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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银河清浅,月色无尘……灵犀果然痛得无法入眠,她觉得整条腿都肿胀地像要爆裂了。却被夹板紧紧地夹着,伤口的压迫感在她每每想要入睡的时候,便会铺天盖地在静谧的夜中将她包围,沉溺,每根神经都是紧张的……
她不知道洛桑就在房间外面,因此也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翻来覆去的声音。洛桑听着房间里,不时传来的痛呼,呻吟……心痛的无以复加……不知在房间外踌躇了多久,他终于轻轻敲响了她的房门。
“灵犀,还好吗?我进去看看你好吗?”洛桑的声音传来,路灵犀简直瞬间呆住了……他居然一直在房间外?那她刚才的声音,他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许久,洛桑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好。”
洛桑轻轻推开房门,开了一盏小灯。才走到灵犀的床边,仔细查看了下灵犀的情况。脸色腊白,额头有细汗,嘴唇因为一直痛,被灵犀咬出深深的印子。一双大而疲倦眼睛却满怀歉意地看着洛桑,说道:“不好意思洛桑,怎么还没睡?我吵到你了吧?”
洛桑深深叹了口气,轻轻摸了下她的额头,果然是有些低烧。他赶紧出去打来了桶井水,拿毛巾浸湿,这才轻轻帮她擦拭起头上的汗。灵犀想自己来,被洛桑拒绝,让她别乱动,一会儿腿更痛了。
擦完汗,又重新洗净,拧干,将凉凉的毛巾敷在她额头。然后又出去取来一盒包装精美的藏香,说道:“灵犀,这个是龙肚香,是这边很有名的一位藏医做了送我的,它有安神助眠的效用。我知道你只喜欢自然的花香,不太喜欢这些。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点一支试试吧,不能一直熬着,总得睡觉。休息好,伤才能好对不对?”
洛桑耐心地哄着灵犀,他的声音好听又有磁性,特别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路灵犀被疼痛搅乱的心不知不觉就慢慢平静下来了。她点点头,洛桑便点了一支龙肚香放在桌上,又去厨房热了一小杯牦牛奶,看着她喝了下去。
这才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他重新将毛巾用凉水浸湿放在她额前,然后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
路灵犀看着洛桑,突然就觉得很安心,冲他微微笑了笑。龙肚香的香气逐渐萦满卧房,平时不喜香的灵犀竟也不觉得厌恶。
洛桑也对她笑了笑,“闭上眼睛试着睡睡吧。我会很安静,不会吵到你的。”
灵犀点点头,乖乖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洛桑突然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洛桑,给我唱首歌听好吗?”
“好,只要你不嫌吵。我给你唱一整晚都可以。”洛桑想了想,轻轻唱起了以前爸爸常常哼给他听到一首歌谣: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飘呀飘呀,飘向西天……
渡过那条银河水,走向云彩国,走过那个云彩国,再向哪儿去
在那遥远的地方,闪着金光,晨星是灯塔,照呀照得亮……
他的声音如天籁般好听,就这样在这静谧的夜,轻轻地响起,一遍又一遍,直到路灵犀的呼吸声逐渐安稳。这才轻轻拿开她额头上的毛巾,又用手试了试,不再低烧了。
他就这样坐在她床边,凝视着她,看着她白皙的脸颊,精致的眉眼,长长的黑发……
她睡着的样子,静美安恬,他真的好想每天都能抱着她,对她好,他可以用全世界来爱她。可他却不能。因此,她醒着的时候,他都要小心克制,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可以肆无忌惮,安放,专属于她的,溺爱的眼眸……
许久,他才轻轻退出房间。
躺在沙发上的洛桑,看着这熟悉的客厅,突然觉得幸福地有些不真实。他好想告诉爸爸妈妈,他有了心爱的女孩,虽然他不能自私地留下她,但她还是如此深刻地在他的世界里,留下了痕迹。
就算以后她离开,回到了她的世界,那么至少,他还有这些回忆,这些她留给他的回忆……洛桑缓缓闭上眼睛,在惆怅和幸福交织着的复杂情绪中,也终于慢慢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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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洛桑给自己上了6点的闹钟,早早就起来了。他洗漱好,走到了厨房,打开锅盖,昨晚临睡前煲上的一大锅牦牛骨高汤,此时已经是浓香奶白……
他将汤盛了出来,放在三个盒子里,慢慢晾凉,存放在冰箱里。锅中只留下了一份汤。他打开昨天买的面粉,舀出了一些开始和面。他今天早上想为她做一碗牦牛肉汤面,可是他担心灵犀不喜欢吃挂面,所以准备做些新鲜的手擀面。
