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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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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建封是个武夫,五代十国最不缺的武夫。

    比起北方那些勇猛无敌,独断专行的武夫来,王建封可能只是个弟弟,但是在南唐,他也算是以任侠骁勇而闻名的大将了。至少李弘茂穿越之前读历史,就读到过这位南唐大将的精彩事迹。

    先是灭闽之战,南唐的主攻大将是何敬洙,王建封只是先锋道桥使。但是王建封因为纵火焚烧建州城廓,先登入城,因此跟南唐朝廷要奖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老上司何敬洙踩了下去,得了个信州刺史。

    再是福州之役,陈觉、冯延鲁、魏岑打不过李弘义,而王建封率部打到了福州的东武门。然后和南唐军的大佬们一起给后世蒋校长的部下们做了个“极好”的样板,就是典型的“友军有难不动如山,敌军来袭转进如风”,各自争功,互不接应,王建封当时帅五千信州兵,一听说前方冯延鲁败了,马上毫不犹豫地拔营转进,正是他引发连锁反应,唐军完全丧失扭转战局的机会,大败溃逃,阵亡两万多人,损失不可计数。

    战败之后陈觉冯延鲁等人险些被杀头,王建封竟没有获罪,反而被提拔为天威军都虞侯,但这货好死不死,竟敢手握兵权,参与国政,最后被盛怒的皇帝李璟流放池州,还没到地方,半路就给宰了。

    此时李弘茂看着这个南唐史里有名的历史人物穿着亮晃晃的明光铠,带着一队亲卫大刺刺地走进王崇文的节度府来,来到这时代后,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种砍人的念想,即便是好脾气的王崇文,袖子里也捏起了拳头。

    说起福州之役,王崇文也是个悲剧,明明他才是南唐建州集群的军事一把手,但是上面被越厨代庖的枢密使陈觉、东面监军使魏岑、南面监军使冯延鲁压制,下面东南面招讨使王建封等主将完全不听他的指挥,整个就是个光杆司令。好在皇帝李璟对人倒是宽和,最后并没有把兵败的责任怪在王崇文的头上。

    “小殿下,你如今也是俺们天威军左厢的都指挥使,有好处不能只就着你的黑云都,怎么也得给天威军分润分润吧?”

    包括李弘茂在内,大家在节度使家里都是穿的便装、休闲服,只有这王建封一身亮晃晃的明光铠扎进来,还面带笑容,自以为很亲热地跟大家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就跟李弘茂直奔主题了。他不称李弘茂为“大王”而叫“殿下”,本就显得很随意,还要加一个“小”字,敢说他不是故意的?

    查文徽眯起眼睛,先前很不好的心情现在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果然和李弘茂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还有王崇文这种和稀泥的人比起来,还是这些武夫说话做事来得直接。

    跟在李弘茂身边的韩山寂感到不可思议。也就是南唐,包括南唐前面的杨吴在这个乱世中承平日久,他是没有见过什么武人专横到这个样子的,顿时怒而向前,呵斥道:“王使君!既着全甲,便该行以军礼!不称大王已是不敬,妄加一‘小’字,王使君是孩视大王耶!?”

    讲真,王建封还就是把李弘茂看成了一个小屁孩。但是他哪里会把李弘茂身边这个穿着士人袍服,挂着文士剑的小书童放在眼里?他甚至不屑于与韩山寂说话,只看着李弘茂说:“小殿下,俺就是一个粗人,不懂得你们文人那些文绉绉的客套话。”

    王建封身边一个谋士模样的属下嗤笑一声,接话看着韩山寂道:“这是哪家的小狗?主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韩山寂怒极,主辱臣死,这王建封的嚣张是京城那些纨绔少爷们完全无法比拟的,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使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么明目张胆地藐视君上,“噌”的一声拔出他的文士剑,指着王建封,喝道:“王建封!大王以皇子亲王就藩,是代天子坐镇地方,大王便是君,你目无君上,是要造反吗?”

    以王建封穿的那一身明光铠而言,韩山寂这一把文士剑扎上去,连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所以即使看着韩山寂怒发冲冠的样子,王建封也根本不怕韩山寂那把剑。

    但是,韩山寂如果真刺过来了,王建封也会很被动,他如果任由韩山寂刺过来,那将有损他的威信,但如果反击,那可就真等同谋反了。毕竟韩山寂可是李弘茂的亲随,反击他也就是反击李弘茂本人,那是可以闹着玩的吗?

