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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战答道:“属下认为,应当以静制动,一切等子惜的事情明了了之后再做计较。当前,应当把开凿通道暂时封住,严禁任何人出入。同时,再让高不同增派两个营的士兵严加把手!”
“笑话!”坐在老者右下方的一个中年大声喝道,打断了柴战的话。
室内众人纷纷感到惊讶不已,在‘柒社’之内,柴战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就连宗主对他都是百依百顺,社中大事的决策,皆出其手。今日,竟然有人当众讥讽他的讲话,这可是头一回的事情!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这个中年人金刚怒目,神情激愤,指着柴战质问道:“你以为宁远卫是你家的吗?”
柴战不明其意,故而停了下来。那人接着说道:“十年前,我就劝你把高不同拉入社中,嘿,你偏偏看不上人家,说高不同鼠目寸光、出身低贱、胸无大志,你非不同意。我问你,咱们这是谋大事、举大义,还是选孝廉、点秀才啊?
事到如今,却偏要倚重他高不同手里的那点士兵!要知道,他高不同身上披的还是大缙的官袍。肯帮忙,那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和我给他的压力。嘿,他也不是傻子,要是越线的事,他是会知道权衡的!”
这个说话的人,就是堂堂大缙国江南路安抚使——林渠,林大人。位居‘柒社’的殿帅之职。
“你说要按兵不动,我第一个反对!咱们前前后后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如果就为了柴子惜停下来,停多久?十天?一个月?还是一年?你可知道现在社中的活动,每天在宁州要耗费多少银子吗?要是柴子惜找不回来了怎么办?没了他,太阳就不升起来了吗?”林渠咬牙切齿道。
坐在林渠边上曾源,见说到了钱的话题上,他身为主管钱财的司帅,不得不又补充了两句:“不光是近日社中活动的开销巨大,宁州城里来的这位钦差大老爷,胃口也不是一般的大,前前后后从咱们这明着、暗的索要了三十多万两银子……咱们社里的银子早就告罄了,现在全靠从金陵藩库调过来的银子维持着……”
柴战见他们两人说来说去还是在钱的问题上,心想这两人格局太小,脸色一黑,不屑地说道:“办大事就不要总盯着眼前的这点蝇头微利!等到‘梁公密藏’到手之后,现在花掉的这点碎银子,就是九牛一毛了!
更进一步说,咱们是谋大事,立大业,举大旗,将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回过头来再看这些事,那都不值一提的!”
林渠早就打心里瞧不上柴战,觉得他好高骛远,志大才疏,多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却不了解具体办事的辛苦和难处。
但社中等级森严、尊卑有序,若不是眼前危机重重,也不会贸然和他叫板。如今,要是再听之任之,大家就要一同翻在这条破船上了。
“总帅!”林渠长叹一声。“只怕再等,‘梁公密藏’就没啦!”
“你这是何意?”柴战一脸茫然道。
“说句您和宗主不爱听得话,我担心他柴子惜早就和外人联起手来了!”
柴战听到他诋毁柴子惜吃里扒外,怒火中烧,正欲发作,居于座首的老者却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让林渠说完。
“从他设计杀害刘康的时候我就怀疑到他了,如此愚蠢的做法,其中的利弊,曾司帅早就和大家讲明了,这里也不用我多说了。
后来他与大内隐卫飞雪交手,飞雪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久之后,在临平又遇到了那对神秘男女,至今那两人都是下落不明。
以他奔雷掌的功夫,六阶的修为,手下怎么会留有活口?!
最为让人费解的是,在临平的那天夜里,县令段英把千辛万苦才弄来的交予了他,而他转头就说弄丢了!
要知道,这个可是天下机关术的起源,是破入梁公密藏的关键所在。他不会不知,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一个不小心弄丢了?!”
林渠句句如刀,字字见血,毫不留情,字里行间自然是对柴子惜的所为不满已久。
在‘柒社’之中分为两派,一派为“国姓派”,“国姓”指的就是“柴”姓,这是大缙皇帝的姓氏。在这一派中,以柴战、柴子惜为代表。另一个派系则是“吴越”系,代表着江南吴越旧地的大氏族的利益,林渠就是“吴越”系的领头羊。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柴战、柴子惜,虽都姓“柴”,但他们二人和国姓却没有半点真实的关系。因为两人都是宗主收养的孤儿。姓名为宗主所赐,其真实姓氏,早已无从查起了。
柴战与柴子惜情同手足,见林渠一再咄咄逼人,早已忍无可忍,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林渠,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宗主面前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我问你,你可有真凭实据?!”
“哼!真凭实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容得我们慢条斯理的去讲真凭实据?我这么跟你说吧,此刻咱们就应当立刻打通铜牛岭的密道。
‘梁公密藏’若是找到了,皆大欢喜;倘若是已经不见了,那就是你要的‘真凭实据’!只不过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石室中的气氛一下子落入冰点,在昏暗的烛光摇曳之下,就连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大家明白,现在到了一个要做最终决定的时刻了。若是在往常,会议的决定通常都是从柴战口中宣布出来,但是今天,大家不约而同地,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首座的那位老者。
柴战此刻心里也渐渐的明白了,当前的分歧,已经不是“这样”或者“那样”的选择了,而是成功或者失败,生存或是死亡的抉择!
在如此抉择面前,他绝不是那个可以号令全局的人。
于是他把心中的怒火强行压住,沉默不语。在他内心的深处,对柴子惜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把他这位“兄弟”的安危,看的比一切都重。
有时候,把感情看的太重,会蒙蔽自己的双眼。或者说,即便没有被蒙蔽双眼,在分析问题的时候,也会因为感情因素的掺杂,而不能把轻重缓急正确的排序。
冷静的思考问题,驾驭复杂多变的局面,是领导者最关键的素质。
这位头发花白,精瘦干瘪的老者,干笑了几声,摆了摆手,举重若轻地对林渠说道:“泉至啊!你连夜从金陵赶来,快马加鞭,一路辛苦了!就在宁州多休息几日吧。铜牛岭的事,就按你的意思办,劳你多费心了……”
一席话说的就如唠家常一样,祥和的语气,温暖的神情,一下就把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给缓和过来了。
老者一锤定音。属下诸位各司其职:
柴战领柒社全部精锐进驻铜牛岭南侧河滩,统筹全局。
林渠亲赴宁州卫,督促高不同派驻二千士兵把手铜牛岭入口——二道梁。
曾源亲自赴现场指挥民工凿开最后一道石墙。
白溪山领宁州大小官员在紫云轩摆酒席,宴请陆虞侯。
段英、万千金负责粮食、药材等后勤保障。
……
说干就干,只听“轰隆”一声!“打通了!打通了!”捷报传到柴战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