其实他多虑了,路灵犀自从十几岁跟着妈妈出国之后,任何一点中国的饭菜都能勾起她的味蕾。她的妈妈很忙,也不擅长厨艺,平时都是她一个人在家。所以她都是自己做饭,或者就在学校吃些西式快餐。她真的不挑食,只有他如此慎重地对待她,给她想方设法做好吃的东西。
洛桑做饭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热气腾腾,香飘四溢。
路灵犀清晨醒来一睁眼,就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正顺着门缝喊她起床,她看着陌生的四周,有些茫然,转头看到满墙的照片,才突然意识到,她这是在洛桑家里。昨晚,她居然在腿那么痛的情况下,还睡了个好觉……
她的轮椅就在她的床边,她下了床,尽量不去晃动自己的腿,慢慢坐在轮椅上,然后就去洗漱。一开卧室门,就从客厅看到了厨房里正在忙碌的洛桑,她突然有了种幸福的感觉……
她嘴角微微扬起,自己转着轮椅去洗漱了。洛桑将一碗热腾腾的牦牛肉汤面摆在餐桌上的时候,灵犀刚好洗漱完出来。正冲着他笑颜明媚~“洛桑早呀,哇……好香啊!”
洛桑正擦着手,准备拿酥油和青稞团糌粑来吃的时候,却被路灵犀叫住了。“洛桑,你的面呢?你不吃吗?”
洛桑笑着说,我吃糌粑就好啦。你快吃吧,趁热吃~
路灵犀原本明媚的小脸,瞬间沉落了。
洛桑看她突然低垂下了头,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他说错了什么……
“洛桑,你也做一碗这个面,我们一起吃。”路灵犀沉默了几秒,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洛桑说道。
“我不用……我”洛桑正要说什么。路灵犀却打断了:“或者你拿一个碗,这碗面我们一人一半。”
洛桑这才隐隐察觉路灵犀为什么不高兴。“灵犀,我不是自己不吃,我是习惯了早上吃糌粑。真的,我没骗你。”
“洛桑,或许,我还是回学校去住吧。我和孩子们一起住,一起吃。”路灵犀突然心里一阵难受,放下筷子,转头就要推着轮椅回房间去。
洛桑心下大惊,赶紧跑过去,拦住了路灵犀。“灵犀,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你得吃饭啊。你不喜欢这面条吗?我可以给你做别的。而且,你现在这副样子能去哪。”
路灵犀沉默不语。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泛潮的眼眶。
“灵犀!能不能不要这样。有什么你说啊,告诉我!”洛桑也有点急了。
路灵犀突然红着眼睛抬起头,哭着冲他说道:“我说过了!洛桑。我说了!你没听到吗?我说让你给自己也煮一碗面。你为什么不煮?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就是给我做吃的,从来都是只给我做。
如果你不喜欢一种食物,你不会给我做的!你做给我的都是你觉得最好的东西。对身体好又美味你才会做给我吃。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又不欠我的。你照顾了我这么多,是我欠你的才对。
可你连这样一碗面条都不肯煮给自己吃。就吃糌粑!青稞面和酥油有多好吃需要天天吃?!你就是不舍得自己吃!就想什么都留给我一个人吃!我不要这样!我不喜欢这样!”说到最后,她已然是在哭喊着发脾气了……
洛桑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了,看着她一大早本来开开心心的小脸,现在却气的都哭红了。内疚又心疼……还很震惊,雪莲花仙女原来也可以有那么大的脾气……
“分享你懂不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懂不懂?我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不是上下级,不是雇佣与被雇佣,是朋友!好吃的要一起吃!现在是我借住在你家里你有没有搞错?你还这样!那我是不是要仔细跟你算算我应该付你多少钱的住宿费,伙食费,水电费啊!”仙女的气还没发完……
洛桑就这样,低着头,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灵犀自己边哭边喊地把自己呛到拼命咳嗽,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他这才手忙脚乱赶紧过去帮她拍背,拿了纸巾帮她擦,又倒了杯水给她……
路灵犀这才慢慢缓过来,靠在轮椅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错了灵犀……我错了。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嗯?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不再这样了真的。”洛桑看着一大早就被自己气成这样的灵犀,满心都是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