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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乐觉得自己的眼睛瞪得有点酸。
听见齐绍延在一旁不正经地调侃道：“你俩再瞪一会儿，是不是就该亲上了！”
什么鬼？
马乐立刻收回目光，眨了眨眼。
李徽的反应大，当场表情一下换了，看向齐绍延：“你疯了吧你！”
说完又回头冲马乐撇了个白眼，特别嫌弃。
马乐托着眼镜，揉他那俩心灵窗户，没瞅见。
陈仲谦抿嘴笑了一下，看着齐绍延跟李徽：“快四点了，下午安保跟技工要集合开会。”
李徽无所谓地把腿搁在茶几上，交叠在一起：“用得着去吗？”
齐绍延眨眨眼，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俩……”
陈仲谦话刚起了个头。
马乐没眼力劲儿地插了进来：“不太好吧，听说要记过的呀！”
说完，他觉得自己脑子是抽了，这里有他说话的份吗？他什么身份地位，能管到这两位爷头上。
出乎意料的是。
齐绍延没生气，平和地问了一句：“所以呢！”
李徽也很平和：“让他记，跟小爷我有多稀罕似的。”
俩人没放心上就好，这事就此打住，别再张口说话了。
可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话像是自己长了腿，不出来见见世面不罢休。
“咱们学校是半军事化管理，不好吧！”
疯了！疯了！为什么要多嘴！快管管你的嘴，马乐。
马克又说：“可以请假！”
嘴是不是永远比脑子快啊！他现在想哭都哭不出来。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话多的人呀？丢人啊！
……
他这个话说完，屋里很沉默。
只有马乐内心咆哮地震耳欲聋。齐绍延跟李徽都很安静，低垂着眉毛，两张脸都有些肃然之气。
马乐看了眼李徽，又绕过李徽看了眼同样沉默的齐绍延，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心道：果然不能多事！
就在马乐尴尬地抠脚趾，眼睛都不敢抬的时候。
齐绍延坐起身，哼了一声，说：“什么军事化管理，装模作样，我只要按家里那尊大佛说的，把这四年安生上完就行！其他什么玩意，我他娘一点都不在乎！”
他一点当兵走官路的心思都没有，他想跟着家里那尊大佛做生意，那尊佛简直就是他的神，从小就抬头仰望他，盼望早晚能走到他身边，替他做事，可那佛却说“来这学校好好表现，达到他的要求”就是做生意的第一步？
记过的话，是不是就是没表现好。
草！
去他娘的第一步，不过就是身边有了人，不想管他了，随意把他丢进学校的借口！
齐绍延啐了一口，眼底闪过一抹色彩，委屈，郁闷，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儿，看得马乐似乎也跟着一并痛了。
不过齐绍延虽说是顺着他的话茬子，马乐却觉得出这话不像是对他说的。
李徽看了看齐绍延，把目光往下收了收：“你可别装了，咱们仨最能装的就是你，再说家章哥的意思你能不听吗？”
齐绍延又“切”了一声，把头扭了回去。
他没见过齐绍延这个样子，沉闷闷地把脑袋放在靠背上，也不看人，也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三人的谈话他也越来越听不懂。
不过有一点从谈话里他判断得出：齐绍延，陈仲谦，还有李徽仨人估计是发小；齐绍延并不喜欢这个学校！
可为什么呢？他三年寒窗苦读，从不敢在一日里懈怠过，就是为了上个好大学，日后找个好工作，赡养家庭！
即便齐绍延家庭条件好，也需要做些事的吧？
这时，陈仲谦的声音听进了他的耳朵里，马乐看了过去，他的嘴角有一抹浅浅的笑，像是无声的一种誓言。
他说：“下午六点安保跟技工都在东体育馆，你俩记住了，明天事情就开始多了。”
齐绍延跟李徽一起看了眼陈仲谦，马乐默默地看着三个人。
似乎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
