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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儿跟着南郊钻进了木立柜,抬眼一瞥,一怔,即儿,双手捂住大张的嘴巴,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内心狂喜,兴奋之极。
原来木立柜在外面瞅之,只是一个木立柜,但是,进入了木柜,没想到木立柜之内却是另有乾坤,一方世界。
木柜的柜门就是一扇门,越过了这扇门,只见门的这边,乃是一个大宫殿,宫殿用大理石建造,样式宏伟,金碧辉煌,走进宫殿,里面石制木器,还是丝绸制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样式精巧,但件件东西透着一股寒意,更神奇的是,木柜里的世界此刻也是黑夜,但宫殿里没有掌灯,在宫殿里的各个房间种了神奇的植物,那植物就像一簇低矮的竹子,只是叶片却是甚是肥大,枝叶上长着山楂一样的果子,果子乃是赤红色的,果子散发着温暖的红光,红光将宫殿内照的通明。
云舒儿见了那些发光的果子,很是稀奇惊喜,便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果子,笑问道:“南郊哥哥,这是什么果子,怎么还会发光呀?”
南郊轻轻地说道:“这、这种果子叫烟竹血!”
云舒儿笑问:“有什么来历吗?”
南郊摇摇头。
“能吃吗?”
南郊摇摇头。
云舒儿拽着南郊饶有兴趣地将宫殿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稀奇的物件都仔细地看了一遍,摸了一遍,问道:“南郊哥哥,你每天都是住在这里吗?”
南郊点点头。
云舒儿笑问道:“南郊哥哥,我饿了,你这里有吃的吗?”
南郊脸有愧色地摇摇头。
云舒儿吃了一惊,大声问道:“什么!连吃的也没有,你一个小孩连零食也没有,你还是孩子吗?你这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呀?”
南郊迟疑一下,又点点头,迟迟艾艾地轻声说道:“其实、其实一一一一!”
云舒儿盯着南郊那犹豫的样子,她大幅度地摇晃脑袋,连忙问道:“其实什么?其实是不是有好吃的呀?”
南郊点点头。
云舒儿拍了一下南郊的肩膀,笑着叫道:“南郊哥哥,既然有吃的,先前为什么又说没有,是不是东西太珍贵了,你舍不得呀?”
南郊连忙双手连摇,神色慌张地嗫嚅着道:“不、不是,不是的,东西、不好吃!”
云舒儿来了兴趣,将手掌一摊,笑问道;“真的吗?有多难吃呀?快拿来给我尝尝,快点,快点!”
南郊摇摇头,轻声说道:“冷、冷,苦、苦!”
云舒儿笑道:“不会比屎还难吃吧!”
好像她吃过屎一样。
南郊一愣,即儿,嗤的一笑,随即,笑容一敛,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云舒儿见南郊笑了,乃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那笑容转呈即逝,但那笑容在南郊那丑陋的脸上呈现,就像在一根枯枝之上盛开了一朵花蕊,那花蕊虽是青涩单薄的,但在那么一刻,依旧是美的雅致精美,动人心魄!
南郊见云舒儿呆呆地盯着他,心里一阵发毛,以为云舒儿生气了,他噘着嘴巴,搔搔后脑勺,思忖一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就牵着云舒儿走到了宫殿的最后面的一个院子里,走近一株就像茶树一样的大树旁,仔细找了一下,选了一些发白发亮特别肥厚的树叶,摘了几片,便畏畏缩缩地递到云舒儿面前,但他却又将树叶捏得紧紧的,将递未递的,瞅着云舒儿,微微摇头,一脸的苦笑。
云舒儿伸手抓住南郊手上的树叶,却见南郊将树叶捏着不放,便稍稍用力,抢过南郊的树叶,即儿,果断地将一片树叶塞进口里,用力一嚼,但嚼了几下,突地啊的一声,皱眉龇牙,露出痛苦的样子。
云舒儿连忙将手中剩下的树叶一扔,接着呸呸呸的,将口中的树叶吐个干净,用衣袖抹着嘴巴,然后,双手叉腰,苦着脸,叫了起来:“南郊哥哥,这树叶怎么这么冰,这么苦,我嘴巴都木了麻了?”
南郊见了地上的树叶,一脸的疼惜,连忙蹲身将树叶捡了起来,吹了一吹,将树叶塞进口里,一阵轻嚼,然后就吃了下去,完了还喳巴了一下嘴巴,脸露笑意,那样子好像吃了美味一般。
云舒儿见到南郊那享受的样子,眼睛瞪得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一脸惊诧,稀奇地问:“好吃吗?”
