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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响了,足足二十下。
所有的门都开启了。
所有的房间都被鲜血浸染。
鸣辰走向自己的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见自己的仆人倒在了地上。她的胸口被刺穿,已经没了呼吸。
他继续前行,然后看见了自己的尸体。
他觉得脑子有点乱,于是跑回了大厅。他望向挂钟,发现挂钟的表盘已被褐色的污渍覆盖,只剩下了一个数字:
十二。
“选王仪式”结束了?我已经死了?
鸣辰拼命地从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线索,但他的头很疼,什么也搜索不出来。
闻垂跑向自己的房间,在那里,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铁锈王。
不是黑猫,而是那个魁梧又残忍的男人,羽化之国的统治者,铁锈王。
在铁锈王的脚下,有一团红色的东西。
那团红色的东西死死地抱住了铁锈王的脚,向他哀求着。
“……放过他。”红色的东西说道。“我只求你放过他。”
铁锈王看着闻垂,举起了剑。
“我不会放过叛徒的血脉。”他说。
“他也是你的血脉。”红色的东西说。“而且,我没有背叛你。我们没有背叛你!”
“或许吧,事到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铁锈王说。“你们或许背叛了我,或许没有。但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所以你们必须死。”
“……放过他。”红色东西渐渐消融,化作了一滩污血。“……你许过我一个愿望,这,就是我的愿望。”
血色吞噬了着闻垂的视野,吞噬了一切。
这时,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遮住了闻垂的眼睛,令血色从他的眼中消失。
“……踏雪姐?”闻垂再度睁开眼睛时,看到了踏雪。
她的白衣如雪,不染半点血迹。
她没有死?
还是说,她是闻垂看到的幻觉?
活着的踏雪与死掉的踏雪,闻垂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幻觉。
“我想起来了。”踏雪幽幽说道。“‘七之空响’让我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你遗忘了什么?”闻垂问道。
踏雪向他诉说,但他听不清她的声音。他向她走近一步,试图听得更真切些。但她的身躯似乎飘远了。他跑向她,她却一直在后退,直到退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古伦尼望着挂钟。挂钟上的血渍遮蔽了8个数字:1、2、3、4、5、6、8、9,踏雪的7并不在其中。然而,钟上的7字却开始变得模糊,似乎有人把7的油墨抹做了一滩污泥。
“‘选王仪式’已经结束。那些束缚着你们的规则,本就是虚无。”一个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然后,表盘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极星之印刻’。”古伦尼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然后他下意识地向左侧一闪。一道水柱,从他身后袭来,掠着他的衣袂擦过。
——若非他下意识地这一闪,这道水柱已经将他射穿了。
他一回头,便看到了花火。
“你没死?”他问。
“离死还远。”花火笑着说道。
一击不成,她便祭出了第二个“王之器”。“‘六之刑牢’。”
然后,空中浮现出无数兵器。
手枪、猎枪、自动步枪、榴弹发射器,还有自走火炮。它们一起开火,子弹呼啸着飞向了古伦尼。他唤出“星光”,以“星光”为盾墙,挡下了热兵器们的齐射。
“哦,你的法力恢复了?”花火说。“……‘选王仪式’的规则失效了?”
“等等,你的武器是不是有点画风不对?”古伦尼说。“我记得‘六之刑牢’不是这个效果吧?”
“哦,”花火发起了新一轮的齐射。“‘六之刑牢’的真正功能是‘召唤出死在我手上的人的惯用武器’。”
古伦尼闪过齐射,向花火抡出锁链。“你杀过的人都是用枪的?羽化之国不是中世纪风的么?……话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是啊,和你一样。”花火一边射出飞刀,一边令枪火们绕后。
“你也是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古伦尼绕了枪火的后,用“星光”将它们打扁。
“‘选王仪式’之前,纹形就用暗黑魔法的仪式召唤过我。”花火说。“仪式一开始,我就来了,本以为他是打算召个帮手,谁知道他是想吞掉我的法力。我只好把他反吞了,然后就莫名奇妙地继承了他的候选人资格。”
她向古伦尼突进,但有了“极星之印刻”的他格斗能力犹在她之上,几招便将她击退。
“你是……‘奠基者’?”古伦尼问。
“bingo!”花火说。“你怎么猜到的?”
