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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局管辖的地区正在经历战争。
所以大家会抓住所有微小快乐的苗头,好让自己的精神压力可以不要这么大。
薄言托着腮,透过玻璃窗看着槐树下甜到犯规的心愿和慕洋,又嫌弃又羡慕地撅了撅嘴,又把视线收了回来,她不停地在桌子上戳着自己的笔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子墨抬起头,皱眉眯眼地看着她,她这才收了手。
“你怎么了?”子墨有些担心“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薄言咬咬嘴唇,明明刚才啥事都没有的,但被人这么一问,眼泪却要下来了。
她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摇摇头,回答道“没事。”
子墨假意笑笑便连忙看向了别处,过了一会又期待地看向薄言却笑得爽朗“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薄言欣慰地笑笑,却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满是控制不住的冷漠,她倒也难得地正经了一回,只跟子墨说让他快看资料吧,早点完成任务。
子墨也只好点点头,只能把那目光埋在资料里,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她这是,换了个人吧?”
就在子墨怀疑的时刻,他却听见了手机的短信铃声,于是疑惑地掏出来看看,是薄言的信息:我想吃烧烤。
子墨看着那内容满意地笑笑,抬头看见薄言正装模作样地把头埋在文件夹里仔细观看呢。
于是便也没拆穿她。
梦境中。
“你说这感情的定义真是可笑啊,如果对方也喜欢我的话那就是可歌可泣的爱情,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我的感情就一文不值。我不服!因为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我对她始终是爱啊。”
“你喜欢过一个人嘛?”方子舟走在上学的路上,他踮起脚尖,远远地看着对面的女生。
清晨的阳光是柔和的,它散落在女生柔亮的深棕色头发上,仿佛打上了一层柔光。女生和朋友交谈着,只留给方子舟一个后脑勺和偶尔的侧脸,可方子舟总能在乌泱泱的上学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她,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时候的超能力不是吗?
只远远地看一眼就好,这个早晨已经因为这份“精心准备”的相遇而变的美好极了。
女生学习不好,长的也不够漂亮,她没什么突出的优点,可方子舟就是喜欢上了她的平凡。听说她会在上学路上讨论明星八卦,听说她会在体育课上跑的大汗淋漓满脸通红,听说她会因为周六日熬夜长的痘痘而不想上学。
“她很可爱不是吗?”薄言和子墨寻声望去,方子舟坐在靠椅上,明明是个青年人的身体,却覆盖着一层老年人的褶皱肌肤,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缓缓抬起眉眼,寻求着子墨和薄言的一个回答。
子墨不停地点着头,他努力地压抑着胸口翻涌上来的难过。
方子舟的嘴角颤抖着,喘着粗气,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愿意再跟我们讲讲她吗?”薄言小心翼翼的问着。
方子舟点了点头,却又笑了。
“我们后来认识了,见了面要打招呼的那种,她会冲着我笑笑,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开。”
方子舟笑着,可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可我没有守护好她......”方子舟用那布满皱纹的拳头重重地砸在靠椅的把手上,甚至晕染出了片片血迹。
“那天她约我去村外那个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放风筝,可我犹豫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翘课。可当我下定决心,真的到了的时候,却看见她就那样躺在花丛中,躺在血泊中。”方子舟的双手颤抖着,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却早已经泣不成声了,眼前的场景渐渐开始浮现。
风吹动着暖黄色的野花丛,若隐若现出一个女孩赤裸裸的身体,方子舟赶忙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女孩的身上,野花被压倒了一大片,方子舟顺着踩到的野花看过去,远远地看到了一支邻国的军队正在边隐蔽便往村子里赶,没人觉得敌人会进攻他们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
方子舟有些慌了,他赶忙把兜里的火柴掏了出来,他点燃了整个山坡。
村边值岗的队伍顺着滚滚的浓烟,也看到了敌人的军队,于是连忙组织着村民的逃离。
方子舟把女孩抱到了远离火光的地方,他这才有机会认真看看女孩的伤势。鲜血染红了他披在女孩身上的外套,女孩虚弱地睁开了双眼,当她看到子舟的脸时,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到了耳边。方子舟心疼地抚摸着她肿起了一半的脸,女孩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子舟,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不知道第一次约会要早到才对吗?”