他们三个就是别人口中所谓的“按插生”，即便成绩比别人优秀很多，也堵不上别人说“走后门”的嘴。
这个，他们三个到并不在意。在背后凄凄惨惨地说上几句，也改变不了云泥的差距。有人天生可持枪跨大马，除了天赋，不能少的就是资源跟家教。
出生后就被夺走童年，当作“身挑重担”之人培养，若见识跟能力都跟其他人一样，才是真瞎了他们的出身！
只是小齐是被家章哥放进来的，李徽虽然有心思来这个学院，可表面一直在跟家里对着干，于是总表现得无所求谓。
他的话……
马乐回头看了眼陈仲谦。
这哥们其实也挺矛盾的，不对，他干嘛要用也？
看气场总是冷冰冰，可面对齐绍延跟李徽的时候，比这两人要沉稳的多，似乎是三个人当中老大哥，让人觉得特别靠谱。
他也没听懂这哥们此时此刻说的什么，却从未觉得陈仲谦的声音如此好听过，低沉清晰像，夕阳下的晚钟。
一声震荡能击碎能将侵袭过来的所有烦恼全部击碎。
神仙吧？
马乐走进东体育馆一楼篮球场。
一进场，耳边意外的安静，并没有想象中新生第一次“聚集”的交流吵闹，偶尔能听见嘶嘶嘶，几个人低头相互耳语的声音。
今天下午陈仲谦他们打完那把游戏就撤了，齐绍延自然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想起他们今天下午的谈话，马乐上台阶的时候，不自觉往观众席上左右望了望，直到坐下，也没见到齐绍延那张脸。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失望，还是不死心，往左右两边瞧了瞧，几乎都是陌生的脸，偶尔有几个凑到人耳边嘻嘻哈哈地说点什么笑话。
可就是见不着齐绍延….
不会真的倔强到这种程度不来吧。
马乐往后扭过头，高一点的位置再找找看，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扎着马尾，戴着眼镜，也不找人说话，脖子微微往前伸着，看起来特别的腼腆。
他记性好，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俩在图书馆见过，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但是距离有点远，要是引起那姑娘注意，估计能个篮球馆都得注意到他！
还是算了吧！
马乐正准备把目光收回来！
姑娘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左右找了一会儿视线的来源，最后他俩的眼睛撞一块儿去了。
马乐呲出大牙，伸出胳膊往后挥了挥手。
姑娘一看见他，脸好像红了，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肩膀不自觉耸高，把整个脖子都缩进去，在脸侧伸出手，朝他微微摆了摆。
这姑娘怎么这么容易害羞脸红，他又不长齐绍延他们那样。别说齐绍延了，他长谢玉良那样，也好理解这姑娘为什么看见他会脸红。
坐得那么远，也没什么好交流的条件。马乐打完了招呼，就把头转了过来。
跟他们一样都很无聊地等着，等着等着，发现了不对劲。如果技工所有新生全部到齐的话，得有163的人，刚才他大致看了一下，人数大差不差。
为什么没动静呢。
原因可能就在于……
篮球场上，正对面观众席下面的教练板凳上，一个十分魁梧的人坐在那。
穿着军绿色短袖，小臂粗壮地袖子紧紧贴着肌肉，腰上拴了条黑色皮带，下面是迷彩长裤，裤脚利落地收进厚重的军靴里。
双腿打开，几乎是正襟危坐，双臂环胸，头微低，马乐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可即便隔了这么远，他依旧能感受得到这个人身上冷冰冰的压迫感，不由地脊背跟着耸起，喉咙发紧。
马乐扭过头，刻意放低声音，用手护在嘴边，咳了一声，还未抬起头，先听见周围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抬头一看。
那个身穿军装的人，已经起身站在了篮球场前，额前像是有跟三到四厘米的黑线，像根头发一样，立在眉毛上面。
估计集合了！
