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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裙女子去而复返,领着一个高瘦男人过来,她本来像一只狂野母豹子,看高瘦男人时则温柔如小猫。
高瘦男人与相思对视,他摇头说道:“这不是有孟氏的族人,或许是眼睛的眼睛,杀了吧。”
“你怎么知晓我不是有孟氏的族人?”相思竭力辩解,他实在看不到脱身的希望,只怪那根藤蔓太脆弱。
“我是有孟氏智者,你说呢?”高瘦男人名太挚,他身后跟着一个矮胖男人,矮胖男人是孟休之子豹,豹的眼珠子死死落在草裙女人的草裙上,满口流涎,或许他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衣裳。
草裙女子厌恶地瞥了孟豹一眼,站到太挚和相思之间。
相思只知晓有孟氏智者是孟樵,他半信半疑惊呼道:“孟休认得我。”
“老首领死了。”太挚轻蔑笑着,他断定相思是炎帝的眼睛,虽然掩饰得极好,可惜忘了仙人垂钓。
太挚手心凝聚着墨黑巫力,墨黑巫力凝聚成巫力箭矢,裹挟着他的愤怒直射相思胸口。
相思认命地闭上了眼,他在想要是藤蔓不断,自己是不是就逃之夭夭了?
“嗯?”太挚皱皱眉,把草裙女人拦在身后,一脸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相思睁开眼,自己没事?他一脸茫然,巫力呈现墨黑之色,这是巫祝境巫修,难道他良心发现?
“我是一个迷途之人。”相思不敢彻底信太挚,所以不敢轻易暴露身份,他不愿牵连到有相氏。
“疯言疯语。”太挚再递出一掌,一枚墨黑巫力箭矢直刺入相思眉心,相思吓得晕厥过去。
烈山部落。
太挚恭敬说道:“感谢收留,我们得走了,炎帝的眼睛已经追来了。”
烈山氏首领萧肃悲悯地说道:“孩子,我与孟樵、孟休是老朋友,愿天神保佑你逃过炎帝的追杀,星辰会为你指引方向。”
草裙女子跟在萧肃身边,抿着嘴唇送别有孟氏的族人,萧肃和太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她看太挚的眼神流淌着柔情。
“不用送了,有孟氏会记得烈山氏的恩情。”太挚单手放在胸前朝萧肃行礼。
萧肃站在原地目送太挚,草裙女子等太挚带领有孟氏族人走远了才幽怨地说道:“父亲,我喜欢太挚。”
草裙女子脸上多了一道巴掌印,她捂着脸,惨笑道:“你不是要拿我去换两头牛吗?巫祝境巫修比不了两头牛?”
“住嘴,”萧肃呵斥道,“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有孟氏。
太挚忧心忡忡地朝孟豹喊道:“首领,我们得走快些。”
“萧潇好看,我想娶她。”孟豹嘿嘿笑着,嘴边口水连线滴落。
太挚叹息一声,孟休已死,孟豹难担大任,有孟氏二十几个幸存的子民的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烈山氏首领萧肃显然只是嘴上客气,若非自己有巫祝境实力后果不堪设想。炎帝的眼睛被萧肃扣留下来,太挚可不愿相信萧肃会履行承诺淹死他。
“首领,你带着族人在这里休息,”太挚觉得把有孟氏族人托付给孟豹不算太妥,他只好吩咐道,“胖虎,你多费点心,看好大家。”
胖虎勉强算是一品体修,也有一定的威信,他凝重地点头。
孟豹扭着太挚的手询问道:“太挚,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
“乖,我去给你抢萧潇。”太挚安抚道。
太挚前脚刚走,孟豹拉着一个女人往野地里走,胖虎假装没看见,冒失鬼哭喊道:“姐姐。”
作为前任首领孟休的独苗,孟豹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吃,一个是女人。
烈山部落。
相思手脚被麻绳绑缚,他还没醒过来,烈山氏首领萧肃带着族人在放火焚烧耕地。有烈山氏子民说道:“首领,我们开辟的耕地足够种植糜子和麻了。”
萧肃笑道:“假如有更多的种子呢?比如麦和稻呢?”
