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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眼下对于众人来说,如何处置“鼠妖”便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虽情有可原,但罪孽深重。
进退维谷。
念寒婆婆见众人不说话,只是默默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古朴的陶罐,观其形,竟与碧霄宫的周天罐有几分相似之处。
念寒婆婆喟然而叹,道:
“我儿便在这罐中,老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诸位仙长可否应允?”
一旁的辛远赶紧应声道:“前辈请讲。”
念寒婆婆突然面色变得坚定,伏地稽首道:“老身一家皆是明事理之人,我儿罪孽深重,我深知已不可挽回,老身也做了糊涂事,我甘受天罚。
我儿有今日恶果,也全是老身当年一己之私的责任。老身愿以兵解为代价,换我儿一条无忧的轮回路,还请诸位仙长应允。”
此时谢清如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伸手扶起念寒婆婆,道:“不若听听令郎的想法?”
念寒婆婆闻言一愣。
随即点了点头,口中默念,陶罐禁制一闪。
众人的面前便出现一头灰毛鼠妖,朝着众人龇牙咧嘴。
鼠妖虽然此时已是神智不清,却是本能的将念寒婆婆护在身后。
谢清如朝着鼠妖便使出一道清心咒。
不到一会儿,鼠妖瞳孔中血色渐褪,变得眼目清明起来。
只见他愣了愣,看着众人,又看了看念寒婆婆,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朝着众人俯首大拜。
“咚,咚,咚。”
头击地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心房无声的锤,击打在众人心头的鼓上。
“鼠妖笑笑”也不说话,拜完众人之后,又转身对着念寒婆婆稽首跪拜。
待礼毕,“鼠妖笑笑”才极有礼节的对着众人说道:“在下所行之事,罪恶难赦,种因结果,在下甘愿承担。不过此事与念寒婆婆无关,念寒婆婆当日是受我胁迫将我收于罐中。在下虽因本能纵恶,但也不愿无故牵连其他道友。”
说罢,“鼠妖笑笑”伸出左爪对着自己丹田便是一划,一时之间鲜血四溢。
只见一颗本源妖丹被他握在了爪中。
“鼠妖笑笑”的生机顿时如风中残烛一般,整个身体机能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退,似苍翠之叶转眼之间枯黄败谢。
便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他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笑言道:“今日落在诸位仙长手中,在下毫无怨言,只求诸位仙长让在下走得体面些。”
不经意之间又晃了晃神,语气有些落寞,
“生而为妖,我很抱歉。”
见到众人仍旧沉默不语,“鼠妖笑笑”转头看向念寒婆婆,一脸笑容真挚,朗声大笑道:
“念寒婆婆,保重。”
他死了。
仍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爪中紧握着妖丹。
整个妖躯最为珍贵的内核就那么被他握在爪中,仿佛是递给众人的“投名状”。
也仿佛是,母亲的护身符。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直到死的那一刻,仍旧面容带笑。
众人谁也不愿打断他的自圆其说。
念寒婆婆也不愿意,自从儿子从陶罐出来的那一刻,念寒婆婆就铁下心肠,再没有落一滴泪,她想让儿子无牵无挂的走,她喜欢看儿子笑。
她目光丝毫不在堂前跪坐的儿子身上停留,只是看着众人,默默等待下文。
不待他人说话,应图便开口出声道:“念寒婆婆,我以应家之名,保令郎轮回无忧。”
应图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有一个条件,福源报应,皆有因有果。念寒婆婆,你这《笑笑药坊》却是还要继续开下去啊。”
念寒婆婆闻言,施了一个万福,怔怔道:“多谢应大人成全,老身明白了。”
众人走出巷弄,沉默着告别。
想起念寒婆婆画工精美绝伦的《生肖图》,应图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从悲哀之中坦荡而出,就是艺术家。
一行人坐在神行车上,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性子跳脱的蔡晟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师傅,二公子这般处置可妥当?”
谢清如闻言,斜了他一眼,道:“哦?那依蔡仙师之言,该如何处置啊?”
蔡晟君摸了摸头,老半晌也蹦不出个屁来。
最终还是辛远解释道:
“若说我游奚道宫能保那鼠妖轮回无忧,就是胡说大话了。整个东越泰洲,敢说这话的也就那四家而已。
至于念寒婆婆嘛,一辈子救人治病,并无大错。二公子让她为自己儿子积攒福源,便是给念寒婆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番处置,无愧于大家之法。”
蔡晟君点了点头,有些似懂非懂。到底是跳脱的性子,眼轱辘一转,又把话题引到了另一边,道:
“师傅,念寒婆婆那个罐子竟然可以收纳妖物,还能遮掩天机。”
谢清如一翻白眼,道:“怎么,蔡仙师想去抢过来?”
蔡晟君挠挠头,道:“咱们名门正派怎么能抢,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跟念寒婆婆换...”
谢清如当即跳脚大骂道:“滚你个蛋,就你还名门正派,那断长生卓顶手中戮仙剑也是个宝贝,你怎么不去换呢?
人家祖宗留下来个传承,你便眼红?
人家得了个机缘秘宝,你便想据为己有?
人家辛苦种了仙果,你便想摘桃子?
只要是你缺的,你就要得到?
整个世界就该围着你转?
你算哪根葱啊,蔡仙师?
你以后再有这种想法,你就不是我的徒弟。我最后跟你说一句,修道之人,连对自己的自信都没有,还修个屁的道,趁早回家种地去吧。”
蔡晟君被一通臭骂,再也不敢搭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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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曈曈日,新桃换旧符。
气始于冬至,“冷在三九”之说便是冬至之后天气便真正的转凉了。
因为临近正月,卫国人讲究“新字新符新画过新年”,所以府衙别居中应图的院落便多了许多慕名来求画的人。
如今这绵州城,若论书法当属书法大家,前朝祭酒大人仲伯淹为首。若是论丹青,则是府衙副通判小应大人为魁首了。
甚至渐有“伯淹令,应丹青,福照家门万事兴”的说法。
不同于仲伯淹的一字难求,应大人则是随心所向,起了兴致便挥毫泼墨,兴趣缺缺则一概拒绝。
庭院之内。
竹沥看着手中一堆名帖,瞥了瞥嘴,道:
“大人,今日要作画吗?”
应图嘴里燃着根自己命名为“清烟”的灵植卷,若说这东西跟记忆中的香烟相比,少了浑浊和焦油,多了清新和灵气,入喉醇和,余味纯净舒适。这东西以清浊草为主材,所用之物皆是价值不菲的灵材。
没有“尼古丁”这种东西,讲白了,抽的是个情怀。
应图呼出一口“清烟”中淡如白雾的灵气,也算是造福白蔹与竹沥这两个丫头了。
只见他摇了摇头,道:
“不画,没心情。”
此时白蔹踏着碎步从门口走进来,
“大人,府衙副提举林大人邀您申时去揽月楼小聚,说是今日相请了一位游历绵州的问道学宫弟子,请您一定赏光一去。”
应图闻言,问道:“学宫?哪一宫的?”
白蔹思索片刻后,回应道:“听别家的管事说好像是名家的弟子。”
应图不由得面色一变,抬手拒绝道:
“名家的?名家的我去干嘛?找骂吗?”
白蔹赶紧补充道:
“大人,林大人说那人仰慕折梅仙子已久。”
应图不由得一怔,瞬间对这位好汉产生敬仰的感觉,道:
“这等英雄人物倒是要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