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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城，一偏僻的商铺一角设有一小长桌，旁边挂着一木牌，上面写着：治病救人，不论钱财。
长桌前，排满了长长的队伍，不论男女老少，皆是衣衫纯朴之人。
而长桌后面，坐着一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她纤细的手指按在坐在桌前的病人脉搏上，神色淡淡而认真。
片刻，她松了手指，在纸上讯笔疾飞，很快，几个药草名落在纸上，面前病人感激的接过，往白衣女子身后的药房而去。
药房里，亦站着一位面色俊朗的白衣男子，他神色冷淡，不曾因人进来而抬起目光，仍旧专注于眼前药草的抓取与分割。
那个病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景象，进去将写着药草名的纸张往柜上一放，“拜托石先生了”
石先生拿过纸张看了一眼，然后很快从身后药柜里抓了药出来，包好，放到柜子上。
做完这一切，又开始方才手里的活，至始至终他都不曾抬头。
病人躬身再次拜了拜，退出药房，转身离开了。
这样的景象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黄昏之时，等最后一位病人离去，白衣女子这才累的趴在了桌子上。
缓了片刻，感觉手指再次有了力气，白衣女子起身收拾好了东西，将它们搬进了身后的药房里。
石先生仍旧低着头在一遍遍的数着药草，白衣女子看向他微微一笑，“玉崖，收拾一下，回家了”
石玉涯听了，这才停了手里的活，低低回应一声，“好”
他抬头看向白衣女子，那眼神冷淡中透着几分懵懂的呆滞。
原来，这两人正是石玉涯与白素，当时傅照雪及时出现阻止了打斗，遣散了众人一一下山而去，白素灵机一动，亦趁机带着伤势惨重的石玉涯逃离了断风崖。
如今，西门倾夜已死，娘娘的仇已报了大半，剩下一半她就恕不奉陪了。
她白素跟了娘娘多年，现下，失了弟弟白柳又失了心中惦念之人，这份恩情也算是还尽了，往后，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片刻，白素拉着石玉涯走出了药房，关上了门，她转身，看到石玉涯歪着头认真打量着自己，不由笑了笑问道，“玉崖，你可是想起了些什么？”
石玉涯听了眼神透出疑惑，“剑道是什么？”
白素淡淡一笑，“剑道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我们”
“哦”石玉涯眼神暗淡几分，“好像有人跟我说过治病救人好过剑道，只是那个人跟你长得不一样”
白素知道，石玉涯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是一代宗师西门秋剑，只是现下石玉涯因为身子受了重创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即便不记得，他的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仍旧是他的师尊西门秋剑。
两人刚从一个街头拐弯过来，迎面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匆匆忙忙的，差点撞在白素身上。
“啊，有鬼，有鬼啊！”
那人神神叨叨的，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踉跄着很快又继续往前跑了。
白素好奇朝着那人跑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陆陆续续又有人慌乱的往这边跑来。
紧接着传来剑身划过石路带起的滋啦之声，那声音刺耳极了，却又极稳，一听就是出自内功极其高深之人。
“难道是娘娘派来的杀手？”白素暗暗想道。
理应不可能，因为娘娘自从那天之后，亦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消息都无，也不知道她是赢了还是败了。
壮了下胆子，白素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走到半路，便觉有风霜刮过，落在脸上冰冷而刺痛。
“好强的杀气！”
拐过街角，就瞧到一女子摔倒在路上，她睁着惊恐的眸子看向身后，不断呢喃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
白素顺着方向抬眼看去，立时呆住了。
不远处，缓缓走来一道身影，红衣如血飞扬，手里一柄泛着幽幽血色的碧血剑，不断有血顺着剑身滴落。
“冷连柯！”
她周身宛如恶鬼缠身，尽是浓浓杀气，没有感情的一步一步，朝着躺在地上的女子走去。