那个子民吞咽了一口口水,稻和麦被神农氏、青鸟氏等少数氏族垄断,哪里会有种子。
萧肃指了指太挚离去的方向。
烈山氏智者萧穆凝重说道:“万一被太挚发现了,我拦不住他。”
萧肃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草裙女子默不作声离去,萧肃呵斥道:“萧潇,你干嘛去?”
“要你管。”草裙女子名萧潇,是萧肃之女,又是一品体修,单论实力烈山氏只有二品体修萧肃和凡俗境巫修萧穆能压她一头。
“本来你能换三头牛的,现在只能换两头了,可别再让我为难。”萧肃威胁道。
萧潇脸色苍白,回到烈山部落逗弄滚滚。
两个女人看着萧潇,这自然不是作为首领之女的特权,她们奉萧肃之命负责监视萧潇。
萧潇转身想走进关着相思的石头房子,一个手持石矛的男人拦住她。
“让开。”萧潇呵斥道。
持矛男子纹丝不动。
萧潇动手推持矛男子,虽是女人,却是一品体修,持矛男子被掀翻在地。
“大人,别为难我。”持矛男子把矛尖抵在萧潇背心。
萧潇轻笑一声,走出了烈山部落,她打算去找太挚,央求太挚带走自己。
“别动,”太挚悄无声息地出现,捂住萧潇的嘴,低声喝道。
萧潇轻轻点头,太挚把他拽入密林,然后松开,萧潇幽怨地说道:“你就不做点坏事?我不挣扎。”
太挚正色说道:“帮我个忙。”
萧潇双手抱胸,刻意挤出惊人的幅度,她说道:“我有条件。”
“好。”太挚点头,都是聪明人,说话实在省力。
“现在不行,我父亲看得紧。”萧潇皱眉说道。
“我没时间,否则也不会找你了。”太挚原想等萧肃放相思离开再动手,但他等不起,天晓得会不会等来炎帝部落的战士。
“我有个主意,”萧潇示意太挚俯下身,太挚照做,萧潇搂着他的脖子说道,“把烈山氏抹除掉。”
太挚轻轻挣扎,奈何萧潇双手如蛇紧紧缠着,他也不挣扎,只是凝视着萧潇说道:“那可是你的氏族。”
萧潇讲述了一件往事,也不算往事,也就是去年秋收前后的事。
红山部落首领祁无前来烈山氏,祁无与萧肃相谈甚欢,许诺用三头牛换萧潇,祁无的儿子苦寻还有一年成年。
“苦寻,”萧潇朝祁无之子招手,“去走走?”
萧潇带苦寻走进一片盛开蒹葭的野地,苦寻很自然地去解萧潇的麻衣,然后蹲下解萧潇的草裙。
“啊。”一声哀嚎惊动了萧肃和祁无,两人走到蒹葭地里,萧潇只穿草裙,捂着上半身一脸委屈,苦寻躺在地上凄厉哀嚎,他的腿被硬生生折断了。
萧肃一巴掌扇在萧潇脸上,祁无冷眼旁观,苦寻哀求道:“是被野兽咬的。”
“两头牛,明年这时候。”祁无神情冰冷,抱着断腿的苦寻回到红山部落。
萧潇说得云淡风轻,和随手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她抚摸着太挚的脸庞说道:“萧肃忘记了烈山氏的荣耀,我在他心中不如两头牛。”
太挚把萧潇放在落叶上,动手去解她的麻衣,饶有意味地说道:“你不会拧断我的腿吧。”
“舍不得,或许会夹断。”萧潇主动褪下麻衣和草裙。
烈山部落。
萧肃走进石头房子,亲手替相思解开麻绳,抱歉地说道:“尊贵的炎帝使者,我是烈山氏首领萧肃,得罪了,太挚想杀你,我只能出此下策。”
相思默不作声,他在捋顺思路,太挚应该是有孟氏新任智者,有孟氏和有相氏一样成了被驱逐之人;烈山氏表面和太挚交好,却包藏祸心;太挚和萧肃都把自己当成了炎帝的眼睛;太挚想杀自己,萧肃想利用自己。
萧肃命人端来糜子粥,相思吃东西时不喜别人盯着自己,碍于当前处境,他只能先填饱肚子,再思索出路。
至于为何受太挚全力一击不死,相思无暇计较。
“多谢,”相思说道,“太挚走了?”