南郊还在回味着树叶的美味,不由点点头。
“好吃个鬼!”
云舒儿却气不打一处,忍不住在南郊的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子,气乎乎地大叫起来:“南郊哥哥,看着你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也会骗人,这树叶又是冰凉,又是苦涩,哪里好吃了?”
南郊被云舒儿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摸着后脑勺,他吃惊地瞪着云舒儿,一阵发愣,稍顿,回过神来,便低着头,轻声解释道:“因为、因为,这些树叶,你们、你们吃的是凉苦,可是,我吃起来就是甘甜!”
云舒儿愈发奇怪好奇了,忙问:“为什么呀?”
南郊侧着身子,轻声说道:“因为,因为我身上有孽火之毒,身子灼热,口中炎痰太重,而这寒心木的叶子,恰好能够祛热化痰,治疗我身上的孽火之毒,所以,这寒心木的叶子,别人吃来是又凉又苦,而我吃起来,却是清爽甘甜!”
云舒儿一愣,便走到南郊的面前关心地问道:“南郊哥哥,你身上怎么会有孽火之毒呀?”
南郊神色黯然,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却不说话儿。
云舒儿见到南郊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嫣然一笑,问道;“南郊哥哥,我问你,我们现在算不算是熟人了呀?”
南郊点点头。
云舒儿又问;“南郊哥哥,我问你,我们现在算不算是朋友了呀?”
南郊犹豫着点点头
云舒儿又笑问道:“南郊哥哥,我问你,那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兄妹了呀?”
南郊本想摇头,却怕云舒儿不高兴,会不理他,他微微抬头,偷瞄了云舒儿一眼,顿了一顿,才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云舒儿伸手牵住南郊的手掌,将南郊拽到了宫殿的门前,拉着南郊一起坐在大理石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圆月,嘻嘻一笑,说道:“南郊哥哥,既然我是熟人,是朋友,是兄妹,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呀?”
南郊思忖一下,点点头。
云舒儿继续问道;“南郊哥哥,那我问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孽火之毒呀?”
南郊侧头瞅着云舒儿,见云舒儿一脸微笑,鼓励地冲他点点头,他愣了一下,突地鼓起勇气,喃喃低语道;“我、我的娘亲原来是一个玄门弟子,被孽火龙王给抓去了,强娶为妻,后来怀了我,我娘不甘心嫁给孽火龙王,就与孽火龙王打斗一场,趁机逃回到了宗门,由于动了胎气,使我早产,让我身子在娘胎里没有褪尽孽火之毒,所以,才使得我一直孽火缠身,疾病缠身的!”
云舒儿瞅着南郊的那皱皱巴巴红皮肤的脸,轻声问道;“你的脸是不是也是因为孽火之毒造成的呀?”
南郊低下头,点点头。
云舒儿转了一念头,问道:“南郊哥哥,为什么不见你白天来看我呀?”
南郊说道:“因为、因为白天我要躲在这里,不能出去!”
云舒儿连忙问道;“为什么不能出去?是你闯祸了被师父处罚了吗?”
南郊摇摇头,轻声说道:“因为、因为我身上有孽火之毒,孽火之毒每隔二三年就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我的、我的皮肤不能遭受太阳的照射,否则,我的皮肤就会发痒疼痛,然后就会溃烂,所以,我白天的时候必须要呆在这里。”
云舒儿心里一颤,不禁叫道:“啊!怎么会这样,那你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呆在这里,白天不能出去玩耍,那人生多没意思呀!”
南郊摇摇头,说道;“也不是的,我、我呆在这里,吃着寒心叶,过一段时间,我就像蝮蛇一样开始褪皮,等我脸上长出新皮来,我就可以出去晒太阳了!”
云舒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说道:“原来是这样呀,那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南郊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点点头,但随即眼中的亮光立即黯淡了,摇了摇头,微低着脑袋。
云舒儿见到南郊摇头,眉头一蹙,问道:“南郊哥哥,你不愿意出去吗?”
南郊点点头。
云舒儿登时叫了起来:“为什么呀?”