哪怕冷连柯性子再冷，她也从来不是一个无缘无故滥杀无辜之人，她到底是怎么了。
想要上前，身体却本能的后退，直觉告诉白素，一旦上前，她会立马被剑气撕的四分五裂。
“连丫头，你是怎么了？”
白素只能遥遥喊到。
然而冷连柯仿似听不到一般，丝毫没有反应，碧血剑缓缓提起，朝着地上的女子击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然自旁边巷道里飞出，一脚踹在了冷连柯身上，她没有丝毫防备，身子便被踹的飞了出去。
冷连柯狠狠撞在了地上，低头，呕出一口黑血。
花罗生提着弯刀站定，冷冷看向冷连柯，“哼，嗜血的红衣女鬼，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怎么，你竟堕落成这般地步了吗？”
“你既诚心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花罗生弯刀如月飞向冷连柯面门。
眼看一刀就要削去了冷连柯的项上人头，花罗生猛然瞧到什么，眼神骤缩，竟是收回了弯刀。
他飞身到冷连柯面前蹲下，抬起她的脸来仔细看去，就发现冷连柯双眼竟是血色，瞳孔仿佛被血色浸染，上面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花罗生的手不由吃惊的抖了抖，这，竟是瞎了！
几日不见，没了宫主保护，这冷连柯竟把自己混成了如此模样，简直可怜可悲。
“看来，留你苟活于世受苦，才算是真正的惩罚，我不杀你”
花罗生收了弯刀，起身迅速离开。
而冷连柯坐在地上，迷蒙模样，再也一点动作都无。
那个原本吓得屁滚尿流的女子见状，突然拿起身旁一块砖，愤愤的朝冷连柯头上拍下，“贱人，让你害我！”
白素见此，白绫飞出，立即将冷连柯身影拉入了怀里。不敢再做停留，她带着冷连柯飞身回了自己家。
床上，冷连柯躺了足足有四个时辰这才睁眼，见她醒来，白素立即上前将她扶起，“连丫头，你可还记得我？”
冷连柯虽看不见，但与白素之间的熟稔之感让她很快意识到她被救了。
“白素姐姐，没想到会再见到你”她淡淡说道。
白素心有些泛疼，尤其是，一想到若是西门倾夜知道他生前最珍视的姑娘现在受这般的苦，心该有多疼。
白素伸出手来探向冷连柯额头一点红花印记，不由问道，“连柯，你额头这是什么？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冷连柯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着竟是要起身，“白素姐姐，我要走了”
白素立即压住了她，斥责道，“连柯，你现在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身子受伤有多严重！”
真气紊乱，在体内到处乱撞，亏她能忍。
冷连柯仍旧淡淡模样，“知道，不过，我真的要走了，白素姐姐，我不想伤你”
白素一听就知还有别的缘故，“怎么回事？”
“我失控了”冷连柯道，“我很长一段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已经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为何会如此？”
“我也不知道，再见了”
冷连柯说着下了床，拿起碧血剑就往外走去，白素犹豫着拦还是不拦，最终，还是看着她背影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中。
冷连柯一旦发疯，仅凭她的能力根本抵挡不住，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废人一般的石玉涯在身边。
出了门，一阵冷风吹来，冷连柯只觉心顿时清明一些，她抬头不由看向天上，“不知，今晚是否有月亮？倾夜，你看到了吗？”
一旁暗地里藏着一道身影，他目光自冷连柯出门便再也不曾离开，月光洒落街头，他渐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的疤痕映入人眼帘，原来，是陈潇。
那天，冷连柯发疯，杀了数十人，要不是他陈潇躲的快，早就成了刀下魂，不过，冷连柯还没有死，他又怎舍得提前离世。
冷连柯迷迷幻幻流浪了一路，他也便尾随了一路。
“姑娘，我知道一处地方，不仅能治你的伤，还能阻止你杀人，不知你是去还是不去？”陈潇换了道清雅的声音说道。
冷连柯听了扭头望过来淡淡问道，“那地方可是能看到月亮？”
“能”
“能听到水声吗？”
“能”
“好，我跟你去”
陈潇见说动，立即上前，“好，姑娘这边走，请紧跟着我”
冷连柯表情冷冷，“你带路就是，我又不聋”
很快，陈潇和冷连柯身影消失于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