萧肃点点头,相思说道:“好了,我要回去把消息传递给炎帝。”
相思以为萧肃会阻拦,他低估了萧肃的野心,萧肃非但没阻拦,还拿来烤好的猪肉递给相思。
“尊贵的使者大人,你忘了契约兽。”萧肃猜测相思是位大人物,穿着最优质的兽皮衣,硬扛太挚两击不死,还有一只契约兽。
“多谢款待,炎帝会嘉奖你的,另外,我也会送一份厚礼给你。”相思不情愿地接过滚滚,再次步入密林,他担忧萧肃看出端倪,一路不敢停留。
“看来我傍上了一位大人物了。”萧肃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
“首领,萧潇不见了。”一个女人说道。
“随她疯去,野丫头,可惜了一头牛。”萧肃想起三头牛变成两头就心疼不已,不过他的眉头很快舒展,傍上了炎帝部落的一位大人物,以后日子也会滋润的。
萧肃很快一阵惋惜,要是炎帝的使者能看上萧潇,烈山氏就不是走运,就是走大运了。
“唉。”萧肃叹息一声,他是个精于算计的男人,可惜在最关键的抉择上算计错了。
“你像只小豹子,还咬人。”太挚躺在落叶上,别过头说道。
“我也要让你流血。”萧潇狡黠地说道。
太挚不置可否,起身说道:“我去了。”
“萧肃,到底要喊你一声父亲,我和你一样无情。”萧潇站在密林边上,透过稀疏的树叶注视着太挚阔步下山。
太挚去而又返,萧肃带着萧穆迎接,背后还有不少手持石矛的男人。
“太挚,有事?”萧肃强颜欢笑问道。
太挚走进部落,拿着一个萝卜啃,等啃完了萝卜才笑道:“尊贵的烈山氏首领,那人不是炎帝的眼睛,的确是有孟氏族人,只是很早就离家出走,我没认出来。”
萧肃心凉了半截,他很快掩饰失落情绪,或许是太挚故意迷惑自己的,他愧疚地说道:“太挚,已经沉江而死了,都怪我,我害怕他向炎帝通风报信。”
炎帝的眼睛死不死无所谓,太挚也不追究,他不着痕迹地挥出一道墨色巫力匹练,击中萧穆的胸口。
萧肃搀扶起萧穆,三十几个男人手持石矛逼向太挚,太挚再挥出一道墨色巫力匹练击中萧肃,转身逃走。
萧潇还在原地等太挚,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有些惋惜地说道:“还有活口呐。”
“就当是蛮兽的口粮了。”太挚环抱起萧潇,阔步上前。
胖虎见到太挚回来,连忙起身,双手交错放在胸前喊道:“智者。”
“孟豹又做龌龊事去了?”太挚扫视一圈,询问道。
胖虎点头,指了指方向,太挚放下萧潇,沿着胖虎所指方向去寻找孟豹。
孟豹带走的女人叫采藜,太挚找到他时孟豹和采藜躺在一起,手拉着手,麻衣和草裙斜挂在矮树上。
太挚脚踏草蔓和枯叶的沙沙声惊动了两人,采藜两眼通红,慌忙爬起来穿上草裙。
孟豹不紧不慢地穿上麻衣和麻布裙,懊恼地说道:“太挚,为什么采藜肚子还不大?”