南郊神色黯淡,将脑袋埋在胸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因为、因为我是丑八怪!”稍顿,又继续喃喃低语:“他们看在师父的面子上,虽然对我客客气气的……,但是,他们心里还是看不起我,不喜欢我……,他们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坏话……,我都听见了,我、我讨厌他们!……”
南郊说罢,心中委屈伤心,竟吸着鼻子,不停地眨眼,泪珠滚滚。
云舒儿见到南郊伤心落泪,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很难过,霍地站起身来,拽起南郊,眉头一竖,义愤填膺地怒叫道:“南郊哥哥,是谁在说你坏话,快告诉我,我替你去教训他!”
南郊见到云舒儿如此激动,一愣,即儿倒真的害怕云舒儿去找人家麻烦,惹出祸端来,登时惊慌失措,连忙摆着手,颤颤地叫道:“裹儿,裹儿,你别去,你别去,没、没有人说我坏话的,是、是我瞎猜的,瞎猜的!”
云舒儿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盯着南郊,一脸的不相信,笃定地问道:“真的没有人说你坏话吗?”
南郊目光闪烁,心虚地侧过身子,摇了摇头。
云舒儿见了南郊那怯懦的样子,又是怒其不争,又是心疼难过。
云舒儿思忖一下,一笑,又拉着南郊坐了下来,稍顿,便挨近南郊,歪着脑袋,仔细地瞅着南郊的脸,嘻嘻笑道:“南郊哥哥,其实,其实你长得很好看的,一点也不丑!”
南郊摇摇头,轻声嘀咕道:“你骗人,你是在安慰我!”
云舒儿捏着自己的脸,笑道:“南郊哥哥,你是不是你因为脸上长着褶子,就会觉得自己很丑,可我不也是满脸疤痕吗?可我怎么不觉得自己长的很丑呢?”
南郊身子一颤,神色一愣。
云舒儿问道:“南郊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脸上有疤吗?”
南郊连忙轻声问道;“为什么?”
云舒儿说道:“南郊哥哥,你把身子转过来,面对面的跟我说话!”
南郊犹豫一下,就慢慢地转个身来,面对着云舒儿,只是依然低着头。
云舒儿叫道:“抬起头来?”
南郊便慢慢地抬起头来。
云舒儿见到南郊身子微微颤抖,攥紧拳头,紧闭着眼,神色紧张,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用略带命令的口吻说道:“把眼睛睁开,盯着我,再跟我说话!”
南郊轻声问道:“真、真的要睁开眼睛吗?”
“要!”
声音清脆,态度不容置疑。
南郊愣了一下,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即儿,想要别过脸去,但却被云舒儿双手捧着脸,无法闪躲,只能直面云舒儿,眼瞅着云舒儿微歪着脑袋,将脸慢慢地挨近他的脸,饶有兴味地瞅着他。
南郊见云舒儿这般仔细地盯着他,脸上带着戏的笑容,心里一阵发毛,紧张之极,数次想要别过脸去,但脑袋却都被云舒儿的手掌捉住了,动弹不得,就只得直面着云舒儿。
云舒儿就这样仔细地瞅着南郊,稍顿,她突然手臂用力一拉,将南郊的脑袋拉向着她,然后抬起头,嘟起嘴巴,居然叭的一声,在南郊的脸上重重地亲吻了一下,即儿,嘴唇一翘,眼睛变成一道眉月,就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南郊完全被云舒儿这亲昵而又突兀的举动给吓傻了,震撼了,便瞪着云舒儿,张着大嘴,口水都流下来了,表情呆滞,一时傻愣愣地凝视着云舒儿,与云舒儿一双深潭一样清澈的大眼眸子对视着,身子僵住了,魔怔了一般,一时作声不得。
云舒儿冲着南郊调皮地眨眨左眼,松开南郊的脑袋,嘻嘻一笑,甜腻腻地说道:“南郊哥哥,你长得一点也不丑,你看,我喜欢的都忍不住亲你了,是不是呀?”
南郊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搔搔后脑勺,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来。
云舒儿笑道:“南郊哥哥,你以后不许嫌弃自己,说自己丑了,知道吗?”
南郊点点头。
云舒儿开解道:“南郊哥哥,我们活着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为了让大家与自己幸福,做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整天因为别人的喜好与眼光,而伤心难过,我们又没有干坏事,只要我们问心无愧,我们干嘛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呀?我们干嘛要活得那么没有底气,那么自卑呀?”
南郊听了云舒儿之言,犹如困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却突地被凿开了一道门,自屋外透进了明媚的阳光与清新的风气来,让人心胸骤然开阔,精神大振,变得阳光朝气起来,亦知生命的力量与美好来!
