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黟安郡王府,是黟安郡内最大的一所宅子,一丈高的院墙内是七进的格局,由卉州巧匠汪停设计,历时五年才建成。里里外外有上百间房间,皆布局精巧,绿意掩映。初入府中,若无人引路,必定是半天也找不到方向。
今天的郡王府,一改往日的威严,正门前一对大石狮子的脖子上,围上了红色的缎子,门顶上挂上了大红灯笼,府内各处也都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夕阳西下,暮色渐渐的笼罩着大地,而黟安郡王府的门前却是异常的热闹,前来参加宴席的马车将原本就是不太宽的石板路堵的水泄不通。
但凡前来参加宴席的人,无一不是红光满意,喜悦和自豪的表情就挂在脸上,毕竟能收到被黟安郡王府的请帖,别说在黟安郡、江南路,就算是整个大周王朝里,都算是极有脸面的事情。
“哎哟,李大人,您来啦!快里面请,王爷已经雨荷厅里恭候了,我这招呼不周,多多见谅呀!”罗大总管在王府门前招待客人,忙的不可开交。罗艺在王府效力十几年,今天的场合也只有他能把控的住,换作别人,难免是顾此失彼,无端要得罪人。
“有劳!有劳了!”
……
落荷厅中,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好了几十张方桌,桌椅皆包裹着红绸彩缎,宛如新婚筵席一样。在厅中首座之上,只见黟安郡王谢镇东眉头紧锁,侧脸对身旁的刘氏道:“谢瑜什么时候出去的?他不回来,这场筵席还摆什么?”虽然说的声音甚微,但郡王爷显然对谢瑜这种来去自如的行为颇为不满。
刘氏虽然心中也是颇为急切,但毕竟是谢瑜的生母,对于自己的儿子,凡事都倾向于往好处想,更何况还要安抚郡王爷的情绪呢。“瑜儿时中午出去的,兴许马上就回来了呢,你别总是那么急躁呀!”
“我……”黟安郡王话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得从门口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
“爹,我来啦!”谢瑜远远的喊道。
这一声喊出,周围已经落座,或是将要落座的人,纷纷停止了攀谈,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着今天的主角,黟安郡王府的英才,大周国的新星——谢瑜。
这突兀起来的安静,出乎了谢瑜的意料。曾几何时,自己也参加过无数次王府、郡守组织的宴会,但他从来没有成为过宴会的焦点。
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和一群不认识、也不想认识的人凑上一桌,他们聊他们的,我吃我的。开心或不开心,没人注意、没人在意,因为这更本不重要。
没人注意也是件好事情,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自己会感到很自在,不用操心别人的眼神,也不用在意自己的吃相。总之,谢瑜十几年来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的自在。
从落荷厅的大门到黟安郡王的座位前,也就二十几步的距离,可这一刻,在谢瑜看来,竟是如此的遥远。几十双眼睛犹如几十道火焰喷射在谢瑜的身上,从头到脚都是火辣辣的。
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之后,不自觉的紧张拘束起来,不停的在思考,哪怕一个极微小的动作,是否可以?是否合理?是否得体?
谢瑜不由自主地朝厅中的众人尴尬的挥了挥手,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家好。”说罢,赶紧朝着黟安郡王,一路小跑过去,坐在郡王身旁。
大厅内的几十张桌子陆陆续续的都坐满了人,唯有东西两侧的首座尚且空着的。赴宴的宾客之间,彬彬有礼、互相吹捧、相互推让,就好像这两个椅子上有钉子似的,谁都不肯坐到首座上来。
黟安郡王红光满面,见客人已到齐,于是起身走到了大厅东侧,对吏部主事曲艺说道:“曲大人此次从京师而来,一路辛苦,请上座!”黟安郡王说着便将曲艺朝东侧首座请去。
“这可使不得啊,今日筵席,高朋满座,区区在下,岂敢僭越?”曲艺诚惶诚恐地说道。
其实曲艺说的也没错,今日高堂之上,宾客之中,四品以上的文武高官就不下十人,他一个六品主事若是坐了首座,的确是不合礼制。
“曲大人不必推辞,你是本次试炼的主考官,代表朝廷,代表天子,为我大周选拔人才,此役你居功至伟。今日,你坐此位,无人敢有非议!大家说是不是啊?”