“对不起!对不起!”方子舟自责极了,女孩紧皱着眉头,她摇摇头,抽泣着说道。
“我不要这样,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没有....实现。”
她的手本是紧紧扯着方子舟的袖口的,大概是还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吧,便卯足了劲想坐起来。可那只手就那样死命的拽着,竟花光了她最后的一丝力气。
她死了。
借着力的手就顺着子舟的胳膊滑落在地,她没再看着子舟,就这么瘫在地上,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
方子舟的嘴角抽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什么情啊,爱啊的话,在此时的子舟看来,却是轻的可怜的。
他仰天长吼着,头发渐渐花白,皮肤也失去了弹性,他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不能更勇敢些呢。”
“因为喜欢,所以更加慎重吧。”
子舟听了子墨的话往前挪动着,却瘫倒在地上,“是我害了她,如果我能早点下定决心的话,如果我能勇敢点,也就不会有这样多的事了。”
薄言见状,连忙把塞在口袋中的信拿了出来,她半蹲到方子舟面前,把那封信交给了他“这是她当时打算要给你的,或许是遗落在了花丛中被烧毁了,她一定要你看看。”
方子舟用那满是沧桑的手拆开了精心粘贴过的信封,却又开始了抽泣
“嗨,方子舟,我其实也超级喜欢你的,我们可不可以交往啊?”
方子舟有那么一瞬间又变成了年轻的样子,可也仅仅是瞬间罢了,
“她也喜欢我?”
薄言点点头,鼻子却突然一酸“她让我们告诉你,你偷偷跟踪的样子一点都不酷。”
话音刚落,梦魇就被排斥了出来,他低声下四地道歉说自己真的经验不足,薄言告诉梦魇他的罪很轻,那梦魇这才松了口气,安静地变成了一团黑气缩进了子墨的衣兜里。
方子舟却还是一副老人的模样,子墨是有些惊讶的,于是正打算给他编制一个能让他不太自责的梦,可却被他拒绝了。
他站在那里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他坚定的说道
“这便是我内心的模样,我的心已经因为她的离开而荒芜了,总要有人一直一直记着她,那个人便是我,我要每天连加着我内心的自责与愧疚想她千遍万遍,这样我以后见她的时候,才能心安理得。”
他又坐回了靠椅上,面前开始播放着女孩生前的画面,他醒了。
从梦境转换器上下来,薄言叹了口气,子墨低头偷瞄了薄言几眼,却发现她一直在偷偷哭。梦境的压抑再加上薄言的难过,子墨的头嗡的一下子疼了起来,他使劲得看着周围的环境,却是浑浊的一片怎么都看不清,他心里有些慌张,难道那个病又要发作了吗?
子墨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可那轰鸣声和疼痛感却怎么都除不掉。
这时的薄言早已经发现了子墨的奇怪的行为,她赶忙扶住了子墨的胳膊,害怕他晕倒,
“子墨,你没事吧?”
子墨寻声看去,却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他试探着叫着“薄言?是你吗?”
薄言试探着把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却被他一把折在了自己的身后,
“喂喂!我的胳膊!疼啊!”
“刚刚那是你的胳膊吗,抱歉抱歉,我压力大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幻觉。”
子墨的双手慌张地挥动着,薄言转动着自己的手腕,看到他的确很愧疚的样子,便也没有再犯小家子气。
薄言试探着伸出了手,朝子墨的手伸过去“子墨,现在我要抓你的手喽,碰到你的是我的手哦。”
子墨听着点点头,却在薄言触碰到他得手的时刻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
薄言有些被吓到了,但她立马反应到了他是真地恐惧这件事,即使把自己抱在了怀里,他还是在发着抖,薄言于是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地安慰着他“不会有事的,我在,我在呢。”
子墨抱着怀里那个柔软的女生,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告诉她这是他从小就一直发作的病?告诉她这还是第一次发病时有人安慰他?还是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她找了很久的人?
人总是会守着自己在乎的东西。
因为爱而不得,因为太多的无能为力,他自己的内心也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