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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德格,可以说是一年中最炙热,最浓烈的日子了。法会连着开了几日,整个绒岔村错阿乡都在欢庆,家家户户都带着孩子们在风景秀美的地方野餐,耍坝子。灵犀不禁感叹,藏民们的生活也是很有仪式感的。
不管家中一贫如洗,家徒四壁;亦或是富甲一方,蜜蜡成堆;在这样的好天气,都是悠悠闲闲,笑靥如花。希望小学那边停课好几日了,因为小孩子们都在家跟着爸爸妈妈去法会玩耍,跟着亲戚好友上山耍坝子。
自从灵犀他们几位老师定好了时间,技艺园的少男少女们,就整天盼啊盼,终于盼到了这个清朗明艳的好日子。一大早,灵犀和洛桑就来到了技艺园,带着男生们扛着帐篷越过园区门口的国道,上了山。
山区对面就有一大片平缓的草场,野花漫山遍野地铺陈着,在浅淡的蓝天,棉花糖般的云朵下,清新繁盛。雪山化成的溪水从远处流淌而下,一个小木桥横亘其中,各式美景,几乎可以满足一个女孩子对浪漫的全部想象……
洛桑给灵犀铺了个毯子在草地上,由着她在地上趴着,不停地拿着相机给各色不知名的小花小草拍照。
不一会儿,巴吉也赶来了,他接过洛桑的指挥棒,带着男生们如火如荼地搭帐篷,摆篝火,而洛桑则帮路灵犀抬来了她酝酿已久的百宝箱。
路灵犀兴奋地指挥洛桑在她边上搭了个小帐篷,然后,就将她的百宝箱摆进了帐篷。打开来,得意洋洋地当着洛桑的面,一件件拿出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居然是各式各样的裙子。有藏式水袖的粉色长裙,有白色蕾丝的公主裙,有明黄色的花朵裙,还有一件黑红相间的骑马装。
再将一包包佩饰摆在一旁,立了个镜子,又拿出了她的化妆包,洛桑终于明白了,原来灵犀想为每个女孩子们拍一套写真。
她们都是处在最美好的豆蔻年华,花季雨季。女孩子们都是爱美的。灵犀看到这些女生们看着她每次穿什么好看的衣服,那种发自内心的羡慕的目光,那是无法掩藏的对美的向往。
因此,她便想到了,要筹备这个特殊的礼物给她们。洛桑看着她事无巨细的准备,心中很震动。难怪她前些日子忙着让周伯给她从县城取包裹。这还真的是一个美好而又不同寻常的惊喜。
灵犀,她的心思,总是别致的。
神秘变装小屋准备好了,女生们也结伴上山来了。今天所有人都穿了藏袍,准备一会儿跳舞。灵犀却只穿了一身最舒适的运动装,因为她今天要拍摄。
一个个的女孩子被请进帐篷,她们选择好自己喜欢的风格的裙子,换好,灵犀就开始帮她们化妆,梳头发。当她们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的模样时,每个女孩眼中都闪着星芒。
她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这么美。但是因为有灵犀老师,她们收获了对自己崭新的认知。
当灵犀带着打扮好的女生出去拍照的时候,所有的男生们也都一个个看呆了,有些小男生都还不好意思了。灵犀心里觉得很可爱。不禁感叹着,青春真美好~
于是,艳阳下,就看到技艺园的女孩子们或舞蹈,或跳跃,或旋转,阵阵笑声扬起,如有花儿的馨香。而灵犀则是在地上跪着,蹲着,趴着,用各种姿势帮孩子们认真地找寻最美的角度,最刚刚好的阳光。
洛桑看着灵犀,只觉得纵使她素颜,马尾,穿一身运动衣,也是最美的样子。
灵犀一连拍了十个女孩子,越往后越摸出了规律,拍前一个的时候,会让后面一个先进去换衣服打粉底散开头发,效率越来越快。
快中午了,洛桑实在是看不下去,过来叫停了,说下午再继续拍。灵犀素白的小脸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就好像刚从健身房出来,看的洛桑心疼不已,赶紧把她拉到旁边有凉棚的阴影下。
灵犀站了片刻,却觉得闷热久久无法散去,她跑到小溪边,捧起沁凉的雪山水,扑在脸颊上,洗了好几遍,这才觉得清爽了些。洛桑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赶紧递给她矿泉水,就见她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瓶。
又赶紧从包里翻出防晒喷雾,给她前前后后喷了个遍,灵犀这才踏实地瘫在椅子上,让自己恢复一下体力。
吆喝声不断传来,男生们正在一旁的草地上围着圈,进行摔跤比赛。而女孩子们呢,则是在篝火前架起锅,烧烤架,开始烤牦牛肉,还有山上采来的一种叫做獐子菌的菇类。他们将酥油和盐抹在那些蘑菇上,不一会儿就传来阵阵香气。
第一盘就给灵犀端了来,巴吉眼巴巴看着,吞了吞口水。路灵犀赶紧分了些给他和丹增老师,洛桑却不肯要,说他一会儿第二盘过来时再吃,让灵犀赶紧趁热多吃点。
巴吉在旁边不满的咕哝了句:“装模作样,好像就你懂得让着灵犀老师似的。就我嘴馋。”洛桑权当没听见,还是守着灵犀。路灵犀冲巴吉笑了笑,趁他不注意,用签子戳了一大块獐子菌,送到了洛桑的口中。
洛桑脸都红了,心里却甜甜的,只觉得这么多年的獐子菌就和白吃了一样,跟现在的这块味道完全不同。而灵犀这是第一次吃,瞬间觉得此等人间美味怎么竟然以前都无福享用~
她脱口而出,说道:“这个也太好吃了,能不能风干了,我走的时候给我带一包啊?”
洛桑的心突然就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全然泄了气。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让他招架不住,潦草点点头,退出了帐篷。
路灵犀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一时间味同爵蜡。洛桑踱步到外面,深深吸了几口气,不想让自己扫了灵犀的兴致,赶紧又拿了一盘烤好了的牦牛肉,羊肉,菌菇,还有烤肠来,撑起笑容,让灵犀趁热吃。
灵犀点点头,和洛桑对坐无言,吃了起来,却再也不是刚才的味道了。许久后,洛桑突然涩声问道:“灵犀,明年,你离开了之后,还会回来吗?”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就好像太过于期待答案,反而怯懦了。
“洛桑,你知道吗?地球是圆的,只要足够想,人都会重逢的。”灵犀道。她的眼睛沉静无波,就这样看着洛桑,让洛桑乱糟糟的心,也沉淀下来了。
他想,她说的没错,只要足够想,总会重逢。
午餐后,灵犀拍完了剩下的女生们的照片。天公作美,全拍完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太阳雨。天将阴未阴,瓢泼的雨就这样不期而至,连太阳都没来得及掩去身影。
但是光影交错的一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云飘走,还留下了一份巨大的惊喜……
一架双彩虹,宽广而绚烂,横跨了整片山野,正正地呈现在他们眼前。灵犀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她顾不得脚痛,顾不得高原反应,跑出帐篷,兴奋地跳着,拉着几个女生的手一起尖叫着!
同时,还不忘扭头喊着洛桑:“洛桑!快看,快看!你看到了吗?你见过这么美的彩虹吗?”
洛桑望着灵犀明媚的笑颜,她的美好,她的快乐,都那么真切。他好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笑着。他想,彩虹自是见过的,但彩虹下的这个人,却是今生,唯一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