黟安郡王话语未落,大厅之中竟响起了雷鸣般的应答之声:“是!是!是!”
只因为在坐的,有不少都是军中将领,各个气贯长虹、对答整齐划一。
曲艺只好受宠若惊地侧坐了下来,屁股都不敢坐实了。黟安郡王进而转身,朝大厅的最后一排走去。阴华坐在这里,看到黟安郡王朝自己走来,赶紧起身行礼。
黟安郡王走到阴华身前,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西侧首座走去,举手投足之间,宛如亲密无间的战友。
对于江湖中人,行动就是态度,说再多繁文缛节的空话都是虚的。黟安郡王深谙此道,所以其麾下无论是文人、武将,还是江湖侠客,都对其忠心耿耿、推崇至极,其御人之道可见一二。
阴华心中忐忑,虽名为谢瑜的首席师傅,但自己确是没有花过心思教谢瑜武功。至于谢瑜这么能闯过最后一关,连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如今又被黟安郡王请到了首座,到时候谢瑜若说起自己习武的经历时,自己的西洋镜肯定要被拆穿,这个首座简直就是众矢之的,坐在上面比坐着钉板上还难受。
“承蒙各位赏光,我先敬诸位一杯!”黟安郡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厅中众人纷纷举杯同饮。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的融洽起来,方才拘束着的客人们也都渐渐的放松起来。
毕竟,谢瑜击杀八阶上品宗师的事情,是史无前例的,再加上街头巷尾各种不着边际的传闻,大家对于试炼的细节尤为好奇。
借着酒劲,壮了胆。罗大总管端了满满一大壶酒,走到了谢瑜面前,拍了拍谢瑜的肩膀,豪迈的说道:“二公子,以前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呢!这是做哥哥的不对,我敬你一个!”说着就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看来罗艺已经喝了不少,和谢瑜称兄道弟起来。
周围人看到罗大总管,一斤的烧酒一口喝干,不禁乍舌。
罗艺一壶酒下肚,满脸傻笑,黝黑的脸上,烧的通红,舌头似乎也不甚灵活了,对着谢瑜说:“二……二公子,话说……那……个臧大,也不是善茬,‘吞风噬雪’的功夫,横……行天山。你……用的什么法子,把他给一剑穿心了?”
这话一出,本是乱哄哄的大厅一下子静了起来,罗艺把大家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就连黟安郡王、曲艺、杨安等人也都放下酒杯、碗筷,把目光投向谢瑜。
谢瑜心道:“方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幸好早做了准备,不然的话,今天非闹个难堪不可!”
转而对罗艺说:“罗大总管,你说的一点不错,臧师傅的功夫确实了得!在那石窟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我生怕他从背后偷袭我。
所幸的是,钟师傅教我的离魂剑法、渡劫大师的大如来剑法,我已经苦练许久,其中精妙之处,虽不能说完全通晓,但也可以依样画葫芦。我提起短剑急挥,青光霍霍、剑意流转,浑然一体,叫他不能靠近。
当然,为了防止臧师傅找到破绽,我每当离魂剑法用到不甚精通之处,我就切换到大如来剑法;当大如来剑法用到不甚精通之处,我就切换到离魂剑法……
中间过渡之处,再使出几招琅琊剑法,我的南冥剑,削铁如泥,黑暗之中,对方也不敢贸然出手!”
“精彩!妙哉!”席下众人纷纷鼓掌呼道。
谢瑜早有准备,此时就如同说书先生一样,说得是抑扬顿挫、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