观众席的人也已经纷纷起身往下走，马乐跟着几乎瞬间就被淹没在人群里面。
“哔～～”
一声有力嘹亮的哨响，从篮球场中央传过来。
马乐跟众人纷纷扭头看过去，那个人侧身站立，目光看着这边，眼神冷厉威严，像是有根鞭子用力抽在他们背上，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快了起来。
下一秒！
整个篮球馆响起嘈杂响亮的脚步声。
混乱里。
马乐在人群中听到一些轻声的抱怨。
“我靠，鞋给我踩掉了，不长眼呀……”
“对不起，对不起……”
估计听见的人还不少，他能听见好几个人在憋着呲呲呲地笑。
“哔～～”
又一声高亮的哨声，众人不敢再怠慢，脚下的速度更快。
马乐也一步都不敢停，有几个身手好的，直接攀着栏杆，要么从顶下跳下去，要么从围栏中间，一弯腰，呲溜跟条鱼似的滑下去。
他也行，看上去还挺有意思。
可看了看手边的栏杆，马乐犹豫了片刻，还是收回心思，跟着大部队继续往下走。
要跟着跟着那几个，不走寻常路，太招眼，他可不想被盯上。
鬼使神差地，马乐不自觉抬头看了一眼教官，教官眼珠子一动，像是…直勾勾看进了他的眼里。
他心里咚地一跳，忙把目光挥收回，低下头。这不会这么巧吧！应该不会吧！这么多人，他又这么矮，估计…不会是在看他。
应该不可能！
他收了心思，跟着大部队到了篮球场反而有点懵。
列队？这个怎么列？高低个？男女生分开？
估计其他人跟他一样也有些不知所措，脚步踩到篮球场的声音不自觉都放轻了，甚至停住，左右踩着，犹豫不决。
“哔～～～”
又是一声哨响。
马乐跟着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教官开口：“所有人注意！每横队十人！由低到高依次往后排开！”
声如洪钟，一点没夸张，马乐觉得自己的耳膜都震得生疼。
也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感受，总之这话一落，众人纷纷行动起来，脚步声在篮球场上响起，耳边一阵嘈杂。
他不用瞎跑，大眼一瞧，就是第一排的料子，如果从左到右由低到高排，也不用多想，他指定左边第一个。
“速度！倒数10秒！未入列的100个俯卧撑！”
这一声下来！周遭的脚步声开始变得越发急促。
“10！”
混乱！
“9！”
球鞋在木质地板上急刹车造成的尖锐摩擦音，间或响起！
“8！”
两个人撞到一起的声音。
“7！”
“我靠…….” “对不起”
“6！”
听着耳边的混乱嘈杂，马乐不由自己也着急了起来，瞎忙似的，往左走走，往右走走地给人腾地。
“5！”
脚步声更加混乱，人们之间叫喊的声音也不自觉变大！
突然，一个人撞上了自己的后背。
他还没来得及转过头来看，就听到一个姑娘怯懦懦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这声音很熟悉！
马乐回头一看，容易脸红的那个姑娘！
“4！”
马乐低声说：“没事，没事！你还没找到位置吗？”
姑娘脸红红地说：“我应该在你右边！”
“你来！”
姑娘往前一步，站在了他右边！这个时候，周遭的声音也满慢慢落了，偶尔还有调整位置的细碎声音。
马乐随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人与人之间保持了一项间隙，这个大方块应该成了，技工效率还挺高！
扭过头，看向教练，发现教练目光正往方队的后方看去。
方队后面正对篮球场入口。
众人跟他一样，顺着视线往后看了过去！一个高大的男生，手插口袋，不紧不慢地踏进了篮球馆！
“3～！”
那个人依旧不紧不慢，甚至没往方队前面看上一眼？
“2！”
那人抬头笑眯眯地看了眼教官。众人也一起好奇地看向了交换。有这么个“反骨”，教官会怎么办。
教官脸上十分平静。
“1！”
那个人归队，教练收回了目光，众人有点唏嘘。集合第一天学生跟教官起冲突的好戏没看成啊！
马乐反倒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怎么着！齐绍延按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