她用“六之刑牢”唤出一辆坦克,以主炮的火力轰击古伦尼。
“哪个世界的坏事后面没有你们的影子?”古伦尼踏着“星光”跃至屋顶,躲开了炮击。
“你们‘梦之子民’还不是一样,你肯定是觊觎‘真王之器’才会过来的吧?”花火又想召唤出什么兵器,但召唤失败了,大厅里放不下。
“还真不是,这次我是被意外召过来的。”古伦尼用“星光剑”斩落了坦克的炮口。“……好像我每次都是被意外召唤的。”
“既然如此,干脆咱们停战吧。”花火说。“你把‘真王之器’让给我,反正你也不想要。我杀了你,你就能回原本的世界了。”
“……你觉得我傻?”古伦尼一剑刺向花火。
“你不是?”花火侧头躲开,她的脸上被划出一道伤口,溅出的鲜血沿着“星光剑”爬向古伦尼的手臂。
“‘三之涓流’。”花火说。
古伦尼丢掉手中剑,但血液已经射向他。古伦尼转身闪过,他的脸也被血滴划开一个口子。
“这下你也破相了,算是扯平了吧?”花火说。“但我颜值比较高,所以还是我吃亏。”
花火对古伦尼比出一个“回来”的手势。“‘三之涓流’。”
而后,古伦尼的血液便成了花火的奴隶,它们从他脸上的伤口涌出,争先恐后地飞向花火。
“‘十一之锁’!”古伦尼将血液牢牢锁在自己的体内。它们涌向了花火了,却又如弹簧床般弹回,流了回了古伦尼体内。
“法师之间的对决,你却用‘王之器’,不觉得太无耻了吗?”花火说。
“……是你先用的,还用了两种。”古伦尼说。
“你这人真小气。”花火说。
跟“奠基者”讲道理,是古伦尼不对。他决定赶紧杀掉对方完事。
“你在哪里?”闻垂在呼喊古伦尼。但古伦尼没有听到。
闻垂的声音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他睁开眼,但眼前是一片黑暗。
他想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块狭小的空间中。
此刻,他处于仰倒的姿势,而四周都是坚硬的木板。在用手、脚和头顶反复探索后,他终于确定:自己正躺在一个2米左右的棺材中。棺材上面大概堆着厚重的土,反正棺材盖是怎么也推不开。
“我死了?”他问自己。“‘选王仪式’怎么了?”
不对,他没死。此刻他只觉得呼吸困难。但死人是不需要呼吸的。
但在埋在棺材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而且还会死得很惨。
最惨的不是“死得很惨”,而是明知自己会“死得很惨”,却无法摆脱命运。那种绝望感会将人撕裂。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去找到她。”
找到谁?他想问。
“找到那个能拯救你的人。”
谁?
“找到那个弃你而去的人。”
到底是谁?
“……她一直在你身边。”
闻垂再度睁开眼睛时,他已回到“选王之馆”。他跑到大厅,看到古伦尼已被万千锁链缠绕。它们不是实体的锁链,而是以“绝途之印刻”唤出的锁链;每条锁链的尖端都有火焰燃烧,每条锁链的链身都缠绕着雷电的光芒,那是被“空焰之印刻”附魔的迹象。
在大厅的另一端,是浑身是血的花火。她的男装礼服被划上了无数破口,烧焦与斩伤的痕迹遍布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她吃力地喘息着,用尽全力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告诉过你的吧。”古伦尼没有看闻垂。“我呢,原本是个特别厉害的法师,一个人灭了一个帝国的那种。现在,我取回了力量。阴谋诡计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我一个人就能打爆全场。”
“我说,”花火艰难地说道。“你是不是有点小看我了?怎么说,我也是个‘奠基者’呢。”
“把我打爆的‘奠基者’摞一块,堆满这个房间都放不下。”古伦尼说。
“是吗?”虽然现状已狼狈不堪,花火还是挤出了个灿烂的笑容。“‘返璞之印刻’。”
在那一刻,古伦尼恍然看见了花火的灵活,那是一只小小的麻雀。小麻雀身上,有黑色的光芒亮起。
黑光迸射,笼罩了大厅,古伦尼竟不及闪躲。黑光吞没了他,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他没有受伤,也没有疼痛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便理解了黑光的作用是什么。
他的锁链消失了,“星光”也不见了。他的法力被再度封印了。
更糟糕的是,“十一之锁”似乎也无法使用了。
“这是忘却系的魔法,‘返璞之印刻’。”花火说。“它会令一切超自然力量失效,‘王之器’与‘印刻’都会被封锁,接下来,你我只能以格斗技巧分胜负了。”
花火的双手中,出现了两把短刀。
“这个印刻的缺点是,必须在体能枯竭时才能使用。”花火走向了古伦尼。“幸好,我为此专门锻炼了不耗体力的杀人法。……我对你说这个干吗?你什么都不会记得。忘却系的法术就是这样。”
花火跑了起来,冲向了古伦尼。
在双方都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花火的战斗力要高出古伦尼好几个档次。即使体力所剩无几,她也有击杀古伦尼的把握。
“其实记不记得都没关系了。”花火挥刀。“反正你都会死,对吧?”
这时,古伦尼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不能用魔法,也不能用“十一之锁”。再没有什么能捆住他那摇摇欲坠的灵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