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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幼稚
他没有进去的打算。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徐言正从旁边的耳房里端出菜来,一盘盘地摆放在小院的石桌上。那些香气,就是这些菜散发出来的。
好手艺啊,可惜一个不曾修行又没有机会进行天赋测验的人,厨艺再好,这辈子大抵也只能做个厨子。
对于天赋测验这件事,今年的徐言自然是彻底无缘了,想要再参加这样的仪式,只有等到下一个四年他生(rì)的时候,再看看是否能有机会。
可是,即便是下一个四年,他会有机会吗?
别给杨家丢脸了
要是有机会的话,父亲早该在很多年前就开始教他修行了。天赋测验只不过是一个追逐名利的途径,让自己有机会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记住,它永远不是提升实力的唯一坦途。
就比如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他们恐怕已经看不上所谓的天赋测验了,之所以按时派送弟子参加,大多时候也只是看在朝廷的面子上…
有意思的是,现在的徐言,两条路都断了。
没有人教他修行。
也没有人(yǔn)许他参加天赋测验,让朝廷教他修行。
他只有选择做一个闲人,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
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很小的时候杨逍便听说自己的二叔是一位天之骄子,是杨家搬到边城上百年来最具天赋的人,连他的父亲也无法望其项背
。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到头来,天才的儿子现在不还得吃着他杨家的闲饭么…二叔,你在天之灵,能看到么?看到了,你又会作何感想呢?
从门缝看了眼院子里沉浸在一饭一菜美好生活中的少年,杨逍很放心地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明显,最后甚至笑出了声。背着手,仰天大步地笑出了声。
正在吃饭的徐言放下筷子,往门这边看了一眼,心想又有人修炼到走火入魔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摇了摇头,又接着吃。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多天过去。
期间杨千雪来过一次,带着人帮徐言把屋子好好修理了一下,至少可以保证到了冬天的时候,不会像以往一样再忍受寒风吹袭。
除了这些,他的生活依旧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平淡得就像一杯白开水。
倒是接下来的一天下午,杨家突然变(rè)闹了不少。徐言听下人议论说起,原来是青州城最近发生了一件偷盗案,城主府内一件珍宝被盗走,官府缉拿盗贼不得,四处追踪下,在杨家院墙外发现了盗贼的踪迹。
此刻杨家那群人,便是官府派来的衙役,里面有不少是杨逍的同僚。
作为青州修仙堂执事的杨逍,同时又是杨家之人,对此事无比上心,为了证明自家清白,他让杨家人大开门户,以协助对方办案。
徐言的小院门也被几个小厮推开,颇为野蛮地闯进来,并转杨逍的话,让他待在院子里,哪也不要去。
其实这句交待有些多余。他这十六年来,离开小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像现在这样大开着门的机会也很少,一开始是大伯不(yǔn)许,后面放宽松了则
是他不愿意。
一个如此与外界隔绝的人,见到外人的机会很少。尤其是很多的外人。因此,当看到一群(shēn)穿统一服饰、气势非凡的人朝自己所在的小院走来,徐言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出院门,立在门墩那儿,朝那些人看了过去。
……
城主府的人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将整个杨家扫了一遍,却没有发现盗贼的任何踪迹。
“我杨家怎会和盗贼扯上关系?一定是那厮见这高墙大院,跑进来躲避的。现在诸位一来搜查,他自然也被吓跑了。”
杨逍走在一群人前头带路,他的(shēn)边是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穿着与杨逍一样的衣物。
听完杨逍的话,他笑了笑,指着杨家最后面的一排院子说:“不急,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杨逍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此人名叫于雪中,是负责调查这次盗窃案的修仙堂执事,平(rì)在修仙堂,杨逍与他即有不少意见相左的地方,关系趋坏。最近又传闻此人被城主主簿的游戏玩家儿看上,有鱼跃龙门之势,久而久之就有些不将杨逍放在眼里了。
此番那盗贼在他杨家周围被发现了踪迹,于雪中哪还有不趁机落井下石的道理?
杨逍跟在他(shēn)后,径直朝着那座敞开的院落走了过去。
院落门前站着一个少年,少年一只手扶着门往前看,眼神远远地落在他们(shēn)上,里面包含了艳羡、向往、渴望、崇敬等多种(qíng)感。
在看到杨逍时,他又收回目光,微微低头,四平八稳地朝对方作揖行礼,叫了一声“兄长”。
他站门口做什么?嫌不够丢人么?
