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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婉清家宅靠山砬子村的后街东头,而周左臣家就与她家相隔三家,是一条街的老邻居。
周左臣的牛车一进村子口,立刻就围上来一群衣衫褴褛高高矮矮大小不一的孩子。汪婉清放眼一看,心里越发地不好受了,这些孩子与她这个原主的身体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个字:“瘦”!
是的,的确是瘦!而且一个个的,除了脑袋大些,眼眶深些之外,就都是面黄肌瘦,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着,头发乱蓬蓬的,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继续期待的围在了牛车的周围。
“爹,爹回来了。”一见牛车,孩子群里窜出来两个五六岁,四五岁的孩子,这两个孩子一边叫喊着一边就朝牛车奔了过来,“爹,爹爹回来了,咱们家有饭吃了。”
就这一句带着惊喜和糯糯的童音,把个性子刚强的汪婉清都喊得差点掉下泪来。
爹娘一向是儿女的依仗,尤其是出门在外回家的爹娘,更是孩子们的希望。只要外出的爹娘一回家,那些孩儿准保会带着满怀的渴望扑过来。他们是渴望爹娘回来能带点好吃的改改馋,治一治肚子里的小馋虫。
按照以往的惯例,孩子看见爹娘回转,嘴里肯定是喊着,“爹,娘,给我买好吃的了吗?”或者是,“爹,娘,有什么好吃的?我看看?”接着就是好一通翻找,恨不得都能把包袱皮抖上几遍。
可是,周左臣家的这两个孩子,不是喊要好吃的,而是喊着“爹回来了,咱们家有饭吃了”,这话叫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周左臣将牛车停下,然后跳下车,满脸含着慈爱的笑意,在一众孩子们羡慕的注视下,依次将那两个孩子抱上车,然后自己在地上牵着牛往后街走去。
驾车的那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仿佛也知道自己要到家了,迈着稳健的四方步,甩了几下尾巴,很顺从地跟在主人的身后。
车上,两个孩子从上来就没消停过,翻翻这儿,动动那儿,脏兮兮地小脸上,俱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就像刚初升的太阳那般明媚。
“婉清姐,你也去镇上了是吗?镇上好玩吗?”看起来有六岁大的那个男娃,顶着乱蓬蓬地鸟窝头,吸着鼻涕就问汪婉清。
这小家伙很显然是与原主汪婉清很熟识。
“婉清姐,镇上有拍花子的歹人吗?我娘说,不让我们瞎跑,说镇上有拍花子的歹人,会把我和哥哥都拍走了。”
说话还带着奶味的小嘎崩豆瞧着也就四五岁的模样儿,边说还边往哥哥的身上靠了靠,很显然,他是把他娘的话听进去了记在了心里。
从来没跟小孩子打交道的汪婉清,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家伙倒也不烦,就笑着点头,并且从身边的一个油纸包里取出两根冰糖葫芦,分别递给了小哥俩,“呐,拿去吃吧,很好吃很甜的。”
汪婉清说到糖葫芦很甜很好吃的时候,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已经是个十足的小孩子口吻,就像邻居家小姑娘得了什么宝贝,拿到人家炫耀一般,声音清脆高扬。
而这糖葫芦是刚才在镇上买的。
前世的时候,汪婉清就喜欢吃零嘴,所以到了这里,一看这贫穷的地方有卖糖葫芦的,她一时没忍住,就买了几串,当时那几文钱花的,把她便宜二叔心疼得那叫一个肝颤啊!
这个败家孩子,馋嘴的死丫头片子,几文钱能再买些粮食了,可你一个人为了那张嘴,就花了几个人的口粮钱,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汪海山这会儿忽然间会过日子了,埋怨起侄女败家来,却忘了他这几年去赌场赌博,不知道败了家里多少东西呢。
“婉清啊,糖葫芦你自己留着吃吧,旭刚和旭强就不吃了吧。”
周左臣这么一说,原本要伸手去接糖葫芦的周旭刚和周旭强,赶紧缩回了小手,眼睛盯着糖葫芦摇着小脑袋。
哦,这俩孩子叫周旭刚,周旭强,名字倒是不错,也从中看出来,周左臣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充满了希望,希望他们能刚强不阿。
汪婉清见周左臣阻拦,就有些不高兴了,“周家三叔,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啊,我们小孩子之间的事儿,您可别跟着参合。这东西谁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能怎么地?
再说,旭刚和旭强都很久没吃到好吃的了吧?我省下嘴里的那份不吃,给他们哥俩吃,我愿意呢。”
周左臣一听,被汪婉清这几句十分幼稚的话给逗笑了,心道,别看婉清这丫头刚才在镇上说话行事是有章有节,能制服了那两个赌徒,可她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啊。
你看看,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就急了。呵呵……这孩子,从来就是个懂事儿的。想到这儿,忙点头应允,“好,好好,你们小孩之间的事儿啊,三叔就不参合了。”
咳,这要是周左臣知道汪婉清在酒肆设赌局坑了汪海山,丘处林和邵文忠一事,他还能认为汪婉清是小孩心性吗?
“那就对了嘛。”完全进入小孩子状态的汪婉清,为周旭刚和周旭强赢得了吃糖葫芦的权利,嘴角轻扬,十分的得意,就又把糖葫芦塞进了两个小家伙的手里,“拿着吧,你爹不参合咱们之间的事儿,你们两个就放心地接着就是。”
周旭刚和周旭强终究是小孩子,哪里能抵抗得了那带着甜味的诱人垂涎三尺的糖葫芦?迟迟疑疑地拿眼睛瞄了瞄周左臣,见爹爹没有愠色地点头,便一边口里说着谢谢,一边就喜滋滋地接过了糖葫芦。
在乡下,孩子懂得礼貌说声谢谢,可见周左臣对家庭的教育还是很重视很有规矩的,这是最难得了!
两个小家伙结果糖葫芦,四只眼睛顿时喜得直放光,他们把糖葫芦先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用舌尖舔了舔,砸吧了几下嘴,“哇……可真甜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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