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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道士带着二人进了小径,
那小径既幽深又狭长,
三人缓行,
足足半个时辰,
忽然一片开阔,
眼前出现一个大山坳,
更像是山谷,
山谷大得出奇,
里面溪水潺潺,田亩泱泱,长林丰草。
屋室隐没其间,连甍接栋,竹篱茅舍,应有尽有。
几道溪水共筑一湖,
一座小山傍于湖畔,
山边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群,不是贝阙珠宫,却也是雕梁画栋。
再看山谷两侧布满了藤条,
顺着绝壁在谷顶蔓延开,
遮天蔽日,
幽深宁静。
只是,
山谷中有低暗的亮光,不知从何而来。
建筑群中独有一座四方塔,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塔尖一律蓝色的光晕流转,似是颗珠子。
道路出处又有一石碑,上刻三字,
幽冥谷。
公输步从未见过如此恢弘的场景,
“道长,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到这里要做什么?”
灰袍道士望着满山谷,神态悠然,
“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灰袍道士带着两人向着山谷深处走去,途经丛林,空气中弥漫着湿气。
植物周身皆有亮斑,
似萤火竹虫,
晶莹剔透,
使得本应更幽暗的林子,略有些光亮。
林中有小道,
行于其间,
偶闻“咕咕”“哇哇”,
隐伏在周边的丛林中,
想来是兽吟虫鸣。
北斗子每走过一处,
无论是花草树叶,
均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走了柱香时间,
渐有笛音响起,
着笛音而走,便闻潺潺水声,原来是到了一条溪水边。
对岸有一块巨石,石头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吹着笛子。
那少年身旁趴着一只赤色的马,
头顶独角,
鬃毛若发,
肆意飘洒,
它身上散发着蓝色的灵气,
乃是一只灵兽,
名作旯赤西驹。
那少年起身,在灰袍道士面前鞠了一躬,说道,
“家师正自品台楼洗浴,得知昆仑山彩云观天亢星北斗子驾到,特命弟子前来领路。”
北斗子还了一礼,说道,
“敢问小师父名号,尊师是谁?”
少年道:“弟子上杨下千陵,不入火法正是家师的尊号。”
北斗子道,
“原来是稷山书院妙灵长老,归百余大师的弟子,请领路吧。”
公输步躲在北斗子身后,听见二人对答,
暗想,
北斗子这么厉害,他认识的人,一定也很厉害。他带我们来这里,这个地方也一定不简单。
他眼睛一直偷瞄着那只灵兽。
旯赤西驹忽然转过头来也斜眼看着他,
一兽一人四目相对,公输步脸上一阵发热,急忙将目光移开。
杨千陵带着三人绕过小道,
从林中穿出,
正好来到那座山前,
山上屹立着一座宫殿,
正是远处眺望的建筑群,一股文香之气弥漫而出,
近时观看,
更是别具一格,
颇有韵味。
正门上挂牌匾,
写着“稷山书院”四个大字。
跨入正门,
便筑有祭坛一座,
而后亭台楼榭十余,
十步为一门,
百步为一庭,
更有小间别院,
浅草石居。
杨千陵领着三人至一大苑,
苑内有楼,
楼前有场,
整栋楼浸没在火海中。
乩月大叫,
“着火了!快救火!”
杨千陵道,
“妹妹稍安,师父正在里面洗浴。”
公输步与乩月都是目瞪口呆,
杨千陵伸手指向楼顶,
“诸位且看。”
三人随着他的手势一观,
却见楼顶立了一只金乌,
生着三尾,
尾细长如丝,
从楼顶垂下,
直至场中,
场内有三只灵兽,
一鼠一鸟一蛇。
它们被尾丝紧箍,
无法动弹,
面含怒色,
周身冒火,
撕咬挣扎,
它们越是挣扎,
越是愤怒,
发出的火越是炽烈。
然而火焰从它们身上冒出,
顺着三尾流向金乌。
金乌吸食了这些火,
向着楼中喷射,
火光漫天。
两小童难以想象,
什么样的人会以火浴身。
恰在此时,
那火蛇突然挣开了尾丝,
展开一对羽翼,
朝着楼顶金乌飞去。
它张开血盆巨口,
要将它吞掉。
金乌无动于衷,
两足之间突然又多出一只足来,
不偏不倚,
不早不晚,
正好抓住了飞天火蛇。
足生利爪,
微一使力,
断为两截。
其余两只灵兽见状,
怒气顿消,
乖乖低下了头,
不再反抗。
两小童只顾呆如木鸡,
桥舌不下。
公输步与乩月均想,
“这金乌以一敌三,不费吹灰之力,只怕......只怕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三头金褩还有厉害几倍。”
过了盏茶十分,
金乌将楼中的火焰尽数吸走,
阁楼却是安然无恙。
这时楼门一开,
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
束腰整衣,
披袍穿袖,
神清气爽。
一头细长的黑发,及至腰间,面目尤为俊朗。
杨千陵来到中年男子面前,
“师父,弟子已经将人带到了。”
那男子身着白色长袍,上面绣了一只火鸟。
正是那金乌。
看着北斗子等人,躬身作礼,
“天星北斗子驾到,鄙身正自火浴,不及出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北斗子还以礼节,
“哪里,是贫道来得鲁莽了,还望没有打扰到归长老修炼。”
那男子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道长既然驾到,我稷山书院蓬荜生辉,还请移步至香雅阁上座。”
那男子正是北斗子所说的妙灵长老归百余了。
众人进了书院,每过一处,便见各式各样的灵兽,
池中所游,
路上所走,
天上所乘,
齐聚于此。
无不让公输步眼界大开。
这些都是弟子在修炼。
公输步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灵兽,
心头盎然。
这些灵兽身上都散发着蓝色的灵气,
只有少数的是青色,
想必青色的要高出一等了。
众人来到香雅阁,归百余命弟子封上鲜茶,说道,
“道长今日突然驾临稷山书院,时间仓促,我等未有准备厚宴,还请担待些。”
北斗子神态痴愣,眼神凝视,说道,
“归长老言重了,贫道今日前来探访窦掌门,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归百余说道,
“北斗子道长名传千里,乃是吾师的挚友,只可惜掌门师尊日前正在闭关修炼,未能相见。道长若有什么吩咐,归某愿力尽所能。”
北斗子说道,
“既然如此,贫道便长话短说。”
拉过公输步和巫乩月二人,将尧山村的情况和变故讲给了归百余听,并希望他能收留这两个孩子。
归百余看了看两个孩童,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的两个孩子。”
北斗子见他嘴上虽说很好,但是脸上愁眉不展,问道,
“贫道今日前来稷山书院,但觉与以前大有变化,窦掌门闭关修炼,贵派一派俨然之态,难道遇到了何等重大变故?”