杨逍没有应答,他的脸色于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最后,当他注意到于雪中看向少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时,脸色终于彻底铁青。
“想不到能在这里看到杨家传说中的二公子…我等真是好福气啊。”于雪中轻声一笑,特意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杨逍,“不过杨兄可不怎么厚道啊,人家恭恭敬敬叫了你一声兄长,你怎么也不答应一声?难道是怕被别人知道你有这么一个亲弟弟?”
徐言的名声其实在十年前就已被青州城很多人知晓。众人口耳相传,渐渐也都知道杨家有一位智力堪忧的二公子,从小被杨定山关在后院,很多年没有踏出杨家半步。
据说这位二公子天(xìng)少言寡语,虽同为杨定山亲生,与杨逍却不可同(rì)而语。不论是修仙方面的天赋心(xìng),还是受到的待遇级别,杨逍显然是要好得更多。
有很多人据此猜测,这所谓的二公子,根本不是杨定山的血脉,而极有可能是十多年前青州城那位精彩艳艳的天才留下的后代。这更能解释,为什么两个相差年岁不大的孩子,会有大不相同的发展境遇。
只不过这样的猜测始终无法得到证实,杨家人对其也三缄其口,久而久之,众人的好奇心也就渐渐消退了。
听到于雪中的话,杨逍冷冷一笑:“我应与不应他,又与于兄何干?你只不过是城主府派来查案的,做好你自己的事即可。我杨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cāo)心!”
于雪中也不气恼,笑着点点头,什么话也不说,当先带头闯入小院。在经过徐言(shēn)边时,他刻意停顿,上下打量了一眼低头不敢言的素衣少年,才略显无趣地摇摇头走了进去。
杨逍刻意落在最后,侧着(shēn)对徐言说道:“杨家在外,宣称你是父亲的二子,我杨逍的亲弟弟。我虽不清楚家里这么做的原因,但我杨家既然给足你面子,你也应当顾全我杨家的脸面。方才的事,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说完,擦着徐言作揖的双手走了进去。
这是我写的
徐言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扶着门楣直起(shēn)来,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方才的事?
方才他做错了什么吗?
还有,杨逍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的父亲不是大伯的二弟吗?杨家为什么要对外说他是杨定山的二子?好像整个杨家就他不知道这件事?
徐言一时间想不明白,想要去问一问杨逍,却又想到他刚刚才说的话,最终没有去问。他干脆转过(shēn),去了耳房。
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不烦,他们也不烦。
但过了一会儿,正堂里的众人便来到了耳房。
徐言抬起头来,他刚刚正拾柴生火,手上和脸上染了许多黑印,活像个烧火工。
看到这一幕,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于雪中亦面带嘲意,甚至走上前去,伸手替徐言擦了擦脸颊上的碳灰,看得杨逍眼神喷火。
逗趣之后,他忽然一下子严肃起来,摆手让人拿过来一幅字,放到徐言面前问:“这幅字是你写的?”
徐言看了一眼,点点头。
“你确定?”于雪中举着字画,附(shēn)盯着徐言说,“如果我没记错,徐相年轻时参加天赋测验前曾写下过一首著名的言志篇,但真迹在很早前就已经遗失…你刚刚说这是你写的?可我怎么觉得,它应该就是徐相真迹呢?”
听到于雪中的话,不少人都感到惊讶。眼前这幅字竟然是徐相的真迹?不过隐隐一看,还真有几分圣者气象!可既然是真迹,怎么会流落到一个普通人手里?
杨逍也不(jìn)蹙了蹙眉头,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果然,接下来于雪中的一句话,再次有意无意地影(shè)到了他。
“…明明是徐相的手笔,你竟敢扬言是你写的,并且还恬不知耻地在落款处盖上自己的名字。堂堂杨家二公子,竟也会玩这种幼稚又不知羞耻的把戏?又或者,你当真与传闻中的一样,智力堪忧?”