    王建封身边那个谋士也想帮主人分担一下风险的,问题是他没有穿铠甲啊,韩山寂的剑刺不穿王建封的明光铠,难道还刺不穿他的丝袍吗?好在王建封的两个亲卫见势不妙,赶紧往前挡在了王建封身前。他们也不敢拔刀相向,只能挡在王建封前面,不过在他们看来,韩山寂的文士剑也就跟水果刀差不多。

    王建封心里很是恼怒,本来是他气势汹汹的来找李弘茂要个说法的,这下搞得他很被动,他没想到李弘茂这个小王爷身边一个小书童模样的少年,竟然还这么勇悍,这一招先发制人,可谓牢牢地把控了现场的话语权。这让他很烦躁。

    好在王建封脸皮也厚,他哈哈一笑,若无其事地把两个亲卫分开,面对着李弘茂,拱手弯腰道:“大王在上,末将全甲,未能全礼,还请大王莫怪。”

    “旷之(韩山寂的字),先把剑收了,王使君只是个爽直的憨人,断没有谋反的心机。”

    李弘茂当然知道王建封不敢造反,但是你真要以欺君之罪砍他的脑袋,这武夫也绝不会束手就擒的。建州又是边境,他就算带不动天威军一起杀皇子谋反,但是现场把李弘茂砍了,带着自己的亲卫往南跑到福州,往东跑到吴越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然了,口嗨还是要的,这句话表面上是为王建封开脱,说他只是头脑简单,但骂人也就骂了。

    韩山寂见现在的局面已经得到掌控,也就见好就收,今天扈从李弘茂的是张初晴。张初晴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是女孩子,对阵王建封这一群全甲的亲卫,还是比较吃亏的。也是王崇文的节度府与王府相去不远,李弘茂并没有带太多亲卫,现在看来,还是有点草率了。

    王建封被李弘茂骂了一句,脸上抽了一下,脸色有点拉下来,不过他还是不敢直接对李弘茂撒野,只是看着他,反正也不嘴炮了。他来的目的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件事不解决,就没个完。

    李弘茂不慌不忙地说:“王使君,你也知道本王现在是天威军左厢都指挥使,也知道本王是侍卫诸军都虞侯兼理黑云都统军使,天威军也好,黑云都也好,都是我大唐禁军,哪来什么彼此亲疏之分?”

    王建封说:“既然如此,现下黑云都吃肉,天威军喝汤总行?弟兄们从京师千里驻屯建州这破地方,要吃没吃,要穿没穿,总要有点盼头不是?这些天来,黑云都跟着大王四处抢劫和尚庙,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弟兄们少不得要眼馋!”

    不管是王崇文还是潘承佑,甚至是查文徽,全都皱起了眉头,事就是这么个事,但你好歹说得好听一点,就说大王是查抄假冒寺僧或者缉捕盗匪也行啊,一口一个抢劫,还吃得满嘴流油,这实在……太特么写实了。

    李弘茂也笑得像是天威军真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样,说:“本王说了,天威军和黑云都都是我大唐禁军,无分彼此,黑云都有的,天威军自然也有,黑云都做的,天威军自然也要做。”

    王建封眼睛一亮,问:“大王此话当真?”

    李弘茂严肃认真地说:“君无戏言。”

    王建封仰头哈哈一笑,说:“既如此,我就在军中静候佳音。不敢打扰诸公雅兴,某这个粗人且先去也。”说完,他就对李弘茂弯腰拱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弘茂一眼,说:“大王,君无戏言。”然后才转身离去。

    查文徽心中有事,也不愿在王崇文的府上逗留,也起身告辞了。

    “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王崇文看着王建封和查文徽都走了,终于忍不住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来。

    潘承佑倒是看得多了,只是叹息了一声,说:“天下大乱,皆因武夫当国。但如今乱世汹汹,若无良将,却又朝不保夕。大王,臣有一人,欲荐与大王。”

    他本来是想自己给李弘茂打工的,但是李弘茂太年轻,他拉不下那个面子,查文徽那里更不好交代,所以他就入幕了王崇文的藩镇。不过,他还是很看好李弘茂,于是推荐一个自己很看好的人才,说:“故闽旧将林仁肇,乃是臣旧时同僚林仁翰之弟,原为裨将,文身虎形,人称林虎子,有猛将之资。闽亡后无所附,大王雄才,故特荐此子。”

    李弘茂点头表示感谢,突然一激灵,抓住潘承佑的手问:“谁?你说谁?”

    啊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