太挚没点破,孟豹是个傻子,以为拉拉手睡觉就能怀孕,只是苦了采藜和另一个女人。太挚悲悯地摇摇头,傻子,连到嘴的肉都不知道尝一口,真是悲哀。
“太挚,你有没有把萧潇带回来?她的屁股又大又圆,比采藜美多了。”孟豹扭着太挚的手说道。
太挚眼里杀机毕露,孟豹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就和野兽一样,他曾抱着采藜走进一片长满糜子和稗子的地里,一只野猪冒冒失失闯入,采藜发出凄厉的惨叫,形同杀猪。
“孟豹,”太挚散去杀机,温和地说道,“你想不想你父亲?”
孟豹点点头,哽咽道:“想,他被炎帝的士兵杀死了。”
“想就去见他吧。”太挚温情地说道。
采藜别过头,见到孟豹肥硕的身体滚下山去,像一块圆滚滚的石头。采藜注意到太挚在注视自己,连忙低下头,捂着胸口,孟豹的死她还没缓过神。
太挚捡起破损的草衣,抚摸着采藜的脸说道:“你就像一颗藜,虽说不太可口,也总有不同的滋味,草裙也脱了吧。”
采藜乖乖照做,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和当年一样,只是那时是遇见野猪。
太挚和采藜一前一后回来,萧潇留意到太挚的麻衣穿在采藜身上,上身麻衣,下身草裙,和自己一样。
“首领被野猪拱下山了,我去晚了,”太挚愧疚地说道,“采藜的草衣也被野猪踩烂,是不是?”
采藜慌忙点头,眼角还挂着泪,心有余悸之余不忘感谢太挚:“谢谢智者。”
“好了,该寻找新家园了,我们现在是被驱逐之人。”太挚悲哀地说道。
“太挚,炎帝为什么会驱逐有孟氏?”萧潇询问道。她扭头瞥了一眼采藜,哭得梨花带雨,她的兄弟冒失鬼正在安抚她。
太挚揽着萧潇的细腰说道:“炎帝要我迎娶他的女儿青鸟,我不愿意。”
萧潇笑道:“帝女青鸟可是千年来天赋第一人,美貌又冠绝初生之土。”
太挚低头吻了一下萧潇,爱怜地说道:“星辰指引我遇见你,所以我不愿娶青鸟。”
虽然是谎言,萧潇依旧心有莽原,莽原有花,花朵怒放。
女人,不会分辨真话假话,都无一例外的喜欢听情话。
太挚决心一路往西寻找新家园,野地再危险也没炎帝危险,况且自己是巫祝境巫修。
入夜之前,有孟氏的子民生起火堆,太挚环抱着萧潇走进野地,他爱怜地抚摸着萧潇的脸说道:“我想要个孩子。”
采藜抿着嘴,痴痴地看着太挚远去的背影。
萧潇指甲嵌入太挚坚实的后背,问道:“炎帝的眼睛怎么办?”
太挚摇摇头说道:“帝女青鸟迟早会发现我们的,我打算翻越神农山,逃得越远越好。”
“若是帝女青鸟追上来了怎么办?”女人心思总是缜密胜过男人,萧潇一言让太挚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太挚说道:“单单一个帝女青鸟我倒不怕,大不了舍弃族人,有你就足够了。”
“采藜也不带?”萧潇紧紧夹住双腿,太挚觉得自己被一条蛇缠住了。
“你若不喜欢我可以杀了她。”太挚说道。
“好。”萧潇松开太挚,她的左手不着痕迹地放下一块石头,连一只蚂蚁也没惊动。
太挚爬起来,缓缓离去,双手放在胸前,手心氤氲着一道巫力箭矢,他回头爱怜地喊道:“萧潇,有你一人,花朵也要黯淡三分颜色。”
萧潇坐在野地里,娇羞地垂下头。太挚轻轻扬起手,巫力箭矢直刺入萧潇心口。萧潇察觉到自己的生命流失如水流,她悲哀地望着太挚,太挚俯下身子抚摸着萧潇的脸庞说道:“你和你父亲一样心思深沉,我和你不一样,猪肉好吃,可我凭什么吃一辈子猪肉?”
太挚坐在野地里,喃喃道:“一辈子吃一块肉也不是不可以,那得看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