……
城主府和修仙堂的人最终没有在徐言房间里找到什么。整个杨家,应该属徐言的屋子最为简单,一桌一椅一(chuáng),外加一个水缸和一堆书。一眼看去,愣是找不出一个盗贼可以藏(shēn)的地方来。
但于雪中此行也算没有白来。
徐相乃是大魏国人人崇敬的传奇人物,他的手记珍贵无比、千金难求。尤其是他拜相前的手笔,据说已是有市无价,其中又以这幅《沧澜篇》十六字最为有名。可惜多年前就已失传,世人不能再一睹其真容。
但没想到,已经失传的《沧澜篇》竟然会出现在杨家一个废物二公子的住宅里,这让于雪中瞬间兴奋起来。接着当他怀着激动的心(qíng),将目光看向落款处,发现名字并非徐如仙,而是徐言时,心里顿时
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他是一名修仙者,同时也是一个读书人。他最看重的便是读书人的气杰,那杨逍(shēn)份不低,却喜(ài)名利、为人(yīn)狠,他看之不惯。想不到的是,连他这个没接触过天下名利的二弟,竟也和他一个模样。蛇鼠一窝,这句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徐相的真迹留在这样的人手中,岂非是一种玷污?于雪中让同行的记事官将画收起,说此乃徐相手笔,不可随意散落民间,要带去城主府交与城主定夺。
杨逍自然不愿意,这怎么说也是放在杨家的物件,要送去城主府也当是他杨逍送去,轮得到于雪中插手?他反手便要将画夺过来。
于雪中似乎已经料到这一幕,他一步挡在杨逍面前,笑着说道:“我奉命查案,可以将杨家任何一样物件当作疑物带去城主府检验。怎么,杨兄这是要拒法么?你也是修仙堂的人,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城主府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但作为修仙者,
他更清楚徐相真迹的珍贵。若是带去城主府交与城主,他(rì)后的前途未必不会比于雪中更加璀璨。因此在杨逍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幅字,还代表着他的前程!这幅字,必须由自己上交!
双方互不相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突然,杨逍动了。他一步跨出,整个人忽然化作一道幻影来到于雪中(shēn)后,可惜(shēn)形尚未站稳,于雪中便迅疾转(shēn),一脚向徐言伸出的手重重踢去。
杨逍迅速避开。一击不得,他又一次施展(shēn)法,以(ròu)眼难以辩清的速度掠向那名记事官(shēn)后,于雪中连忙追了上来。就在这时,杨逍忽然立住(shēn)形,出乎众人意料地后退一步,避开于雪中,趁机一把抓住了那幅字的一角。
于雪中一惊,直接扭转(shēn)形,以极快的速度往前一步,同样一把扯住了字画的另一角。往后一拉,发现对方紧握不放,顿时觉得这样下去字画必会被毁成两半,心想是不是先放手,却不想杨逍趁他分心时,一把又将字往那边扯去。
呲啦一声!
两人同时倒退一步。于雪中还来不及松手,便眼睁睁看着真迹在自己眼前碎成了两半,他愕然地看着手里半张纸,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逍明显也愣了一愣,他预计为了不让字画毁坏,于雪中一定会先松手,因此才敢发力,不曾想到对方竟然拽得和他一样用力,这该如何是好…
“杨逍,这是徐相真迹!你未免也太不近人(qíng)了吧?!”于雪中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对杨逍的称呼也从杨兄变成了直呼其名。
杨逍冷笑一声:“果真是恶人先告状。这是我杨家之物,岂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至于说这是什么疑物,你认为会有人信么?我看你是想拿去献给城主或者你那未来岳父,好加官进爵吧!”
“你!好,那你就等着吧,我倒要看看我将此事报给城主,他老人家会怎样定夺!”于雪中说完,狠狠瞪了眼杨逍,甩袖离开。
“哼!”杨逍冷笑一声,也一甩袖子跟了上去,他自信就这件事而言,自己还真没有理亏的地方。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陋室也有贼光顾
徐言跟着众人走出耳房,最后在院门处停下,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虽然不清楚徐相的真迹究竟有多珍贵,却知道整个大魏国几百年来,应属当今徐相书画造诣最高。他看书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关注一些关于徐如仙的部分。
终于有一天,他兴致突起,挥笔而落,发现自己写的字竟与徐相有几分相似,再一写,发现相似之处更多了。最后,干脆写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因此,他才选了其中最像的一幅,刻意打上自己的印章,以便辨别真伪。不曾想,却在今天引来一场误会。
为什么都不肯先让他说句话,解释解释?
