匐,拾起公输盘扔在地上的佩剑,托于掌心,面不敢视公输盘。

    “忤逆的人必将遭受天谴,不是我要杀公子营,也不是你要杀,汝奉君上之名,两个月之内下浔阳城,我问你,今日已耗时几何。”

    “已…已近三月…”,虞骞颤声回到。

    “我军号四十万,实二十万有余,卫营仅六万之众,竟连月不下,你知为何老朽会在你军前盘恒不走。”

    “是我有罪!”

    “知罪?知罪你还敢与我论卫营生死???”,公输盘爆喝一声!虞再不敢答。

    “愚笨!你已违君上之命,两月未下浔阳,卫营已是冢中之骨!若两月之期下浔阳城,或可回转。王不愤,则营不死。如今三月方下,王密命我阵前督战,誓杀卫营!虎须已张,岂可善待卫家宗室!卫营若不死,就是你死!是你的无能,害死了你的师弟啊!”

    老人说到愤处,身子有些萎靡,险些要站不稳。就在他的袖中,藏有两封秘信,一封是大奉王的密令《誓杀书》,严令公输盘督军杀卫营,屠浔阳,若虞骞领军逡巡不前,可阵前斩将;另一封则是早前公输盘与公子营的秘密联络,公输盘以为师之名劝降卫营,让他弃国而走,以免国破且身死,卫百年宗室将不存。卫营回:“师之大德,陨身难报,然泱泱卫国,蝼蚁皆为袍泽,大奉来击,竖子螳臂挡之。”

    公输盘仰天叹道:“吾失爱才!”,已然是老泪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