归百余道,
“并无什么大事,就不劳道长废心了。”
北斗子道,
“归长老无需客气,贫道与窦掌门道同志合,与稷山书院也是极有渊源,但有效劳之处,尽可开口。”
归百余顿了顿,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瞒道长。”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道长也知,这稷山书院乃是依山而建,这后山名叫观灵山,曾是给弟子修炼和捕捉灵兽的宝地,可是三年前,鄙派曾有两名弟子突然在后山失踪,数日杳无音信。我得此消息,以为有恶兽出没祸害弟子,于是约了戒律、传道两位长老去后山查看,连查数日,一无所获。哪料过了一个月,又有两名弟子在后山失踪,我们觉得事有蹊跷,立即告知了窦掌门,窦掌门亲自前往后山,可是仍然毫无进展。无奈之下,窦掌门只得下严令,不允许任何弟子前往。”
“我们本以为在白某与众长老奋力守护,当不会再有弟子出事。谁知又一月有余,两名弟子半夜凭空消失,此事一出,整个书院间闹得沸沸扬扬,大多弟子还以为闹了鬼,一时流言四起,不得安宁。我和其他两位长老一猜想,均觉得是有人偷偷潜进书院,残害我稷山书院的弟子,而且每月毒害两个弟子,绝非偶然,这些遭毒害的都是年纪较小的弟子。我们三位长老还有掌门曾多次探讨,究竟是谁能在我等的眼下随意取人,意欲何为。我们急着寻出一丝端倪,可是每次一去后山都是毫无收获。这番一来,稷山书院更是人心惶惶,可愁煞了掌门和我等。掌门担心有大事将近,于是闭关修炼起来。”
北斗子说道,
“原来归长老担心的是这两个孩子受到牵连。”
归百余道,
“不错,这两个孩子还很年幼,若是......”
北斗子道,
“不知其他几位大师现在何处?”
归百余说道,
“近日又到了十年比试之期,温长老与比长老率领本派弟子前往泰山以赴比约。”
北斗子又道,
“原来又到了十年一度的泰山大会了,稷山书院中只剩下归长老你一人,不知这观灵山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归百余说道,
“这后山满山遍野丛林,只有一座庙宇,叫作观灵庙,是历代掌门用来祭拜神兽而用,往常都有弟子留守,只是如今发生了诸多事情,弟子都撤了回来,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我和其他两位长老,尤其在庙内探查了许多,同样未发现任何线索。”
北斗子微一沉吟,说道,
“听大师说来,这件事大有蹊跷,怕是一时半伙儿也不能查出来,这样,贫道速速回昆仑山,将此事告知师兄弟还有掌门天师,然后一同前来再助贵派调查一番。”
归百余一听,心想天星北斗子何等的能耐,倘若能有昆仑山彩云观相助,此事必能峰回路转,大喜道,
“道长如此大恩,吾等怎担待得起,请受白某一拜。”说罢在北斗子面前拜了一拜。
北斗子立马相扶道,
“归长老言重了,窦掌门与贫道乃是至交,就算是别派,我彩云观知道了焉能放着这等事不管。”
归百余道,
“道长仁厚道义,实是苍天之福气。”
北斗子说道,
“还劳归长老在这期间照顾好这两位小童。”
转身对两小童说道:“还不快叫师父。”
两小童立即拜倒,
对归百余行了叩拜之礼。
归百余欢然答应。
北斗子不多作停留,便欲离去。
公输步、巫乩月两童和北斗子虽然相处了数日,竟是依依不舍。
北斗子也是极为喜欢这两个孩子,安慰道,
“我等终须有一别,日后若有缘分,自然还能相见,不必太过伤心。”
北斗子又叮嘱二人将他传授过的心法日日习练,不可怠慢,
随即告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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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品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中有三足乌,又太阳神鸟,生金银乌三足。
——《万兽本纲》
稷山书院除了掌门以外,还有三位长老,分别是妙法长老、戒律长老、传道长老。
据说三足金乌本是天驱,专门负责拖动旭日天车,在位之时有四只足,后来因为偷吃了王母娘娘的玉醉金萄,被削去一足,贬入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