云舒儿带着一丝恳求,娇嗔地道:“南郊哥哥,你以后不许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自闭自卑好吗?”
南郊羞涩地一笑,重重地点点头。
云舒儿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抬头挺胸,笑着叫道:“南郊哥哥,你以后要抬头挺胸,你要大声说话,只要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好端端的,你不许害怕任何人,知道吗?”
南郊也连忙站起身来,跟着云舒儿双手叉腰,抬头挺胸,嘻嘻一笑,嗯了一声。
云舒儿侧脸瞅着南郊,笑道:“南郊哥哥,我今年九岁,我听老蜜说你十一岁了,你比我大,你是哥哥,我是妹妹,自今往后,你要疼爱我,你要照顾我,你要保护我,知道吗?”
南郊又重重地点点头,脸露笑意,那瞅着云舒儿的眼眸之中,流光溢彩,璀璨若星,此刻,在他小小的心灵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护,因为这份责任与爱护,他感到了生命的重量,让他找到发觉了自己的价值,因为他心中的这份关爱与价值,使他感到了自己是有用的人,是幸福与快乐的人,而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云舒儿笑道:“南郊哥哥,我都叫了你那么多声哥哥了,你为什么还不叫我裹儿妹妹呀?快叫裹儿妹妹?”
南郊又搔搔后脑勺,颇有一些不好意思,犹豫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嘟咙了一声:“裹儿妹妹!”
云舒儿不满地叫道:“大声一点!”
南郊一愣,又喊了一声:“裹儿妹妹!”声音大了许多。
云舒儿笑道:“再大声一点!”
“裹儿妹妹!”
云舒儿咯咯一笑,大声叫道:“还要大声一点,要不停地叫!”
“裹儿妹妹、
裹儿妹妹、
裹儿妹妹、
裹儿妹妹,我爱你、
裹儿妹妹,我爱你、
裹儿妹妹,我爱你!!!
……………………”
南郊便遵照云舒儿的要求,就大喊大叫了起来,越喊越大声,越喊越激动,就像婴儿的第一次哭泣,他喊得那么纵情恣意,声嘶力竭,满心欢喜,泪流满面。
是啊!可怜的南郊哥哥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不必畏惧,不必自卑,可以大声说话的人了,他终于从自闭自卑的幽暗之所走了出来,看到了阳光,直面阳光了,这是生命的觉醒,他能不喜极而泣吗?
云舒儿见到南郊激动地的样子,小小的心灵,仿佛受到了感染与召唤,也冲着南郊大叫了起来;
“南郊哥哥、
南郊哥哥、
南郊哥哥、
南郊哥哥,我爱你、
南郊哥哥,我爱你、
南郊哥哥,我爱你!!!
……………………”
二个小孩就这样对吼着,一会喊累了,就不喊了,冲着对方嘿嘿傻笑着。
稍顿,
南郊一脸崇拜地问道:“裹儿妹妹,你小小年纪,可真会说话,你刚才说的我心里暖暖的,让我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你可真厉害!”
云舒儿嘻嘻一笑,摆手道:“其实,那些话不是我说的。”
南郊一愣,诧讶地道:“明明是你说的呀?”
云舒儿笑道:“是师父教我这么跟你说的,我只是乱加了些话而已。”
南郊一愣,思忖一下,笑道:“师父真好!”
云舒儿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南郊笑着对云舒儿道:“裹儿妹妹真好!”
云舒儿呲牙一笑,撒娇地道:“南郊哥哥,我这么好,那你干嘛不背我呀!”
南郊连忙走到云舒儿的面前,背对着云舒儿,半蹲着身子,笑道;“裹儿妹妹,我背你!”
云舒儿便跳上来南郊的背上。
南郊背着云舒儿在屋子奔跑了起来。
二个小孩登时在屋子里跑着,笑着,追逐嬉闹起来,开心之极,欢快的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宫殿。
(我流着眼泪,写了这一章,因为我从小也是被人瞧不起的,是孤独的。
南郊哥哥是幸运的,因为在他的心灵处于囚笼之时,他遇到了裹儿。
南郊是本书最伟大的男性,他对裹儿的爱,亦父亦兄亦弟亦情郎,甚至亦于奴仆,他对裹儿的爱比秋怀慈还要淳朴。
他只付出,不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