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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躺在床上,赤裸着上身。
时节虽已至深秋之际,他不知怎么,还是浑身汗流不止。他脸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嬉笑,阴晴不定,就跟中了邪一样。
但是大多时候,他都是显得极为难受和痛苦。随着他身体来回摆动,嘴里说出的话语,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就是附耳倾听,也听不清楚他在叫嚷个什么。
无论怎样的表情,沈天的眼睛一直是紧闭着的状态,仿佛是在梦游,但又好像是癔症。
“又要开始了!”双儿似乎对这怪异早有预判,伸出双手紧紧抓着沈天的手腕,死死的按压在了床上。
两人的脸也因此贴的很近。
沈天虽然闭着眼,但是眼皮底下的眼瞳,忽而闪过青色的光,双儿于是把脸扭向另一边。
她实在是不忍心看沈天这痛苦模样。
果然
沈天开始如同杀猪一般大叫了起来,啊个不停。这声音着实大,惊的院子里的小云儿都停下了练习,他哀叹着,一脸担心的望着沈天躺着的屋门,摇摇头,叹息的叫了声,师父。
这十几天以来,每到正午,沈天就会出现这般异样,接着就是发出这般奇怪的惨叫。尽管小云儿的婶婶已经跟街坊邻居早道歉了无数次,可人家依旧愤愤不休。谢文远最终用银子打点,才平息此事。
随着沈天嚎叫,又有路人探过矮墙驻足向院子里观看,这声音毕竟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撕心裂肺,保不齐是有什么新鲜事儿。再加上人们都有个看热闹的喜好,所以墙外的闲人看客从一开始的一两个,增加到了三四个,然后更多。
小云儿怒斥半天,这帮人才各自散了去,徒留小云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闲人可真多,大丈夫不去边境守备,为国效力,躲在这里,看人家家事,也不知道羞耻……
忽一声啪的掌掴声响起,这小院子终于安静下来。坐在床边的双儿举着右手,脸色并没有任何动容,只是直勾勾的望着那男子脸庞上胀起的红手印。
她以前在山里也总这么打他,可从没出手这么重。想着之前的岁月,沈天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双儿的手掌,第一次见他时,还一掌把他拍晕了。
可现在她是多想让沈天可以醒过来,没了父亲,沈天也许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她眼中似有不忍和湿润,拿出湿毛巾继续给沈天擦拭着腋下和脖子,一番擦拭后最后把毛巾搭在了沈天的额头上。
叹了口气,双儿蹲下身,缓缓收拾地上破碎的残渣,曾经的一国公主,竟然做这服侍他人的事情,倒有些稀罕了。她之前可是除了父亲以外,谁都没有服侍过,最近十几天,却如同一个下人一样,一直在身边服侍这个歹人。
看着沈天肚子上缠着的厚厚绷带,不知是心疼,还是伤心,亦或者想起来什么,捂着鼻子就要起身离开。
可刚站起身,就碰到开门进屋的谢文远。谢文远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新药,连忙作揖赔礼,被双儿摇头示意不必。
谢文远这般赔罪倒并非是因为进门“惊了架”,而是因为前几天他出的一个主意。
十几日以来,沈天每日中午换药时,都是这般癫狂状态,喂食不进,药水不吞。看他浑身上下似是被万蚁啃食一般,调配的汤药每次大费周章,也只能食进稍许,再加上他高烧不退,偶尔再吐个两三次,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
沈天是大王交代过要他尽心尽力辅佐的人,可眼看这样下去,莫说辅佐他成就什么伟业了,怕是命都快没了。
于是乎,谢文远思来想去,建议公主殿以口对口,含药吐入他嘴中使其下咽,此法必成。
谢文远说罢后,右半边脸就肿起了五指山,然后就跪着出去熬药了。
“不要!不要走!小雨……”
沈天又开始说胡话了,谢文远和双儿仿佛也都习惯了沈天这梦中胡话,沈天闭着眼皱着眉,左右摇摆着头,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但是“小雨”两个字听的最真切的。
小雨!是谁?他们不知。
有一夜,谢文远守在沈天身边,一时无聊,竟开始数沈天做梦喊的名字,夏沫的名字,沈天喊了十六次,大王的名字喊了两次,双儿的名字喊了十七次,可这个小雨,沈天喊了六十六次。
“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
沈天猛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裸露的肩膀似是汗液蒸腾一般冒着烟,他张着嘴,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样一张一合,但是说出的话也都是让人听不懂的话。
“公主殿下,他张开嘴了,不如现在你……”谢文远指着沈天对双儿道。
双儿见状,知道此时正是给这歹人喂药的好时机,可,可是……
刚才是极端拒绝,现在竟然开始犹豫,这谢文远聪明的很,立刻把药递给双儿后,扭头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看那沈天几乎快成了废人的样子,双儿也很无奈。她跃跃欲试,又都退了回来,这样几次后,她下定决心,闭着眼,含着药,就那样朝沈天的嘴,轻轻的啄了上去。
若不是因为……我堂堂公主,怎能做如此羞愧之事。
……
稍时,房门突开,双儿从房中奔逃而出,守在门口的谢文远立马走了进去。沈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虽然看他脸色依旧苍白难看,却呼吸均匀,没有吐药,也没有乱动,表情安然,显然是沉睡了去。看来这药还是起作用的,之前只是喂不到沈天嘴里,所以身体才一直难有起色。
想到用嘴喂药这种怪招的谢文远,真得是老奸巨猾,若不趁机捅破这层纸,以后的事情,还真有点难做。谢文远是老江湖,对这儿女情事,显然是了如指掌。给沈天额头放好了毛巾后,冲睡熟的沈天打趣道:“看来以后为你换衣服的活儿也用不着老朽做咯”
如此几天过去,沈天果然是肉眼能辨的好了些,渐渐的,也能正常喂药吃饭了,可他一直是吃药,吃饭,睡觉,除了做梦时以外一直没讲过一句话,他偶尔睁开眼看看四周,但也是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真不知道他做了多少梦,梦见了多少人多少事,又怎么分辨的清楚梦境或现实,亦或者分清楚前世和今生。
又一夜
双儿如往常一样爬睡在沈天床边,谢文远坐睡在房间当中的桌前。幽暗中,昏睡了太久的沈天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那眼瞳却仿佛圆月之井,深邃而透亮。他眨了眨眼,活动了一下眼球,发现自己余光之触及,远比之前,耳朵之听闻,更是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