算了,争去吧。
我的东西,你们想争就争;而你们的东西,我却连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
修仙…修仙…
修再多的仙,到头来还不是露出一副强盗的面孔,当面抢夺自己的字?
又有何用?
想到这些,徐言折(shēn)返回正屋,找到纸笔,磨好墨,将宣纸在桌上平整摊开,闭眼想了想那十六个字,再睁开眼时,他已执笔而落,一挥即就。
十六个大字转瞬间跃然纸上,像活过来了一般。
其实如果于雪中此时站在这,定会惊讶的发现,少年在落笔前后的举手投足间,已经有几分宗师气质,更会惊讶的发现,这幅字和之前被杨逍与他撕成两半的那一幅一模一样,哪怕连挥毫间的点墨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两幅字,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不过这个人不是徐相徐如仙罢了。
徐言搁住毛笔,俯下(shēn)轻吹了几口气,接着又拿起纸来轻轻抖弄了几下,这才满意地将字画收将起来,准备找个挂钩挂去墙上,想着到时如果还有人来抢,便直接取下来送他们好了,省得到时候抢坏了,又心疼死他们…
“好字!”
便在这时,寂静的房屋里忽然响起一阵由衷的赞叹声,吓了徐言一跳。
“果真是好字啊!能将徐如仙书法领悟得如此之深的人,世间绝无仅有!没想到,在这小小的破烂宅子里,竟会有你这般天才人物。啧啧,难得,难得…”
什么人?!
徐言猛地抬头往头顶看去,只看到一角黑衣出现在那,还没继续看后面,那人影忽然飞(shēn)而下,落在他的(shēn)后,扬起胳膊朝他的后脑勺砸了一下。
嘭!
徐言没来得及反应,脑袋撞在桌上,趴着没了动静。
黑衣人露出完整的(shēn)影来,蒙着面,(shēn)穿一(shēn)夜行衣,个子不高,有些秃顶。他走上前去,看了眼徐言,依然不吝赞美之词。
“当真是天才少年,看样子还没十八吧?算了,看在你天赋异禀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随后便将徐言刚刚写好的那幅字收入怀里,前后左右看了
看,猫着(shēn)准备离开。
忽然,一股危机感从他背后猛烈升起!
黑衣人回头一看,发现趴倒在桌上的少年不知何时竟直(tǐng)(tǐng)地站起了(shēn),面无表(qíng)地看向了他,并正举步朝他走来!
“你…”
他很惊讶,自己那一掌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他是在几次确定对方是一名普通人的(qíng)况下,才轻轻打了一下,保证他可以昏迷半个时辰的。可是,这少年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难道是他手上的力度出了问题?不,不可能!堂堂第二境的修仙者,哪有控制不住手上力度的说法?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言没有说话,从桌上站起(shēn)来那一刻,他的目光便一直锁定着黑衣人。他的表(qíng)相比之前格外冷漠冰寒,以至于无形间显得有些高高在上。
黑衣人虽觉震惊,但震惊之后,更多的却还是不以为意。再怎么神奇,对方也不过一个凡人,就
算一段时间里数次令他惊讶,可想要与第二境的修仙者斗,这不是天方夜谭么?不等徐言走到面前,他便主动迎了上去,打算先下手为强。刚才出于(ài)惜此人才华的原因,他未下杀手,可要是对方敢挡他的去路,他不介意再多收割一条人命。
徐言走过来的速度很慢,黑衣人却像一阵疾风,转瞬便来到了少年面前,接着一拳打出,这一拳的速度同样很快,上面带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应该是附加了一些灵气。
但脸色冷漠的少年恍若未觉,他依旧在向前走,没有停顿、更没有躲避的意思。。。。。。。。。。。。。
“凡人就是凡人,这一拳哪怕是第一境的修行者也不敢硬碰,你却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真以为我是好相与的?”
黑衣人心里冷笑一声,猛然间再加大手上力度,整个人如同闪电一般随拳来到了徐言(shēn)前,猛然轰出!。。。。。。。。。。。。。。。。。。。。。。。。。。
能量瞬息而至,也就在这时,徐言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qíng)变化。。。。。。
他眼中隐隐有些兴奋,没错,的确是兴奋!他站在原地,忽然向前踏出了一步,恰到好处地抬起手,对准那一团能量回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